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抓藥
“你躲在這里干什么！”
“你是在哭嗎？”
集訓(xùn)營很難找到這樣隱蔽的角落，我蜷縮在陰暗里，哭的不成樣子。
本只想一個人好好發(fā)泄一會兒，不想還是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
抬眼，她離我太近，只能看見那個高挑女子穿著的黑色皮褲。
我哽咽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能小聲的嘟囔道，“為……為什么……是我……”
“你在說什么！”她嚴(yán)厲的聲音十分刺耳，擊潰了我最后的防線。
“為什么是我！”
我大聲的質(zhì)問道，只是這一句話倒不是問她，她也未必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我本以為她會狠狠的打我一頓，沒想到，她蹲了下來，把我攬入懷里。
只有短短的三秒，卻是我從未得到過的溫暖。
“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它只會讓你變得越來越弱?！?p> 這是我第一次遇見Lisa媽的場景。
那年我只有七歲，剛經(jīng)歷了一場惡斗，從最好的朋友手中僥幸活了下來……
“小姐！小姐！”大丫鬟蹙眉，有些緊張的拉著我的手指，“小姐你沒事吧?！?p> 我回過神來，方才想起剛才與她聊的正歡，尷尬的笑道，“什么？”
丫鬟將用具一一收拾妥當(dāng)，淺笑道，“剛才奴婢問小姐疼不疼，奴婢正夸小姐勇敢呢，這樣深的傷口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有掉?！?p> 我低頭看了看被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一雙手，“是嗎？現(xiàn)在倒是沒什么感覺了，只覺得一雙手麻麻地?！?p> “麻就對了，這藥里邊兒加了麻麻草，能暫時止痛?！毖诀咻p松的提起那個巨大的藥箱，將它放歸原位。
這瘦骨嶙峋的小女子力氣可真不小。
想起剛才傷口被藥水侵蝕時的疼痛，我不禁打了個哆嗦，“怪不得，剛才可疼可疼了。”
她做事倒是有不少自己的小心思，我兩個手腕，也就是棉麻布的盡頭，還各扎著一個少女心爆棚的蝴蝶結(jié)，我笑道，“你這個傷口包扎的還挺俏皮的。”
小屋的格局像一個藥鋪?zhàn)?，三面墻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抽屜，中間那一堵墻的正中有一道矮小的門，兩個房間隔著一道簾子。
丫鬟笑著掀開簾子走進(jìn)里屋，似乎是在翻找什么。
興許是有的藥見不得強(qiáng)光，這屋子里暗的很，只有面前桌上的一盞油燈，借著光能看見丫鬟把這里打掃得十分整潔。
提鼻子聞一聞這滿屋子濃濃的中藥味兒，簡直不要太提神醒腦。
我揉了揉鼻子，垂眼見桌上有幾摞醫(yī)書，什么《本草綱目》、《神龍本草經(jīng)》、《傷寒雜病論》，應(yīng)有盡有，每一本都被翻的很舊。
我拿起最面兒上的一本《脾胃論》，翻開第一頁，泛黃的紙上，寫著“春秀”二字，字體娟麗。
“春秀是你的名字嗎？”
“春秀是奴婢師傅的名字，奴婢名叫樓雨，小樓獨(dú)自莫憑欄的樓，瀟瀟暮雨子規(guī)啼的雨?！?p> 樓雨拿著一個小瓷瓶走了過來，見我手里的《脾胃論》，“小姐也愛看醫(yī)書嗎？”
“我倒是能識字。”我不好意思的將書放回原位。
這宋府竟也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小小的丫鬟，都能精通醫(yī)理，不僅如此，瞧樓雨的樣子，出口成章，似乎對詩詞歌賦也頗有研究。
“這個藥丸，小姐一日服用三次，對手上的傷有好處?！彼阉幤孔舆f給我，猶豫了片刻，繼續(xù)說道，“小姐，介意奴婢看一下周家公子替表小姐開的藥方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這有什么，你隨便看?！?p> 樓雨接過方子，蹙眉認(rèn)真的看了一會兒，大贊道，“周公子的醫(yī)術(shù)果然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這每一喂藥材都用的十分大膽，但是細(xì)細(xì)琢磨一番，又恰到好處！”
呵！真是應(yīng)了一句成語，相形見絀。
我除了這一副皮囊像個主子，學(xué)識還不如眼前的樓雨，別說評判這方子了，讓我從中挑出一個能看明白的字都很懸。
更要命的是，樓雨竟然向我投來了尋求贊同的目光，這時候的我，只能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點(diǎn)頭微笑。
她仿佛看穿了我的窘迫，雙頰微紅，“奴婢一時高興的忘了形，小姐莫要見怪，我這就替表小姐抓藥。”
樓雨嘴里銜著方子，左手抓了一張挺大的油皮黃紙，右手提起一桿小稱，推著木梯子游走在各類藥材之間，熟練，自信，全然沒有了剛才唯唯諾諾的拘謹(jǐn)。
“你們在宋家打工，還可以學(xué)醫(yī)的嗎？”我起身，好奇的四處看看聞聞。
“自然不是人人都能像奴婢一樣幸運(yùn)?！?p> 我笑著扔掉手里干癟的藥材，“樓雨姐姐的天分一定很高。”
樓雨的小臉一紅，我的一句姐姐差點(diǎn)將她手里的小稱嚇掉，只見她緊張的說道，“小姐您折煞奴婢了，您怎么能和奴婢姐妹相稱?！?p> 她乘的這一架木梯有些窄，我剛好能坐得下。
岔著腿坐在那里，我仰臉看向她，“哪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既然宋府有自己的藥房和醫(yī)女，為何還要在外面請大夫替老太太診病。”
“我?guī)煾凳墙衔ㄒ灰粋€女醫(yī)師，她還在的時候，老太太的病一直都由她照顧著，可是三年前師傅去逝了，而我學(xué)藝未精，所以……”樓雨看上去頗為自責(zé)。
“醫(yī)者不自醫(yī)?！蔽业皖^嘟囔這一句。
“師傅想替老太太根治了手抖的毛病，一直以身試藥，所以才會年紀(jì)輕輕就猝然離世?！睒怯瓯е淮蟀帲靶〗?，藥已經(jīng)撿好了，您先回屋里陪著表小姐吧，奴婢煎好了藥，就立刻送過來?！?p> 我起身，順勢扶了她一把，“照顧人我可不會，你心細(xì)一些，你去替我看著表妹吧，退熱的冷敷帕子不要停，我留在這兒熬藥?！?p> “那好吧，煎藥在隔壁。”語罷，樓雨領(lǐng)著我進(jìn)了隔壁一間類似于廚房的屋子
這件屋子的藥味兒更濃，還有一股潮熱的感覺，三排二十七個藥爐，我掃了一眼，至少有十個正在煎藥。
樓雨將我領(lǐng)到靠在最外面一排最左邊的一個藥爐子前，“小姐你用這個爐子吧，藥罐兒都是干凈的，水缸里的水是今兒早上奴婢剛打的井水?！?p> 我拿起地上的扇子試了試，果然是蒲扇最涼快，“行了，我知道了，你趕緊回去看著表妹，她一個人在屋里我不放心?！?p> “小姐和表小姐的感情一定很好吧?！睒怯炅w慕的說道，“有自己的姐妹真好?！?p> “是挺好的?！?p> 要不是被我打，丫頭也不至于吃這么多苦頭，所以我這樣的姐妹，沒有才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