104. 我們明明如此相似

　　孟家別墅，深夜。

　　孟九瀟坐在地板上抬著右臂隨意搭在臥房的床側(cè)，左手的手心里，緊捏著那只精致的小暹羅貓瓷飾。

　　少年深色的發(fā)梢隨著低頭的動作垂至眼前，蒼白的臉色和發(fā)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安靜到極致的室內(nèi)，只有他逐漸加深的急促的呼吸聲。

　　戚叔拿了藥急匆匆進(jìn)來臥房，不會說話只能亂比劃，蹲在地上讓孟九瀟趕緊吃藥。

　　“戚叔……我不想吃藥了?！?p>　　孟九瀟緩緩抬眸，看向他冷漠的眼神寒涼如冰。

　　戚叔愣了半天，拿著藥的手顫巍巍地不知所措。

　　少年病弱的身軀縮在床邊，仰頭靠在床沿上，雙眸黯然無光，薄唇微啟，語調(diào)輕描淡寫。

　　“十六歲那年，我就是孟氏的繼承人。祖父常說，孟家人丁凋落，我是孟氏酒業(yè)唯一的希望……從那時(shí)起，我的身上就是整個(gè)孟氏的興衰榮辱?！?p>　　他皺著眉頭停頓一下，緩緩閉上眼睛，“我真的累了。”

　　戚叔錯(cuò)愕地緊盯著他，啞然地?fù)u晃著他左手的那只瓷飾。

　　“是啊，顧小姐和我一樣?！泵暇艦t擰緊眉頭咬著牙是一聲冷笑，“我們都是被家族企業(yè)的命運(yùn)刻在肉里寫在血里的人?！?p>　　“她讓我感到我在這世上不算孤單。我們明明如此相似……”他神色黯然夾雜著嫉妒和迷惘，“可我卻永遠(yuǎn)都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樣，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孟九瀟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不穩(wěn)，戚叔拍著他的胸口，趕緊喂他吃藥。

　　苦澀的藥，蔓延在唇間，喉管，心肺。

　　他太熟悉這個(gè)味道，以至于從前每次都很抗拒，之后就只剩下麻木、妥協(xié)。

　　孟九瀟推開戚叔的手，他沉聲冷漠地笑，“我也曾試圖接近她的喜好……”

　　“可她的喜好，早已被別人潛移默化?！彼纳ひ粝騺砬宄?，此刻卻變得沙啞粗質(zhì)。

　　孟九瀟揚(yáng)起左手緊攥著的那只深色的小暹羅貓瓷飾，驀然摔在地上。

　　剛才還是完整的，當(dāng)下卻碎成了好幾塊。

　　孟九瀟冷清的眼眸盯著地上的碎片，一瞬不瞬。

　　他所有的嫉妒和憎恨，艷羨和絕望，交織在一起，心亂如麻，徹底崩盤。

　　“為什么……為什么我不能是一個(gè)健康的正常人?！?p>　　孟九瀟略微歪著頭凝睇著一塊塊碎瓷片，雪泥鴻爪般，他恍然憶起，這個(gè)瓷飾是他曾要求她贈送的。

　　對，這是她送給他的。

　　“……戚叔?！鄙倌昝Ｈ坏靥ь^，眼眶通紅，像是丟失了最珍愛的東西。

　　戚叔驚愕失色，悵然地凝望著他，無聲地?fù)嵘仙倌陸K白的臉。

　　“膠水，要膠水?！泵暇艦t緊緊拉住戚叔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戚叔點(diǎn)點(diǎn)頭，收起倉皇失措的神情，連忙跑出去找。

　　少年跪在地上撿起一塊塊瓷飾的碎片，顫抖的手放在桌面上，再重新一點(diǎn)點(diǎn)拼起來。

　　他等不及戚叔回來，跪在地上翻來覆去地搜查著屜柜，這里面沒有膠。

　　一管AB膠顫巍巍地遞到他眼前，孟九瀟連忙接過，小心翼翼地粘好碎片，試圖不留下一絲裂痕。

　　半晌，他望著終于復(fù)原的瓷飾，慘白的唇才微微勾起，掠過蒼涼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