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顧府里的怒吼

　　夜幕深暗，顧家府院內(nèi)尚有一處燈火未落。

　　慘白月光穿過重重樹影，投射在一只正溜著墻根覓食的野貓身上，竟然散發(fā)著一股陰森可怖的氣息。

　　突然，房舍之內(nèi)傳出一聲清脆的瓶子破碎聲，野貓喵嗚一聲尖叫著躍進了草叢內(nèi)，驚慌而逃。

　　鎏金鳳紋燭臺的紅燭燃燒著裊裊青煙，一扇紫檀嵌壽字鏡心屏風(fēng)旁邊，跪拜著一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少年。他便是顧成憲，永寧顧家的長子。

　　“唐家那小子，是怎么給你說的？”顧成憲的父親顧又陳，手指地板上散落的青瓷碎片，氣急敗壞地歷聲質(zhì)問。

　　“父親，唐風(fēng)騙我，說這瓷瓶是太宗皇帝在玄乾七年巡撫茺州時用過的。我想著皇帝用過的物件多少沾點祥瑞之氣，便花了一百兩銀子賣了回來?！鳖櫝蓱棞喩矶哙轮卮?。

　　平日里他雖然在外邊不可一世，但在父親威嚴之下不敢絲毫放肆和造次。

　　顧又陳：“愚蠢至極！這瓶子，給一兩銀子我都嫌多！你竟然也能上當(dāng)?！?p>　　顧成憲：“父親，那日我在鴻賓樓喝醉了，一時眼拙被唐風(fēng)鉆了空子?！?p>　　顧又陳：“我氣的就是這個。銀子是小事，顧家的臉面被你丟了，這才是大事！”

　　顧又陳訓(xùn)斥的聲音猶如雷鳴，振聾發(fā)聵。

　　顧成憲：“父親，孩兒知錯了，明天我就去找唐家人算賬?！?p>　　顧又陳：“你怎么算賬，去空手要銀子嗎，難道你還閑這件事知道的人少嗎？”

　　顧成憲向來愚鈍，在父親盛怒之下不知所以，竟無言以對。

　　望著顧成憲一副不成器的樣子，顧父失望地嘆了口氣。顧氏一族在永寧縣向來人丁稀，到顧又陳這一代，四十來歲才得了顧成憲這么一個兒子，所以小時候家人對其異常溺愛，養(yǎng)成了成天天吃喝玩樂、不務(wù)正業(yè)的脾性。

　　不過說來奇怪，雖然在小時候全家都寵著顧成憲，可唯獨一個人對他非常嚴厲，甚至可以用討厭和反感來形容，而這個人便是顧又陳，似乎從一開始，他便不歡迎顧成憲的到來，這當(dāng)然也是顧成憲打小就畏懼顧父的緣故。

　　如今，顧又陳年紀大了，意識到終有一天顧成憲要子承父業(yè)，所以才開始讓他學(xué)著經(jīng)營家族的生意，改變了以往對他的態(tài)度。

　　顧又陳：“我讓你近段時日密切關(guān)注唐家的動靜，你可有什么收獲？”

　　顧成憲：“回父親，我看唐家這次是孫悟空回花果山——一個跟頭栽到家啦。為了還債，他那個大掌柜文彌之已經(jīng)變賣了唐家所有的鋪子和貨物，唐家的家產(chǎn)現(xiàn)在除了一座空宅，什么也沒了?！?p>　　聽到此處，顧顧又陳稍微緩和地繼續(xù)問道：“我們的銀子要回來了嗎？”

　　顧成憲：“沒有，還差六萬兩白銀，只是傅掌柜親自去過幾趟，確認唐家已經(jīng)沒有銀子了，再逼下去他們只有死路一條?！?p>　　“這本來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斗爭?！鳖櫽株惱湫σ宦暎雒娉了?，彷佛二十年前那一幕又浮現(xiàn)在眼前。

　　顧成憲：“父親，以唐家現(xiàn)在的境況，我看無需我們出手，他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顧又陳低吟猶如自語：“這次是我們扳倒唐家的絕佳機會，絕不能掉以輕心，你現(xiàn)在就去聯(lián)系傅掌柜，明天去幫唐家再添把火，他會告訴你怎么做?！?p>　　顧成憲應(yīng)了一聲便躬身退下，但與此同時，顧又陳卻哆嗦著身體慢慢移動到屏風(fēng)后邊的臥榻旁邊，手扶桌沿看似艱難地坐了下來，表情痛苦猙獰，微弱的燭光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飄忽不定。

　　一位梳著雙環(huán)髻，眉目秀麗的貼身婢女端著魚紋銅盆走到顧又陳跟前，端下身子幫忙褪去他的褶袴。

　　只是當(dāng)褶袴落過膝蓋的時候，婢女一閃而過的驚恐之情被顧又陳察覺，然后顧又陳憤怒地抬腳將婢女踹翻在地，并隨即將她揪到自己的胯下。

　　“看著它，我讓你好好地看著它！”

　　顧又陳面部扭曲著歇斯底里地怒吼著，而婢女清澈的眼睛中看到的全都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