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顯在逃避著什么。
車內(nèi)的氣氛降至冰點,葉迦寧衣服也不穿了,眼神死死盯著紀顯的后腦勺。
他在等一個解釋。
可紀顯在說過那句話以后就啟動了車子,左右觀察路況,也不說話,就好像剛才的一切并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今年夏天的天氣格外炎熱,黑色的方向盤被太陽曬得發(fā)燙,正竭力灼燒著紀顯的雙手。他堅持了兩分鐘,待到車子拐進有陰影的梧桐大道,那逐漸開始發(fā)力的空調(diào)才稍稍吹跑了車內(nèi)的燥氣。
“你起點那么高,你真的要放棄一切嗎?”
紀顯面無表情地開口,緊握住方向盤的雙手泄露了他此時的內(nèi)心情緒,“上次變身維持了半個小時,這次長一些,但都在可控范圍呢,我們不妨試一試,也未嘗不可……”
“哥?!比~迦寧叫住了紀顯,他連最后兩顆紐扣也不系了,索性大敞著胸口。
“你也清楚,那可能只是偶然不是嗎。一旦暴露,迎接我的就是萬劫不復。
進劇組的周期太長了,我真的怕。這次的規(guī)律我還沒有摸透,不然我們再等等,前幾年情況糟糕,但至少有規(guī)律,這次,肯定會有的。而且……”
葉迦寧想起車禍現(xiàn)場碎落一地的糖渣,以及那道離去時感激的眼神,一股子熱流緊接著在胸膛里蕩漾開來。
香橙味的棒棒糖是酸的,但助人為樂,能夠在陽光下生活,是甜的。
其實也不錯吧,雖然擁有說出去會令人害怕的異能,但他好像開始體會到不幸背后隱藏的奇妙感覺了。那種既害怕又期待體驗不同人生的感覺,好像也還不錯。
“而且,其實擁有特別的能力,不是一件很壞的事啊。”
紀顯一個剎車,停在了距離斑馬線十米左右的位置,后方來車不滿地開始“嘀嘀嘀”催促著,可他置若罔聞,踩住剎車,第一時間回頭看向葉迦寧。
他對他笑著,溫和而平靜,讓人不自覺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來。這樣的葉迦寧實在很不同尋常,不同尋常到,紀顯忘記了他剛才要說的話。
“哥,咱們從小一塊長大,我十六歲進組拍戲,你就陪在我身邊了。這些年,你為了保護我,和嫂子常年分居兩地,我真的很內(nèi)疚。趁這個機會,你也多回家陪陪嫂子,等我變身情況穩(wěn)定了,我們再討論接劇本進組拍戲的事情,好嗎?”
紀顯望著他,眼里多了幾分探究。今天的葉迦寧很不一樣,過去三年,每次變身,雖然他嘴上不說,故作輕松,可紀顯能看出來弟弟隨意背后的難受和逃避。他真的心痛弟弟的遭遇,卻也是真的無能為力。
可今天,那個幾年來一直躲在他背后的弟弟,居然說出這樣一番掏心窩子的話,這不得不令紀顯在感動的同時,暗暗生疑。
“你……”他還想說什么,然而車子四周頓時響起了發(fā)動機起步的聲音,他們作為中間通道的頭車,必須起步走了。
紀顯給葉迦寧投了一個“待會兒再說”的眼神,便急急忙忙松開剎車起步了。
葉迦寧全程目睹的紀顯的表情變化,嘴角始終保持淡淡的微笑。紀顯回頭開車以后,他斜靠在車門上,頭枕著車窗邊緣,望著疾馳而過的汽車,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