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世閑自得了鳳歌響劍之后,便對些金銀財寶的也不上心了,加之如今神困體乏的,只想找個地方歇息歇息。
可身前三人卻是氣勢高漲,恨不得踏遍棠溪村的每個角落。中午吃罷了干糧,杜世閑終于撐不住了,和田星原告了個罪,便躲進了路邊一個破敗的小屋子里,捧著鳳歌劍沉沉睡去。
忽然,杜世閑從夢中驚醒,眼前竟有一人在沖著自己發(fā)笑。
“你醒啦!”
杜世閑慌忙坐起身來,防備著看著眼前這人,卻又突然笑了起來。
原來這人杜世閑識得,是一彭家子弟的門客,名喚陳大動,擅使一把二人多高、兩人合抱粗細的碩大兵器,端得是引人注意。只是這人行為處事太過乖張,是也沒什么近人。
杜世閑一見是他,忙笑問道:“我在這睡一會兒,解解乏,陳兄還來嚇我。是有事嗎?”
陳大動笑呵呵地點了點頭,一把從背上扯過那碩大兵器,往地上一拄:“你覺得,你們彭家誰最厲害?”
杜世閑本想反駁一句自己不是彭家人了之類的話,還沒開口,又想到眼前之人的性子,也不再反駁,只一笑道:“最厲害的嘛,當然是彭雕神了?!?p> 陳大動忙三兩步走到床邊,兩手按住杜世閑的肩膀道:“不是,不是,我是說你們這一輩的?!?p> 杜世閑看著他那碩大兵器無人扶碰,立在地上搖搖欲墜的,直要砸在床邊,忙縮了縮兩腳,生怕他不管不顧地,讓兵器砸到自己,這才順著他的話風開口道:“那應(yīng)該是影哥兒吧?!?p> 陳大動搖了搖頭道:“彭浩影野心甚大,總會破出家門的,不當說,不當說。你再想想?!?p> 這人還真是敢說。
杜世閑忙四下張望一番,見除自己二人之外再無聲音,這才開口道:“那除了影哥兒的話,我覺得是浩然吧。”
陳大動又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在床邊,擠得杜世閑往里挪了兩步,直貼在墻上。
“彭浩然武藝不高,人又軟糯得緊,不當說,不當說。你再想想。”
這人是來評判彭家子弟來了?
這幾句話說完,杜世閑已有些煩躁,誰知他準備鬧什么幺蛾子。
杜世閑不想再順著這話題聊下去,便開口揶揄道:“那定是慧眼識君的浩恒了,性子又好,武功又卓越?!?p> 陳大動這才笑瞇瞇地點了點頭,挺直了脊梁說道:“不錯,你還是有些眼光的?!?p> 杜世閑腹誹了此人幾句,這才問道:“不知陳兄和我說這些,是因為什么吶。”
陳大動聞聲往杜世閑這邊挪了挪,又趴到杜世閑耳邊,這才小聲說道:“恒公子厲害在哪你知道嗎?”
杜世閑搖了搖頭,還沒開口,陳大動又道:“你肯定不知道。恒公子少年老成,你們彭家子弟還都只知道兄恭弟睦呢,恒公子已經(jīng)明白,兄弟這種關(guān)系,還是越少越好了。”
這句話聽得杜世閑心下一驚,正要強問一番,卻又顧及眼前之人的武藝,只得虛與委蛇道:“浩恒就是想想,他還有什么動作嗎?”
陳大動“噓”了一聲,左顧右盼了幾下,這才小聲說道:“恒公子已經(jīng)挖好了坑,只等彭浩然去跳了。先殺彭浩然,再逐彭浩影,別的像你們這些個,一沒能力,二不受寵,也就沒什么顧忌的了。”
這還了得!
杜世閑忙問道:“他準備對彭浩然怎么樣?”
陳大動搖了搖頭,只“嘿嘿”地笑著,也不回話。
杜世閑這才壓制住情緒,輕聲笑道:“我看啊,浩恒的本事,也不能對浩然怎么樣。”
陳大動這才厲聲說道:“有我們幾個,恒公子還做不掉一個彭浩然嗎?”
這次換杜世閑搖搖頭不說話了。
陳大動惡狠狠地看了杜世閑一會兒,這才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樣,站起身來,扶住自己那碩大的兵器一拉,竟從中拉開一個門來。
陳大動躬身入門,“呼啦”“呼啦”地扒出一堆珠寶玉器,看似是棠溪村的財物。
待到兵器里的財寶都被挪出來之后,陳大動這才開口道:“你進來,我給你看看我們準備怎么做,讓你眼見為實!”
這里有東西?杜世閑一念及此,忙一躬身鉆進兵器之中,黑布隆冬的,什么都看不到。
杜世閑正要轉(zhuǎn)身問話,忽然陳大動一把關(guān)上了門,接著杜世閑便感到這碩大兵器動了起來。
有詐!
杜世閑忙一下抽出鳳歌劍,正要破開這兵器,忽然聽到陳大動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p> “別說話,我?guī)闳タ纯矗阋铱右宦?,我就當你是偷偷潛進來了,非得伙同他們殺你滅口不可!”
杜世閑忙還劍入鞘,想了片刻,便盤膝坐定,全身巡游起真氣來。
這陳大動性子乖張,定是以為自己不信任他,要帶著自己偷聽彭浩恒他們談話,自己要先把身體狀態(tài)復原,待會兒無論是打是逃,也好有個計較。
想到這里,杜世閑也不再反抗,默默坐定,煙海功巡游全身,慢慢消除著自身的疲憊。
陳大動這一走,不知走了多久,杜世閑只知早出了棠溪村,外面好久都沒有人聲了,也不知是在哪。
忽然,杜世閑整個身子飛了起來,一下變故唬得杜世閑忍不住要叫出聲來,聲音未起,杜世閑自覺身子一頓,又好好地坐了下來,外面也隨之傳來一聲落腳之音。
這人的輕功好差。
杜世閑腹誹了一句陳大動的輕身功夫,心下已然明白,這是陳大動帶著自己縱躍了一下。剛想到了,杜世閑又接連不斷地飛起、落地、又飛起,直晃得杜世閑頭昏腦漲的。
此地定是哪里的懸崖峭壁,杜世閑想著,心下有了大概計較,從這時間來看,加上陳大動的輕功如此差勁,此地應(yīng)是棠溪后山,只是不知道為何陳大動從山的背面上來,明明前面的路更好走啊。
杜世閑被陳大動帶著又一次高高躍起后,忽然外面有了人聲,陳大動這次落地,總算不再躍起,外面也隨之傳來了聲音。
“百獸俯首!”
杜世閑一愣,這是在對暗語?可陳大動腳步不停,也不說話。
突然,杜世閑在兵器中感到一陣晃動,晃動停止后,陳大動也不動了。
“干嘛!”
先前對暗語的聲音再次響起:“陳老彪,對暗號。百獸俯首!”
杜世閑感覺到陳大動的手臂揮動,接著便聽到陳大動的聲音:“你他娘的不認識老子?這勞什子暗號,一天一變,誰他娘的記得??!”
先前對暗語的聲音這才笑著說道:“就知道你傻,記好了,今天的是‘百獸俯首,有恒無然’,趕緊進去吧。”
陳大動這才又動了起來,跑了一會兒,這才小聲嘀咕道:“隔墻有耳,也不知誰傻?!?p> 杜世閑坐在兵器中暗笑起來,心知這是來到了彭浩恒聚會的地方,也不知這里都有些什么人。
杜世閑想道,這彭浩恒參軍之后,也就混了個千戶職,應(yīng)是沒幾個軍中同袍相助,那就只有他的那些門客了。
這彭浩恒門客不多,除了這陳大動之外,好像也就一二十人,也沒聽說有哪個武藝超群之人,這次也不知是怎么托大,竟想要暗算彭浩然了,這彭家雖不重親情,但還沒有誰敢兄弟相殘的,這彭浩恒,到底仗了什么勢?
杜世閑正估算著彭浩恒的人手,外面又傳來了聲音:“陳老彪,怎么就你一個?大嘴呢?”
陳大動回道:“不知道,應(yīng)該是又在外頭找吃的吧?!?p> 對面那人還未回話,忽然背后傳來一個求救的聲音:“屋里有誰?朱大哥!陳老彪!來幫個忙啊!”
陳大動聽見這聲音,忙開口道:“是茍瞎子,他怎么了?”
對面之人說道:“他好像受傷了,說話如此有氣無力,快去看看?!?p> 說著話,二人已動了起來,對面之人的輕功比陳大動強得多,不一會兒便聽不見腳步聲了,杜世閑在兵器之中,晃得頭昏腦漲的,再也不想躲藏了,忙小聲說道:“陳兄,你放下我,我和你一同幫忙,多個人多份力?!?p> 這話一出口,杜世閑便發(fā)覺陳大動停駐了腳步,還以為是說動了他,杜世閑正要接著說話,忽然感覺陳大動捉起這碩大兵器,開始轉(zhuǎn)了起來。
杜世閑只覺得騰云駕霧一般,一陣作嘔,正要抽劍反抗,忽然兵器停了下來又落在地上,陳大動的聲音接著響起來。
“小子,我可告訴你,剛才說話那人,是‘回車金刀’朱紫,現(xiàn)在求救之人,是‘千手瞎子’茍斌,還有個‘氣吞山河’刁大嘴,加上我‘大力豪’,我們四個是回車四俠,回車村你知道嗎?”
杜世閑撇了撇嘴回道:“知道,之前攻我們百里村的回車村。”
陳大動又沉著嗓子道:“我心地善良,不愛殺生,他們?nèi)齻€可速來是殺人不眨眼的,特別的刁大嘴,平日最愛吃人,要是他們知道你藏在我的棍子里,隨隨便便給你喂個三五招,你可就死得透透的了,知道嘛!”
杜世閑心下笑道,這陳大動嚇唬自己的話語,倒像是哄小孩一般,也不知是怎么說的出口的,也不覺可笑嘛,嘴里卻說道:“知曉了,陳兄,我不開口便是!”
陳大動像是自覺話語嚴厲,還輕聲說道:“你安安穩(wěn)穩(wěn)地,我保你不死,別嚇得屙尿在我這棍子里!”
這么碩大的兵器,竟被稱作棍子嗎?杜世閑想到這一茬,竟還想發(fā)笑,慌忙憋住笑意,又聽見外面?zhèn)鱽砹寺曇簟?p> “陳老彪,趕緊過來,刁大嘴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