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溫差大,早晚涼晌午熱,陸蠻裹著條墨綠色的羊絨披肩,獨自坐在波斯菊下,時不時的有工程車經(jīng)過,雷戎說,等工棚蓋好了,這些工人就可以長期住在這里。
然后,她把這件事告訴了女兒,司愛非常高興,馬上就要期末考試,等放了暑假,司愛說,至少可以過來陪她住一個月,母女朝夕相處,想想都是那么美好。
身后有腳步聲,她知道是雷戎,沒有回頭,也不開口,雷戎走到她身邊,蹲了下去,抬手撥弄著比陸蠻個子還高的波斯菊,淡淡道:“如果你有心事,可以說出來。”
陸蠻側(cè)目:“我沒有心事,雷先生,請你不要想當(dāng)然的揣測別人。”
她的反應(yīng)過于強烈,也就變成了此地?zé)o銀三百兩,雷戎笑了:“可你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有心事。”
陸蠻霍然而起,逼視過去:“按雷先生的意思,我怎樣才算是正常呢?這樣?還是這樣?或是這樣、這樣、這樣……”
她一邊說一邊動作,微笑、嘟嘴、雙手捧臉、舞動披肩、轉(zhuǎn)個圈圈、一字馬、揚長而去、回了屋子,行云流水般一氣呵成。
像個瘋子。
雷戎卻看的像個傻子,從來不知道這女人還會這些小動作,真是個可愛的瘋子,雷戎哈哈一笑,看腳下有個小板凳,他坐了下來,一邊欣賞山中夜色,一邊吹起了口哨,而他吹的,正是宗次郎的《故鄉(xiāng)的原風(fēng)景》,屋內(nèi)的陸蠻以為手機響了,撲上床抓起手機,每天這個時候,都是她更司愛通電話的時候,然而手機黑屏,沒有來電,可是,悅耳的聲音仍在,她循聲而望,隔著窗戶,見雷戎脊背挺直的坐在那里,風(fēng)撩起他的頭發(fā),一如第一次見面。
陸蠻緩緩踱至床上,盤腿而坐,靜靜的聽著,突然,又停電了,眼前一黑,陸蠻這次沒有害怕,略微有些緊張,聽外面雷戎沖刺似的跑到她的窗前,道:“別怕,停電而已?!?p> 簡單的一句話,陸蠻驀然想哭,也不知道因為什么,深呼吸,壓下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很平常:“我才沒怕。”
那電再也沒來,可陸蠻真的沒有害怕,甚至沒鎖門,和衣而臥,一睡到天亮。
天亮的時候她聽見汽車發(fā)動的聲響,撲到窗前一看,雷戎開著車走了,不是廊橋的方向,而是回城的方向。
是了,他擁有雷霆集團,下面的子公司數(shù)不勝數(shù),他怎么會不忙呢。
陸蠻起了床,想起昨晚因為停電沒有洗澡,頓時癢癢的有些難受,于是過去鎖上門,取了浴巾后來到衛(wèi)生間,看了眼洗臉臺上那瓶昨天才采摘的鮮花,紅的白的,開得真水靈,頓時心情愉悅,脫了衣裳站在鏡子前照了照自己,感覺絲毫不比那些花差,也是開得正水靈,孤芳自賞一會子,然后擰開水龍頭,熱水便嘩嘩流了下來。
先洗了頭發(fā),待洗好頭發(fā)然后澆濕了全身,按了下浴液涂抹,聽外面像是有什么聲音,可是隔著幾道門,又是嘩嘩的流水聲,聽不清,感覺像是車聲,還詫異,那些修路的師傅們這么早就到了,感嘆這年頭掙錢真不容易,繼續(xù)涂抹浴液,接著,那聲音驟然消失,她也沒去理會,仍舊涂抹浴液,等把自己涂抹成白花花的一條,有人喊了聲:“陸蠻!”
她自然而然的應(yīng)了聲:“嗯。”
隨即感覺不妙,連忙又問:“誰?”
驀然緊張起來,還沒想起該如何應(yīng)對,晚了,對方已經(jīng)破門而入,她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雷戎。
雷戎也僵在當(dāng)?shù)亍?p> 她終于反應(yīng)過來,操起地上的水盆丟了過去,雷戎眼疾手快接住,可是水盆翻了,里面的水順著雷戎的腦袋流了下來。
她也不顧身上還有浴液,抓過浴巾迅速裹住身體,然后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出去!”
雷戎也終于回過神來,轉(zhuǎn)身而出,站在門口試圖解釋:“事情是這樣的。”
陸蠻一腳踢上衛(wèi)生間的門,再把門鎖上,然后趕緊洗干凈自己,穿上衣服走出來時,雷戎還在門口站著,頭發(fā)濕噠噠的貼在額頭,上半身給水畫了地圖,極其狼狽。
陸蠻騰騰往西臥走,雷戎追過去:“事情是這樣的,有份資料我忘記拿了,今天開會需要,所以回來取,可是門反鎖著,我只好從窗戶跳進來,因為窗戶是開著的,然后我就聽見衛(wèi)生間有聲音,問了好幾句沒人答應(yīng),我怕你出事,所以……”
陸蠻一回頭,大眼瞪小眼,兩個人兩座山似的對峙著,陸蠻腦袋嗡嗡響,窗戶是開著的?縮了門開著窗,自己這是在做什么?
雷戎道:“事情就是這樣。”
無論事情是怎樣的,總之這廝看見了自己的身體,是可忍孰不可忍,陸蠻冷笑:“你如果問我信你還是信天上掉餡餅,我信天上掉餡餅。”
雷戎攤開雙手,很是無奈的樣子:“你說你涂了一身的肥皂泡,我能看見什么呢。”
本意是解釋,可是在陸蠻聽來,卻是調(diào)戲她一般,抓過旁邊的一把椅子高高舉起,咬牙瞪眼,拼命拋了過去。
雷戎輕松接住,陸蠻卻閃了手腕,痛得直皺眉,轉(zhuǎn)身回房。
雷戎緩緩放下椅子,繼續(xù)道:“你不信事情也是這樣?!?p> 隨即回東臥換了聲衣裳又取了資料,出門開車回了城。
陸蠻聽見他發(fā)動車的聲音,繼續(xù)拿著電吹風(fēng)吹頭發(fā),不一會又似乎有車的聲響,以為是雷戎回來了,沒搭理。
房門咚的給撞開,陸蠻氣得掀開被子抓起獵槍沖出房門,安靜手指她道:“姓陸的,我要跟你絕交。”
忽然發(fā)現(xiàn)陸蠻正舉槍對著自己,安靜氣得跳腳:“姓陸的,你這么絕情?你竟然想打死我?”
陸蠻趕緊把獵槍放回去,不知該怎么解釋,于是撒謊:“跟你開玩笑呢。”
安靜追進了西臥,賊眉鼠眼,東張西望,又是掀窗簾又是開柜門又是趴地上看床下,那樣子,儼然就是在捉j(luò)ian似的,邊找邊問:“雷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