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竑是個記仇的人,但并不代表他會因為仇恨而失去理智。他決定搞謝周卿,除了報仇之外,更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老家伙不簡單,直覺告訴他,從這老東西身上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從昨晚抓大戶開始,趙竑就在布局了。
畫舫房間里的燈被吹滅了,無論大船小船一律滅燈,隱藏在夜幕中。
很快,那群從城門逃出來的人,跑向了碼頭方向,越來越近了,不用望遠鏡也能瞧見,甚至隱約能聽到喊殺聲。
趙德柱是個謹慎的人:“陛下,這有可能是陷阱!我還是不信那些富戶,能把文官們殺得雞飛狗跳,何況,知州謝周卿老奸巨猾……”
潘壬很狂躁:“管他呢!殺過去看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潘丙更加狂躁:“怕甚?謝周卿等狗官,不尊上命魚肉百姓,死不足惜。大不了跟他們同歸于盡!”
趙竑想罵人,神他媽同歸于盡,你就不能想點好的?
宗小寶拍胸脯道:“不怕,你們死了,俺帶著陛下跑,他們追不上我的,我學過輕功草上飛?!?p> 趙竑:“……”
你特么飛一個老子看看?
趙竑深吸一口氣,對唯一的正常人趙德柱說道:“做什么事都有風險,想談戀愛又怕被日,這種瞻前顧后的想法要不得。去吧,如果是陷阱,就跟他們拼了?!?p> 趙德柱沒太聽懂,但還是領命出了房間。
不久,在趙德柱的指揮下,六條載著十二名士兵的小船一字排開,朝港口悄悄摸去,畫舫也緊隨其后慢悠悠地靠了過去。
碼頭上,一隊護院裝扮的人護著幾人登船,后面是一大群瘋狗般鍥而不舍的街痞流民,至少從他們的穿著打扮上來看是這樣。
戰(zhàn)斗非常慘烈,從城里一直殺到城外,整整兩個時辰的鏖戰(zhàn),雙方死傷都極其慘重,紛紛都在心里罵娘。一邊說,對面兇殘狠辣肯定不是普通街痞流民,另一邊道,這些家伙進退有據(jù)武技高超肯定不是普通護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涉及到利益的爭奪,通常都是你死我活。
城里幾十號富戶,原本就不是什么干凈的角色,不然也不大可能在水賊出沒的太湖邊做到身家巨萬。一夜之間被那些狗官搶走了幾乎所有錢財,不發(fā)瘋才怪,對于有錢人來說,沒錢比死還可怕。他們在打聽到反賊們溜了城里無兵可守之后,復仇的欲望就越發(fā)炙熱起來。
尋常街痞流民只是少數(shù),大多是太湖里的水賊和周邊的山賊,而精銳則是富戶們自己培養(yǎng)的護院打手。只大半天的時間,上千人馬便糾集完畢,只等夜幕降臨便殺進了湖州城。
論效率和執(zhí)行力,富戶們比潘家兄弟優(yōu)秀太多了。
富戶們躲在暗處指揮,本以為城中空虛,拿下那些狗官易如反掌,沒想到陰溝里翻了船。一開始的時候,的確勢如破竹,但后來他們遇到了硬骨頭——知州謝周卿家。
謝周卿家里兩百護院,數(shù)目巨大不說,戰(zhàn)斗力更是堪比正規(guī)軍。
沒多久,富戶們的人馬就折損過百,但他們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可走。只有殺光所有文官,才能成功奪回財產(chǎn),并把罪名推到造反的趙竑身上。
整整一個多時辰,富戶們愣是沒攻下謝周卿的宅子,最后,他們從軍械庫里翻出一架沖車,硬生生砸開了謝家大門。
即便是這樣,他們殺入謝家后,依然沒能拿下謝周卿,反倒又折損了近百人,讓謝周卿在護院的護送下從后門逃了出去。
然后,便是一路追殺,從城東追到城北,又追出城門直到碼頭。對方的護院有的被殺死有的被沖散,但依然有三十多人死死護著謝周卿逃到了碼頭。
富戶們殺紅了眼,已經(jīng)從暗處跳到了明處,聲嘶力竭催促著自己的人馬趕緊砍死謝周卿那老王八蛋。
謝周卿年紀大了膀胱不太好,一路逃一路尿,如今已經(jīng)濕透了,騷氣沖天。人啊,通常都是越老越怕死,謝周卿也是這樣,新收的丫鬟還沒教育好呢,怎么能撒手人寰?
這天晚上,謝周卿完全沒了昨夜的淡定,這些個富戶的能量比潘家兄弟彪悍太多,連有著兩百名精銳士卒充當護院的他,都就差點被搞死。逃出城后,謝周卿才松了一口氣,只要老子坐船逃走,來日定要滅你們滿門!
碼頭的船白天被趙竑搶走了一批,剩下的都是些破舊的小舟,謝周卿倒也不敢嫌棄。
“快!護送本官登船!爾等繼續(xù)抵抗,待我行出半里自行撤退?!?p> 謝周卿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有些飄忽,就像穿越了半個沙漠的野狗,突然看到一泡熱氣騰騰外形精致的粑粑。
很快,那個擅長捏腳的丫鬟就扶著顫巍巍的謝周卿上了一艘小舟,護院們竟甘心留下斷后。
碼頭上,謝家護院和富戶們的爪牙殺成一片。
遠處的富戶們已經(jīng)頹然癱坐在地上,一共二三十個,隊形齊整,他們只有一個想法——完了。
而登上了小舟的謝周卿,突然精神勃發(fā),光著腳站在船頭大叫:“狗賊!來??!來殺本官??!本官乃堂堂朝廷五品命官,何懼賊寇?待本官歸來之日,就是爾等人頭落地之時,你們的妻妾、女兒都將淪為玩物,啊哈哈哈……”
富戶們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
謝家剩余的護院們也生猛,憑借碼頭狹窄地形反復擊退對方的攻勢,讓他們無法登船去追擊謝周卿。
舟行出數(shù)十丈后,謝周卿更是像一條瘋狗,跳腳嚷道:“本官要滅你們九族,將你們的妻妾、女兒統(tǒng)統(tǒng)送去教坊司,每個月去玩幾回,嘿嘿哈哈!怎么樣?你們這群狗東西,有本事來殺我??!”
嘩啦呼啦——
就在這時,河面上突然亮起無數(shù)火把。
火光中,一艘大船幾艘小船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呈扇形將謝周卿那一葉扁舟圍住了。
謝周卿有些懵,之前一直注意著岸上的追兵,完全沒想過河上還有別的船只。
“扔!”
畫舫上,趙德柱一聲令下。
砰砰砰……
幾十個裝滿了桐油的陶罐扔像了小舟,大部分落入水中,七八個砸在了小舟上,頓時碎裂,桐油四濺。
“火箭準備,放!”
又一聲令下,二十來名弓箭手,弓如滿月搭上火箭瞄準了小舟。
謝周卿啊的一聲癱軟在船頭,不復方才囂張氣焰。
嗖嗖嗖!
十三支火箭射中船身,小舟頓時火起,更有一支火箭射中了謝周卿的小腿,后者一邊哀嚎,一邊用衣袖拍滅火焰。
畫舫上,趙竑趴在窗口打哈欠:“啊……死兔子撞上來了。”
潘壬潘丙兄弟二臉震驚,由衷贊嘆道:“陛下真是料事如神,諸葛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