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蠻醉了,幾次把啤酒罐底朝上的喝,于是,啤酒灑了滿身,她一向愛干凈,可是此時卻渾然不覺。
安靜也醉了,踢掉了高跟鞋,赤腳爬上了車頂,迎風(fēng)而高歌:“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
醉得一塌糊涂,忘記接下來那句是什么,于是繼續(xù):“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
老牛倒嚼似的的,一直重復(fù)這句話,嗨到極致,扯下幾十萬的香奈兒外套隨意一丟,穿著個真絲小背心,雙臂伸展,振翅欲飛之狀,繼續(xù)她的“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
陸蠻就坐在那里看著她吃吃的笑,安靜畫風(fēng)突然一變,聲嘶力竭的吼著:“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陸蠻笑得更大聲了,笑著笑著,感覺這一句似曾相識,等想起這是雷戎手機鈴聲,她的笑漸漸的減弱,直至消失。
恰巧這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是安靜的,陸蠻喊:“安子,你電話。”
安靜張狂的把手一揮:“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不接,天子來的電話也不接,臣忙著。”
陸蠻掃了眼,道:“是邵一雄?!?p> 安靜愣了下,隨即連滾帶爬的下了車頂,接過電話:“喂,皇上,臣在呢?!?p> 看她媚眼如絲,聲音發(fā)嗲,陸蠻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么,只聽安靜道:“是,臣馬上就回去?!?p> 掛了電話,抓起手包打開車門,陸蠻一下子擋住在她和車門之間,理智尚在,提醒安靜:“你喝酒了,不能開車?!?p> 安靜這才想起:“我勒個去,這怎么辦?邵一雄說要我趕緊回家呢?!?p> 陸蠻道:“你就跟他說你喝多了,或是今晚住在我這里,或是他來接你?!?p> 安靜有些猶豫:“邵一雄最近脾氣不好,能來接我嗎?”
陸蠻驚呼震驚的看著她:“那是你老公,你都這個樣子了,他難道不擔(dān)心?”
潛意識中有句話,即便是素昧平生的雷戎,對自己還擔(dān)心呢。
安靜于是撥通了電話:“喂老公,我喝醉了,要不……”
距離近,陸蠻能清晰的聽見里面邵一雄冷冰冰的話:“要么你趕緊回來,要么你永遠都別回來了?!?p> 然后,電話掛斷。
陸蠻頓時火冒三丈:“他是不是個男人?”
安靜心里一陣酸楚,緊接著給劉倩倩打電話:“倩倩,我在蠻子這里,喝高了,你來接我回去?!?p> 劉倩倩滿是歉疚的道:“安子,不成啊,劉棟梁感冒了,我得陪他去醫(yī)院?!?p> 就在陸蠻想發(fā)火的時候,安靜破口大罵:“劉棟梁是你老公不是你兒子,生個病而已,你他娘的至于像個孫子似的哄他嗎?!?p> 劉倩倩給他一番嘲諷、奚落、斥責(zé),也有些惱火:“安子你嘴巴干凈點!”
安靜一把將手機摔在地上,手機后殼甩了出去。
陸蠻趕緊過去撿了起來,重新按上,試了試,手機廢了。
安靜奔向自己的車,陸蠻喊她:“你不能開車!”
安靜道:“晚上沒那么多警察?!?p> 陸蠻沖過去攔住她:“醉駕可是要坐牢的,再說,你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該顧及別人的性命?!?p> 安靜站在那里喘粗氣,一抬頭,淚眼朦朧:“那我怎么辦?邵一雄最近情緒很壞,我不能再惹他。”
陸蠻頓了下,沉重道:“安子,你可以愛他,但別愛的那么卑微?!?p> 安靜皺皺眉:“我可以愛的高傲,然后也像你一樣離婚?是,我安靜不愁找個好男人,可我兒子那么小,生他那天我就發(fā)過誓,要給他一個和睦幸福的家?!?p> 陸蠻無語,突然想起了司愛,女兒出生之前她就這樣發(fā)過誓的,可最后,比之安靜,自己不是個好母親,想了想,她道:“等著?!?p> 取了自己的電話,打開通訊錄,琢磨找誰來接安靜合適,忽然一陣車?yán)软懀瑑蓚€女人齊齊回頭,奔馳G65緩緩的駛進了院子,陸蠻和安靜相視一笑,救星來了。
雷戎下了車,一眼望見陸蠻正看著他,醉眼迷離,嘴角掛笑,腦袋歪著,雙手垂著,那神態(tài),一向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竟然風(fēng)情萬種了,雷戎忽然有些緊張,不知她在憋著什么主意,等掃了眼桌子上的杯盤狼藉,這才明白,原來是喝醉了。
安靜跑向他,假裝哭腔:“雷先生,我,安靜,記得嗎?”
雷戎點頭;“印象深刻?!?p> 安靜雙手一拍:“太好了,快,十萬火急,送我回城?!?p> 雷戎開玩笑道:“怎么,鬼子進村了?”
安靜已經(jīng)把他往車上推:“比這個還急,送我回家,然后你再回來和蠻子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不對,是你跟蠻子何當(dāng)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p> 雷戎坐上了車:“什么亂七八糟的,你們這兩個瘋子,到底喝了多少酒。”
安靜也坐到副駕駛位置上:“路上跟你說。”
雷戎送安靜走了,木屋前陷入靜謐,像以往無數(shù)個夜晚一樣,這靜謐凄美,也讓人不寒而栗,陸蠻站在原地發(fā)呆一會子,感覺雷戎送安靜回城之后就不會再回來了,這一去一返耗費時間,于是進了屋子,取出獵槍,剛想站住門口放一槍給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以警示,忽然緩緩把槍放下,不能開槍,最近誰都知道她家里住進個男人,還是高大威猛的男人,如果自己開槍,這不是給對方以警示,而是告訴對方今晚又是她自己一個人了。
門前亮著燈,能看清那些波斯菊花瓣的顏色,長夜漫漫,不急著睡覺,她踱到桌子前坐下,側(cè)頭看烤爐已經(jīng)熄了火,還有些肉串沒有吃完,她就把那些涼了的肉串拿過來,一邊吃一邊喝,等雷戎再次回來的時候,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雷戎扳著她的肩膀問:“你還喝呢?”
她笑了笑,不是已經(jīng)忘記了早晨的不愉快,而是奇怪于自己心里的想法,安靜問雷戎的時候,她說雷戎今晚不會回來了,早晨鬧得那么兇,雷戎或是生氣或是難為情,都不該回來的,可下意識中,她卻固執(zhí)的斷定雷戎一準(zhǔn)會回來。
然后,雷戎送安靜回城了,她又感覺雷戎不會回來了,一去一返得多少時間,人家是大人物,人家的時間就是金錢,然后,她的潛意識中再次固執(zhí)的斷定雷戎一定會回來,果然,雷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