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聽我講個故事吧。”玥說。

　　我沒有回答她，毫無倦意的我蜷縮在被子里，空洞的思緒令我痛苦。

　　我聽著她說。

　　???“他輟學(xué)以后，我去BJ找過他。他在一家網(wǎng)吧當(dāng)網(wǎng)管，初來乍到，工資并不是很高，工作要經(jīng)常加夜班。我看到面容消瘦的他差點流出淚來，但在終是被他的安慰擋了回去，我想本來應(yīng)該是我去安慰她，反而讓他來安慰我了。他住的一間地下室里，那里陰暗潮濕不堪，像沼澤地一樣埋葬死亡，我就和他在那里住了三個晚上。我后來都不知道是怎么度過那三個晚上的，空氣中的水分像清晨的霧水一樣濃郁，邋遢的他也很少整理房間，半夜醒來還能聽見老鼠“唧唧”的聲音，蟑螂在你臉上拉的屎很容易被你錯認為是眼屎。他說他有時候一天就吃兩桶泡面，節(jié)約錢，主要的是他懶。我把他臭罵一頓:懶就不吃飯了，找到懶這個理由就可以不好好照顧自己了，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你爸媽想，為我想啊……可是他還是沒聽。

　　???“他很后悔那天做的事，卻在那三個晚上不停的求我做，他到底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我不后悔。他是我愛得最深的那個人，不論他要我的什么我都會毫無保留的給他。也許他變成這樣子也是我害的他，如果那天我不逼著他去醫(yī)院打掉，如果我們能早一天或者遲一天去醫(yī)院，這些事就不會發(fā)生了。他不會離家出走去BJ，不用輟學(xué)北漂，不用住在那個地獄一般的地下室里，過著苦不堪言的生活。他會像所有學(xué)生一樣在學(xué)校里生活，學(xué)習(xí)戀愛交友，甚至打架都可以。但是現(xiàn)在的他成了社會上摸爬打滾的一只動物，為著生計奔波受苦。他才十八歲，似水流年花樣年華？呵呵。他就在這么好的年紀里面對慘敗的生活，我總責(zé)怪自己。

　　???“我突然覺得社會好可怕，把一個那么好的人整的面目全非。他才接觸社會幾個月就變的狼狽不堪，若繼續(xù)這樣下去，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我心疼，也恨我自己。

　　???“他好不容易請了兩天假陪我玩，第二天卻下雨了，我們擁著睡在床上哪里也沒去。我想多陪陪他，抱著他慰藉他，在那個陌生骯臟丑陋的環(huán)境里，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我?guī)退矸块g，可是無論我怎么整理，都改變不了那惡劣的住舍條件。我也勸過他換個地方，他沒有多大的動心，也許是適應(yīng)了，也許是絕望了，我不知道。第三天我們在小雨中撐著傘散步，在朝陽門的大街上踩水，到天安門廣場給人民英雄敬禮，進了故宮，在午門售票的地方停住了。后來雨下大了，我們跑著回了那個烏煙瘴氣的地下室。

　　???“回來的時候他在上班沒有去送我，當(dāng)我走進BJ西火車站的時候，眼淚又蜂擁而至，為他的生活和遭遇而流，也為我去BJ一趟而流?；疖嚿鲜畮讉€小時我給他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從我們開始一直到那時候，可惜信還沒寫完火車就到站了，我將十幾頁紙夾在筆記本里，打算回來再寫，直到現(xiàn)在我都沒有再翻開過那封信，我害怕再次看見他的樣子。越害怕，他的樣子越來的洶涌，日復(fù)一日，來來回回。

　　???“回來之后我給他打電話，他手機已經(jīng)關(guān)了。QQ也永遠不在線，隱身什么的我不知道。那一刻我意識到我要永永遠遠的失去他了，我應(yīng)該早點意識到的，從他生日我送他千紙鶴和圍巾開始，一直在醞釀，那一刻是最后的通牒。我就這么永遠的失去他了。

　　???“厄運還在后頭。我去BJ找琦云，梁威——就是我的前男友，他很在意，為這件事我們吵了很久。在以前，他是很少和我吵架的，他從來都很遷就忍讓我。我就不明白為什么偏偏這一次他始終不肯遷就我，也許是我太自私了，對于梁威我是感激與內(nèi)疚共有，其實我對小逸也是這樣。我最愛的人自始至終都是琦云，以前是現(xiàn)在是，將來也是。

　　???“你說，我今天是不是很倒霉，早上和男朋友吵架，中午意氣用事的和他分手。之后又看到小逸給我的信，看完后我忍不住哭著去找他，卻看見他在馬路中間被車撞開幾米遠。到了晚上現(xiàn)在的男友又跪著向我表白，凌晨回到住舍袁袁給我打電話說她很想你，求我到住舍來找你。我給你發(fā)短信還沒有提到袁袁，你就不再回復(fù)我了。來找你時又想起了袁袁，看到你怒氣就莫名的爆發(fā)了，還沒罵你就被你罵了一頓。到你住舍，我是真的不想再提你和她的事，誰知道你做夢一會喊她的名字一會喊我的名字，我問你是不是做夢了，你又莫名的對我吼我想怎么樣？我想怎么樣？拜托！我今天，受不了了，能不能不要這樣……”

　　???“我真的受不了?！彼Ａ艘粫终f到。我驚愕的看著她，忘了是該安慰她還是什么也不說，腦海中閃過她所說的每一件事，畫面模糊的清楚的都映下來。

　　???“你都愛上小逸了，為什么還要答應(yīng)那個男生？”我反應(yīng)遲鈍的問她。

　　???“關(guān)你屁事。我今天很煩很煩，不要再吵我了。OK？”我用手使勁抓了頭發(fā)，瘋狂的搖著頭。

　　???“那你為什么還要答應(yīng)他？”我自言自語的說。她白了我一眼倒在了床上。袁袁。我腦袋里又冒出她的樣子來，莫名其妙又那么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