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樹之下,老人目光堅定,梨樹不與他理論,只向他問道:“是誰派你來為我系上這紅線的?”
老人鎮(zhèn)定自若,即使青蘭衣與白阿骨就在身后,她雙目如火,語氣鏗鏘有力:“這不是針對某個人,這是宇宙規(guī)則!紅塵,它凌駕于規(guī)則之上,它就是生命傳承的本源,亦是生命存在的意義?!?p> 在一條枝頭之上,兩只小鳥相互梳理著羽毛,梨樹許久未有說話,直到兩只小鳥比翼而飛:
“那好,現(xiàn)在你告訴我紅線的那頭是誰?”
老人輕笑:“他還未出世,我正在尋找?!?p> 梨樹很是氣憤:“你什么意思?紅線又是斷了重接又是給我牽了個還未出世的人,對我就如此隨意嗎?”
老人擺擺手:“不,我在尋一個人,一個大千世界間最配擁有你的人,一個完美的人!”
梨樹不語,她對人之情感完全沒有概念,她不想自己被人束縛,終于她又開始問道:
“既然紅線的那頭還沒有人,是不是只要你不去牽,就不會再有了?!?p> 青蘭衣與白阿骨靠近一些,隨時準備執(zhí)行梨樹的指令。
“不!”老人拒絕道:“紅線會自動尋覓,你是更相信紅線的選擇,還是更相信老頭子我?”
梨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又向他問道:
“已經(jīng)牽好的紅線要怎樣分離?”
“看來是誰也不信了,”老人輕笑一聲:“分離?至死不休!”
“一定會有方法,”梨樹枝頭抬起,像是在仰望天空:“我日日夜夜在這一處觀察天相,它無時無刻不在告訴我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個世界是輪回的,沒有無解的東西?!?p> 老人被梨樹說服了,他搖頭苦嘆:“天相是無常的,這點你也要清楚的知道?!?p> “我明白,”梨樹將山谷間的微風(fēng)停住,向老人請教的語氣道:“告訴我方法吧,我不知紅塵,亦不愿入紅塵?!?p> 老人心中知道,越是害怕紅塵之人,就越是容易被紅塵所困,他終究還是將方法告訴了梨樹:
“斬斷命里情絲,紅線自斷,今生或是永世,再無愛恨,不喜不悲,無情無義,再無人情世故束心神,再無喜怒哀樂縛情緒!”
梨樹為了表達對老人牽了自己紅線之事的不滿,她搖了搖枝頭,輕笑著道:“聽起來不錯嘛。”
老人轉(zhuǎn)身離去:“那樣,你活著又與死物何異。”
……
……
牧清侯已死,可承載在他身上的造化本就一直照耀著小啞巴,沒有分出一絲一毫給玉小公子。
小啞巴不知該如何是好,玉小公子的生命每時每刻都在流逝,可她能怎么辦呢,難道非要讓他因自己而死嗎!
侯府亂作一團,玉小公子一直忙于處理父親的事情,他將小啞巴安置在寢宮中,而小啞巴,她乘亂逃了,只留下一張寫著“別來尋我”的字條。
路上,她再也抑制不住壓抑的淚水,她蹲伏在無人來往的樹林間放肆的哭泣著,她本可以一生做個閑散仙子,卻偏要經(jīng)受這人間苦楚,她本可承受人間苦楚,卻偏要給她見過人世紅塵……
小啞巴停下了,不是因為她將憤恨宣泄完了,而是她累的不行了。
斬斷情絲,她真的做的到嗎?她真的會做嗎?那代價是永生永世,無情無欲!也意味著她和玉小公子再無相互間的愛意,可她已經(jīng)見過紅塵之美,她又如何舍得永遠放棄?
身后的草叢傳來一陣腳步聲,小啞巴抹了抹眼淚回頭去看,那身著藍紫衣袍的男子走路略彎著腰以示自己的卑微,他一雙虎目劍眉,卻低著俊逸的頭顱,像個追隨主人的奴仆。
……
……
玉小公子一直忙碌到傍晚,直到那時他才發(fā)現(xiàn)小啞巴不見了,尋遍整個侯府不見蹤跡,終于他開始想到了什么,獨留姐姐與妹妹守好父親尸體,他跨上駿馬飛馳向府外。
她為什么要離開我?她能去哪里?玉小公子不住的問自己這兩個問題,對,道觀,只有那里!駿馬在山間小路上飛速穿行,忽的玉小公子拽住了馬匹,停在原地不動彈了。
我為何要尋她?又為何如此這般在意她?我是不是傻了?
玉小公子不住的在心中問自己,憑什么,憑什么這樣在意她?
困惑不得解,玉小公子反而釋然了,他頓住馬蹄不再向前,可連他自己都不知是為何,竟又雙腿一夾馬肚子向前走去。
由于深秋天氣寒冷,道觀內(nèi)的尸體并未有異味,玉小公子小心謹慎的走入其中,尋找一圈過后什么也沒有尋到。
尋不到她,就罷了吧。
玉小公子這樣想著,現(xiàn)在的他開始質(zhì)疑為何一開始如此寵溺那個女子,是被她用藥物迷惑了心智嗎?
玉小公子的目光被一扇鐵門吸引,他走上前去,門未鎖,他便進入其內(nèi),里面擺滿了藏書,玉小公子翻看了幾本,雖知是奇書,可他并無興趣,倒是墻上掛著的兩行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梨花帶雨伊人淚,玉樹臨風(fēng)才子心。
是她的字跡,玉小公子不知這其中何意,沒在那上面停留太多時間,目光流轉(zhuǎn)間他又被地上擺著的大箱子吸引,玉小公子甚是疑惑,房間和典籍不上鎖,偏偏這個箱子被鎖住了,難不成這里面有什么好東西不成嗎?
好奇心使然,玉小公子去將士尸體旁拿來長刀,砍了幾刀仍砍不斷鐵鎖,本就心有不悅的玉小公子直接拔出所帶玄锏向著箱子中間砸去,箱子應(yīng)聲碎裂,里面的白紙被震飛出去。
那滿房間飛舞的白紙上全是人物畫像,有的談笑風(fēng)生,有的舞刀弄槍,有的在路上走動,但大多數(shù)的,都是一位少年認真端坐讀書時的模樣……
玉小公子一下子明白了,他也一下子恍惚了。
他的身體顫抖著往后退卻,撞倒了書架也毫不知覺。
我怎么可以那樣放棄她呢,我怎么可以……
玉小公子蹲在地上,雙手緊抓著腦袋,終于他清醒了過來,他開始在一切可能的地方尋覓小啞巴留下的線索,希望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那三個字!對,那三個前朝文字和那張樓宇畫像!”玉小公子跑出道觀,駕著駿馬向著侯府飛馳而去,不顧一切,不顧是否還對她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