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的角度能夠看見整座橋了,林宵瞇起眼想看個清楚,那橋上的影子動了動,林宵確定是個人。
她下意識想收回露在外面的小腿站起身,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現(xiàn)在帶著面具,任憑誰也不能輕易認(rèn)出來,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不是柳皇后,不需要那么恪守規(guī)矩。
橋上的人幾乎藏進(jìn)了那泱泱湖水和夜色,只有在湖水泛起波光的時候才能稍微看清那人的模樣。
林宵看不見他的臉,但憑借從前審時度勢的本事,她判斷這橋上的人是個男子,年紀(jì)不大,可能是個少年郎,也許是畫舫的人。
看這一身衣裳也不差,莫不是小倌?
她坐在湖邊上亂想亂猜,橋上的少年郎衣袍被風(fēng)吹起,腰帶微微閃著光,林宵瞧見他手上拿了什么東西,兩指一捏一開,是把扇子。
這扇子有些眼熟。
醉意上頭,思維沒有平日敏捷,林宵越看越看不見,越想看見就越湊近,直到半個身子都快要沖出去還不自覺。
她瞧著橋上的人影一閃竟然不見了,疑惑更深,想站起來,驟然驚覺腳下一空,整個人朝外翻去,暖和的空氣在下落的幾秒內(nèi)變涼,林宵甚至能感覺到寒水湖的水汽撲面而來。
下一刻,忽然手臂一震,緊接著被一拉,她聽見衣袍翻涌的聲音,手臂上傳來另一個人的溫度,溫?zé)岬暮粑蛟诿婢呱?,近在咫尺?p> 林宵有些嚇著了。
不過這么嚇一嚇也酒醒了,清醒逐漸占據(jù)腦海,她一把推開身邊的人站直,呼吸尚有不穩(wěn),沉默著喘息。
少年郎的面容和著月色,林宵穩(wěn)定心神,迅速開始著手對策,想賭一把他沒認(rèn)出自己,這樣的話便可以全身而退。
誰知蕭溯見她不說話,隨即唇角含著笑,眉梢一挑,活活一副看白眼狼的表情:“怎么,這么快就忘恩負(fù)義?”
林宵面色僵了僵,不確定他是否已經(jīng)認(rèn)出自己,只好先打馬虎眼,聲音比起平日稍稍高昂嬌柔了一些:“多謝這位公子相救?!?p> 面前這人含著的笑淡了淡,很快又明艷如常,手上的白玉扇骨泛著溫潤的光,他打開合上的扇子慢悠悠說:“姑娘怎么不在湖畔放花燈?跑到這里做什么?”
“我,我是隨便走走,見到這里似乎能通向外頭便走進(jìn)來了,沒有打擾公子的意思,先告辭了?!绷窒贿呎f話一邊就轉(zhuǎn)身要走。
“小姑娘,不給謝禮就罷了,怎的連一聲道謝都沒有?”
林宵聽見他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在身后,心下暗道不好。
她停住腳步轉(zhuǎn)身,開口的聲音沒有了故作的嬌弱:“多謝定國侯爺出手相救,是林宵自己不好,有勞侯爺救我?!?p> “我就叫了一句小姑娘,沒想到還真是?!鄙倌昀陕冻鲈尞惖纳袂?,像是真的只是偶然猜中了一樣。
林宵噎住了,半晌才吐出一句:“侯爺若是想要什么報酬可以開口,待我回去后立即送到定國將軍府”
“報酬?”蕭溯的眼神暗了暗,嘴角的弧度慢慢變大,“林大姑娘莫不是將我當(dāng)成小倌打發(fā)?”
一直聽他叫自己小姑娘,忽然來了一聲穩(wěn)當(dāng)?shù)牧执蠊媚?,林宵竟還有些不適應(yīng)。
她驚訝于少年郎的荒唐,小倌這種話也能隨便掛在嘴上說,但又莫名覺得可以。
大約是定國侯爺?shù)匚恢?,不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改變定國將軍府富貴的現(xiàn)狀。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機關(guān)算盡都是枉然。
林宵后退一步,再抬頭時眼里已經(jīng)全然清明,不見半分醉意。
可一想起自己剛剛差點翻到湖里就心有余悸,她看著面前的蕭溯就拉不下冷臉來。
哦,反正現(xiàn)在就算冷著臉也無妨,他又看不見。
“不敢,定國侯爺之風(fēng)姿可比小倌艷麗多了?!焙蟀刖湓捔窒D了頓沒接著說,怕真的惹惱了眼前這個喜怒無常的小少年。
蕭溯哼笑一聲:“好像話沒說完?”
其實她本想說......定國侯爺之風(fēng)姿可比小倌艷麗多了,怎么也得是個頭牌......
“不知侯爺是怎么認(rèn)出我的?”林宵隨便扔出一句試圖扯開話題,“這面具可嚴(yán)實得很。”
蕭溯也不戳穿她,順著她的話答道:“遠(yuǎn)遠(yuǎn)一看這面具的兩頰圓鼓鼓,像你?!?p> 圓,圓鼓鼓?
林宵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這樣的回答,加上前生今世整整兩世,截止至今也不曾有人這樣評價過自己。
從前是柳七七時姿色傾城不必說,哪怕自己現(xiàn)在是林大姑娘的容貌,怎么就圓鼓鼓了?
這定國小將軍莫不是胡扯的?
林宵的表情全部隱藏在護(hù)理面具后面,從外邊看去,只能看見少女一雙眼睛水靈靈瞪得老大。
蕭溯搖扇子的手慢下來了,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一直長到湖水里不見蹤影。
他笑得張狂,肆意飛揚,毫不掩飾。
林宵看愣了幾秒,回過神后不由得咒罵自己一句色迷心竅。
畫舫的燈火一直蔓延到湖里,波光粼粼猶如日出,她實在是找不出理由繼續(xù)停在這里:“侯爺若是沒有旁的事情,林宵就先告辭了?!?p> 蕭溯點點頭,模樣倒是乖巧,說出口的話和乖巧背道而馳:“本候沒空閑看戲,就等著林大姑娘什么時候掀起風(fēng)浪了?!?p> 林宵汗顏,彎腰行了個禮匆匆從他身側(cè)走過。
唯恐天下不亂,怕不是說得定國侯爺?
可是他說沒空閑是什么意思......定國將軍府在元和朝究竟有什么行動?
她不知道蕭溯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蕭溯有什么企圖,唯一確定的是這個人利用不得,最好不要招惹,離得越遠(yuǎn)越好。
但自己已經(jīng)主動上了賊船,想下都難。
林宵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回到大街上,瓊漿和玉露差點急得去報關(guān)。
見自家姑娘深思的模樣,二人也不敢多問什么。
玉露本想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方才有個眼熟的侍衛(wèi)找到她們,說在這里等候片刻就能看見姑娘出來,還讓她們不許告訴姑娘這件事情,否則就對將軍府不利......
那侍衛(wèi)好像是......之前曉春茶樓門前,請姑娘上樓的那個人?
煙搖十里
老謀深算的老蕭,現(xiàn)在還沒想到自己惹的是未來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