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ㄎ澹?p> 月光,山林,土洞中。
“弟弟,你像只鼴鼠?!?p> “我喜歡當一只鼴鼠,如果可以的話?!?p> “但我們只能當人?!庇蓝縻@進來,同亞索擠在一起,“等我領了這個月的俸祿,我就給媽媽寄回去。”
“你都有俸祿了?”
永恩笑了:“師傅對我很重視,給了我不少練手的任務——薪水按月發(fā)放?!?p> “真好。”亞索也笑了,“我就是回去,也不用餓肚子了。”
“餓肚子?”永恩閉上眼睛,滿是過去,“哪一次餓到你了?”
“也是哦?!眮喫髅竽X瓜。
“亞索?!?p> “嗯?哥哥?”
“記住,你不是一個人?!?p> “我知道?!?p> “所以,你要一直走下去,不要在意別人對你的看法——你要知道,在媽媽眼里,我們都是一樣的?!?p> 一樣的,談何容易呢?亞索點點頭,在媽媽的眼里,自己顯然是更寶貝的那一個——也許是因為所有人的不待見,媽媽獨有的關懷是不想讓自己漸行漸遠。
可是,我、
亞索眼角落下一滴淚水、我早已經(jīng)走遠了。
哥哥的鼾聲響起,亞索取出長劍,默默在風中起舞。
?。?p> 世界孤獨,唯有長劍作伴。
深淵吶喊,寄于風聲長旋。
一劍、一念——斬破黑夜,縱然毀滅一切。
我要回家,回家用我的劍——將一切的一切,都化作無妄癡念,人犯了錯,就必須付出代價。
哥哥,我殺了他們、就用我自己陪葬。
風呼啦呼啦在耳邊吹,吹得我眼睛很干,我拼命想擠出一點淚水,代表我對你教誨違背的后悔——可是啊,這個世界,始終是這樣對我,對我反反復復訴說。
我是一個錯誤,一個真正的錯誤。
我所能做的,就是糾正這個錯誤,連帶著——連帶著所有可憎之人。
風來、風去,風經(jīng)過大地,然后了無痕跡。
宛如我一般、不經(jīng)意間留下些過往,都是些好想遺忘的悲傷。
來了!
劍出,風止。
“你遲到了。”
“你今天、好像不一樣了。”
“我每一天都不一樣。”
“不不不,今天特別不一樣?!?p> “少廢話,我已經(jīng)練的差不多了,什么時候可以回家?”
“快了——只要明天你拿到第一?!?p> “好。開始吧?!?p> 劍風呼嘯,疾馳掠過耳邊。
(七)
我什么時候走出黑夜,要在這個世界將黑夜毀滅呢?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八)
尼斯塔蘭森林。
森林之中,正在展開一場激烈的角逐。
今天是御劍教派全體忍者比試的日子,前些日子招收的新人,按規(guī)矩是要給個下馬威的,不過、要是有人反過來給了個下馬威,那也是相當出彩頭的事情。
這也正是永恩現(xiàn)在在做的。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永恩,比試第一不僅會有量身打造的兵器,還有下等武士的地位——只有接受武士訓練,你才算真正邁入御劍教派,這也是你師傅我的夢想。”
師傅的話縈繞在永恩耳邊,手里的劍可不會停下——而這種劍術,是御劍教派的特色之一:忍者不需要使用劍,但會用劍的忍者才有機會得到素馬大師的青睞。
“弟弟,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到達山口?!?p> “好的,哥?!?p> 亞索緊跟在永恩后面,提防著暗處充當陷阱的前輩們。這一場試煉,是實打實的新老對抗——年輕一輩越過尼斯塔蘭森林,然后登上山峰道場,搶奪一枚楓樹種子。而稍大點的忍者,負責在路上使絆子,當然,絕不允許傷害同門,各處的長老、可都在看著。
“只是第一場試煉、不必緊張?!?p> 亞索嘴犟:“我沒緊張。”
“那就好?!?p> 永恩一笑,手中利刃斬開天上繩網(wǎng),亞索咽了咽口水,緊貼在哥哥身后。
組隊、并不違規(guī)——隊里有幾個人,攔截的人數(shù)就翻幾倍。
精彩現(xiàn)在才開始。
?。ň牛?p> 森林里風過,樹葉沙沙作響,破風聲、刀劍聲不絕于耳——一聲狼嚎,森林本來的主人開始了反擊。
“該死。”永恩果斷了結了一頭狼的性命,用衣角擦拭掉鮮血,“弟弟,不要手軟。”
“可是——”亞索猶豫了,“哥,是我們入侵了狼的領地?!?p> “你可以不心狠手辣,但絕不能心慈手軟?!?p> “是?!?p> 亞索低頭,繼續(xù)同永恩潛伏在森林暗處。
狼的嗚咽四起,狂暴的嘶吼也紛亂如麻,反抗、壓迫、隨手起意的殺戮、都是必要的物競天擇。
一道風,抬開了亞索刺向狼的劍。
亞索收手,放走了這頭狼。
“弟弟你——”
“哥,我們趕時間?!?p> 腳步輕快,掠過道道陰險——忍者布置陷阱的技藝實屬一流,在暗處監(jiān)察的功夫也無人可及,永恩和亞索在最前頭的動向傳到了年輕一輩的決策中樞。
他們、可不是一盤散沙。
(十)
黃昏日落、夜幕降臨。
“山口的落石布置得怎么樣了?”
“前輩,落石太危險了,我怕——”
“怕什么?出了事我頂著,你想被長老們看不起嗎?”
“是?!?p> “山路上的吹箭呢?”
“山路上的滾木呢?”
“再多派點人手、要手里劍準的!”
“欸,我說,老弟,別太為難這群新人了?!?p> “你懂什么?這都是長老的意思?!?p> “你的意思是——”
“這次的比試,只有一個人能上山?!?p> ?。ㄊ唬?p> 茫茫群山腳,森林盡頭處,一條蜿蜿蜒蜒白石底板小路,正是山口。山口夜色,靜美無華。
月亮還沒有出來,陰暗的山影在支起的火把前巍然不動,山路上看守的侍衛(wèi)很悠閑,今天他們只需要看戲、在必要的時候救下一條性命,在往年的試煉里,這里可是事故高發(fā)地帶——一山之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鬼知道那群小雜種設了什么陷阱!
但永恩再熟捻不過,御劍教派二十八般陷阱,都是他的必修課,畢竟他師傅不僅眼光狠辣,心腸同樣如此。
正因為熟知自己的師傅,永恩這才要弟弟寸步不離的跟緊自己。與此同時,兩個老人在山峰笑看自己的徒弟。
“你的徒弟,很懂你?!?p> “你的徒弟,很不懂你?!?p> “不懂就不懂,總會懂的,還得謝謝你帶回來這么個好孩子?!?p> “他不會當你徒弟的?!?p> “哦?”
“金鱗豈是池中物——”
“一遇風云便化龍。我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他還需要些教誨?!?p> “大師,您說過不問世事,艾歐尼亞的明天、天啟者可不要您插手?!?p> “緣分一事、天注定,又豈是你我可以干預?天啟者愚昧了,終有一天,她會為她的愚昧付出代價?!?p> “可沒有這個孩子,世界也會走的很好?!?p> “但他走的不好,這就夠了?!?p> “大師,御風劍術、真的不能重現(xiàn)人間了?!?p> “風,總是要來的?!?p> 永恩抬頭,看向烏云籠罩后悠然走出的白月:“起風了?!?p> “嗯。”亞索收起了背后的劍,“哥,開始吧?!?p> “弟弟,不要手軟——楓樹種子、只有一枚?!?p> “哥、你放心,拿到手的只會是我?!?p> “但愿吧。”
月光熹微,兩道身影踏樹穿夜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