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已是入夜,小夜犯困便先睡下了,其余幾人在客廳閑聊,吳庸說起出去闖蕩的想法,姐夫建議先到鄉(xiāng)里謀生,簡單寫了封信,說是交給鄉(xiāng)里地三老,便可謀個活路。
次日,兩人吃過早飯便早早上路,此去臨河鄉(xiāng)還有百余里,吳庸估摸著至少要走兩日。
臨近中午,來到上水村。
“要不去看看叔叔嬸嬸,咱再去鄉(xiāng)里?”吳庸問道。
“不了,不了,”小夜連連擺手道:“才出來就回去,不好..”
兩人正要出村,狹窄蜿蜒地村口走來一個岣嶁老頭,小夜連忙迎上去。
“父親,您怎么在這?”
老者看到小夜,有些吃驚道:“你不是前天就出去闖蕩了?怎么今天還在村里??”
“走錯方向,”小夜面色微紅聲若蚊蠅,“轉(zhuǎn)了一圈回來了?!?p> “先回家吃飯。”
老者也不以為意,領(lǐng)著兩人回家,招呼妻子煮了一大鍋玉米土豆。
吳庸瞧了個大概,小夜養(yǎng)父母家已是十分破敗,墻面已透風(fēng),屋頂已破洞,家里米缸見不到一粒大米,連墻角堆放地玉米土豆也是所剩無幾。
明白小夜出走的真正原因,吳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在村里用四百文錢買了一些米面和臘肉,叫小夜抬了回來。
“老大,謝謝!”
敢與狗熊搏殺的少年,眼眶中竟有淚水在打轉(zhuǎn)。
“都是兄弟,何必客氣!”
吳庸笑著拍了拍小夜肩膀,兩人不顧老人挽留,繼續(xù)向鄉(xiāng)里進發(fā)。
晚上走到一個小村莊歇腳,吳庸刻意找了戶殷實人家。
“老丈,我出二十文錢吃頓晚飯,廚房里的東西隨便我們吃,保證絕不浪費,如若浪費,用同等重量的銀子來換?!?p> “可以可以..”長著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喜上眉梢,笑嘻嘻地收下二十文錢便回去休息了。
“不可能??!”
第二天一早,當(dāng)看到土灶上懸掛的十幾斤煙熏肉,變成一地骨頭,男子歇斯底里道。
“你們是不是當(dāng)我傻?!”男子喚來親朋好友手持砍刀,將兩人圍住。
“我要看著你們吃,如果你們當(dāng)真能吃下這么多,我給你們一百文!如果吃不下,要你們命!”
“就你們幾個渣渣!還想留住大爺我?!”
小夜一聲暴喝,眾人只覺得耳邊有手臂般粗的炮仗炸開,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全部楞在了原地。
“你這就不對了..”吳庸示意小夜淡定,“別人請我們吃飯,還要給我們錢,天下哪找這等好事,你激動什么?”
小夜聞言呆呆陷入沉思,片刻后恍然并催促道:“有道理,有道理,快點做飯!”
半個時辰后,眾人齊齊見證了小夜驚人食量,下巴差點沒掉下來。八字胡也哭喪著臉將手中一百文銅錢遞了過來。
“不必了,我們走?!?p> 吳庸瀟灑起身,拂袖而去,在烈日下有種如沐春風(fēng)地快感。
“老丈,給你二十文..”
一路上,吳庸一招鮮,不出一文錢便來到了車水馬龍的集鎮(zhèn)臨河鄉(xiāng)。
兩人邊欣賞這繁華,邊向路人打聽三老居所。
期間小夜覺得攤販賣的布娃娃好看,非求著吳庸給買了一個。
“嗯,正好我這里缺一個文書,幫我寫寫布告,代為教人識字,月俸三十文,你可愿意?”三老是個白發(fā)蒼蒼精神矍鑠地老者,身穿一襲白衣,慈眉善目地笑吟吟道。
“你身體強壯,是否愿意當(dāng)個鄉(xiāng)勇,月俸三十五文?!边€未等吳庸回應(yīng),三老又看向小夜。
“老大?”小夜看向吳庸。
“那就多謝三老?!眳怯棺饕镜?。
“多謝三老?!毙∫褂心W(xué)樣。
三老有些驚訝地瞥了一眼吳庸,隨后在他的引薦下,兩人見到了游徼,是個身手矯捷的中年男子,他對小夜壯碩的身體極為滿意,當(dāng)即便滿口答應(yīng)下來,并給小夜拿了一套繡有“勇”字的卒服。
自此,兩人算是在鄉(xiāng)里暫居了。三老家院子不算闊綽,但也寬敞,兩人便在后院小偏房里住著,與三老一家同食,吳庸每月繳納十文錢伙食費,小夜每月三十文。
每月初一到十五,三老都會在前院授課,吳庸每天的工作,便是有序引導(dǎo)求學(xué)者。
小夜則是每天穿上卒服,到游徼家里坐班,不時去各個村緝拿犯人,短短月余,便因為異常勇猛升任什長。
這日,吳庸閑來無事在集鎮(zhèn)晃蕩,聽得身側(cè)有人交談。
“蠢夫又要斷案了,一起去看看?”
“好,看他這次又要叛個什么冤假錯案!”
吳庸好奇心起,便默默跟了上去,才知曉蠢夫指的便是嗇夫。
臨河鄉(xiāng)集鎮(zhèn)地勢較為平坦,屋宇自南向北依次排開,呈條形布置,長三百丈,寬百丈余,一條寬闊地人馬驛道貫穿整個集鎮(zhèn),道路兩旁各種店鋪一應(yīng)俱全。
吳庸跟著來到了東北方向地集鎮(zhèn)祠堂,同行者漸漸增多,但一說起“蠢夫”均是嗤之以鼻。
祠堂門口已聚集了近百人,里三圈外三圈把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堂內(nèi)左右兩側(cè)分別站著五名手持大刀赤裸上身之人,上位站著身穿華服體型臃腫的嗇夫。
站在他對面地是兩個中年男子,一個是錦繡綾羅的毛員外,一個粗衣麻布的商戶張氏。
“毛員外,你狀告張家何事?”嗇夫問道。
“嗇夫,他打碎了我一只碗!”
此言一出,圍觀眾人皆是嘩然。
“一只碗也要打官司??”
“毛員外閑的吧?一只碗能有多貴?”
“看來他早已與蠢夫串通,又要做些倒行逆施地勾當(dāng)了!”
“這碗可非同小可,是我家祖上代代相傳,用三色琉璃土燒制,極為珍貴,留傳至今至少值十兩紋銀?!泵珕T外有些悲痛道。
“嚯!十兩紋銀!把我全家賣了都賠不起!”眾人又炸開了鍋。
吳庸也是大吃一驚,臨河鄉(xiāng)這種邊陲小鎮(zhèn),怎會有如此貴重的碗?
“這就是只狗吃食的破碗,硬是被他說成是祖?zhèn)鲗毻?!”張氏有些急了,漲紅著臉爭辯道:“請嗇夫大人明鑒!”
“你怎么知道這碗是給狗用的?”嗇夫蹙眉道:“無憑無據(jù)不能亂說?!?p> “我在門口才把這碗踢碎,他家那只土狗便沖上來咬我?!睆埵现钢珕T外道:“然后這只也跟了出來?!?p> 眾人一陣哄笑,毛員外怒目圓瞪差點動手。
“肅靜!”
嗇夫喝止哄鬧眾人,轉(zhuǎn)而看向毛員外。
“員外能否將那碎碗拿來,我請劉員外來堂上品鑒,如何?”
“好!諸位稍等。”
毛員外滿口答應(yīng),招呼門口地家仆把一個黑色的布包拿到堂內(nèi),打開四角一瞧,是一些大小不一地彩色碎片,黃色褐色綠色條紋相間,碎片似玉非玉,給人一種珍貴之感,的確很是不凡。
“確實是三色琉璃,即便不值十兩白銀,恐也相差無幾?!?p> 一個尖嘴猴腮地男子煞有介事道。
“你怎么知道是三色琉璃?”吳庸最見不得不懂裝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