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慶寺門外
莫衷看著御駕緩緩走進(jìn),臉上的笑容也越發(fā)濃厚。眼見著龍皇從御駕上下來,他便快步迎上去,行禮道,“延慶寺方丈莫衷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p> “免禮。”龍皇笑著將他扶起,趕忙道,“聽愛卿的消息,霜兒已經(jīng)找到了?!”
“是?!蹦詰?yīng)道,“陛下請?!毖粤T,他便將龍皇迎進(jìn)了延慶寺。龍皇的腳步極快,在莫衷的帶領(lǐng)下,不一會兒便找到了安置二位皇子皇女的地方。帝王站在門口,瞧了瞧周圍,發(fā)覺周圍守衛(wèi)嚴(yán)密,此屋又處在延慶寺的最中心之處,便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朝身旁的修岷暗示一眼,便與莫衷一道進(jìn)了此屋。
而修岷則回身兩步,擋住了身后正要跟上的禁軍。禁軍上將周琛見他穩(wěn)穩(wěn)攔在身前,便皺著眉頭道,“修岷公公,您這是什么意思?!”皇帝出行,原是帶著乾衛(wèi)軍,不過這次王默出了事,便輪到了禁軍。好不容易得了一回差事,周琛自然是格外緊張。
修岷卻冷靜回道,“將軍,陛下口諭,皇子皇女昨日受了驚嚇,現(xiàn)下需要靜養(yǎng),院內(nèi)不宜留太多的人。因此,諸位在外守著便可?!?p> 周琛冷笑道,“方才,我就跟在陛下身后,與公公相隔不過兩步之遙,也未曾聽到,陛下說過話啊?!?p> 修岷的臉色淡淡地,言,“周將軍,此諭是陛下出宮前囑咐奴才的,將軍若有異議,也可等陛下出來,告奴才一狀。”
“你!哼!”周琛看著修岷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似是胸有成竹,便也心下有數(shù)。但他還是很氣憤,好不容易得了回差事,到頭來卻沒能探聽到什么消息?,F(xiàn)下隔得遠(yuǎn),出去后,更是希望渺茫了。
屋內(nèi)
龍皇看著躺在床上的那兩個孩子,雖說身著皇室衣物,但與霜兒和龍衡夜完全不像的樣子,便明了了整件事。他回頭長嘆一聲,對著莫衷道,“莫衷啊,辛苦你了?!?p> 莫衷只是調(diào)侃道,“陛下算無遺策,微臣這兒又怎會出事呢?!不過.....此事后續(xù)可不好處理,聽說二位皇子皇女牽扯了不少,若是那些人有心探聽的話,微臣這延慶寺的門,怕是擋不住啊?!?p> 龍皇嗤笑一聲,言道,“你放心。西梁的勢力暫時還滲不到南唐里來,否則,這么多年我南唐早成西梁的囊中之物了。至于朝堂那些蹦跶的人,朕自有辦法讓他們安安穩(wěn)穩(wěn)地,閉上嘴巴。你啊,只要照顧好這兩個孩子,便是對朕最大的幫助了。對了,日后霜兒怕是還要回這延慶寺一趟,屆時.....”
莫衷點點頭,滿聲應(yīng)下,“微臣明白,陛下不用說這許多。想當(dāng)年,陛下還在這延慶寺的時候,微臣也算得上陛下在宮外的左膀右臂。所以,微臣自問,便是現(xiàn)在時過境遷,但處理兩個小小的孩童,還有有這能力的?!睍r間雖然過得長,但辦事問的是經(jīng)驗,而不是時代。
“好!哈哈!”有莫衷這句話,龍皇便安心了,他拍了拍莫衷的肩以示撫慰,便大步朝外走去,“莫愛卿真是深得朕心那。放心吧,功過相抵,你,不會有事的?!?p> “多謝陛下?!蹦猿讶蛔叱龃箝T的龍皇一拱手,了然一笑。
周琛瞧著龍皇出來了,便有意上前說些什么,只是話還沒出口,便已被龍皇堵了回去,“愛卿啊,不必說了。的確是朕,讓修岷攔著你們的?!毖粤T,他便對修岷道,“擺駕,回宮?!?p> “諾?!?p> 與此同時,隔著京郊數(shù)十公里外的那延雪山脈入口前,那條小隊伍也停了下來。隨著司徒落馬后,隊伍中的其他人也紛紛棄了馬。阿諾走上前去,對司徒言道,“樓主,我先回去,吩咐樓門中人,做好迎接的準(zhǔn)備?!?、
“嗯?!彼就匠菑c點頭,言道,“去吧,記得,把小七喊出來?!?p> “諾?!卑⒅Z應(yīng)下。
樓岳聽此,便上前調(diào)侃道,“樓主,這不好吧。以二小姐那脾氣,若是知道你帶了個新人回來,又是這么得你重視照顧的。那還不得給小姐使絆子?。〉綍r,若是她們兄妹不合,你這罪過,可就大了....”他一臉調(diào)笑的樣子,司徒就知道他不懷好意。他輕笑一聲,踢了他一腳,道,“你啊,也趕緊跟著阿諾回去。待會兒我給他們解了法,少不了要一番打斗。你若在這兒,他們該記恨上你了?!?p> 樓岳聽完這番話,笑得更開心了,作揖道,“多謝樓主?!北隳_尖一點,向山脈深處而去。
司徒笑著看他離去,心道,這人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不過,這樣的氣氛,他也好久沒有感受過了。撩開馬車的門簾,看著這兩人還好好地躺著的樣子,他心下微嘆。日后,這種安寧祥和的日子,怕是沒有多少了。但是,要想做人上人,這些,是必須付出的代價。雙指一打,龍如霜和龍衡鈺,緩緩醒來。
醒來后,他們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神秘莫測的人。此人滿臉的傷痕,但周身卻滲出一沉靜,只是這股沉靜中好似多了些野性的殺戮。這人很危險。這是龍如霜看到他第一眼時,唯一的想法。而龍衡鈺醒來后,也是瞇著眼對這人打量了很久。
現(xiàn)下剛醒,他們二人還未回復(fù)力氣,便只能保持原樣,看著司徒對著他二人道,“在下司徒城彥,是云樓的樓主。二皇子殿下,公主殿下,從現(xiàn)在起,你們便歸屬下管?!毖粤T,他指了指身后的延雪山脈,接著道,“進(jìn)了這條山脈,你們就得忘記你們皇子公主的身份,否則自恃甚高,是會有性命之憂的?!?p> “司徒?!是那位曾被稱作千乘將軍的司徒嗎?!”龍衡鈺冷冷問道。
“是的,二皇子?!彼就綉?yīng)道。
他話音剛落,龍衡鈺便忽然化作一把纏繞著無數(shù)血腥的刀劍,朝他命門而來。司徒冷笑一聲,并不動。那劍速度極快,很快便沖道他面門之前。只是,刺過去的時候,人已經(jīng)消失了。伴隨而來的,是不知從何處冒出的冰河水,自那劍柄到劍尖全數(shù)翻涌而上,不一會兒,那河水已洗凈所有血腥,而劍,也失去了它的靈性,落在了地上。與此同時,龍衡鈺也喘著粗氣,站立在馬車下。
龍如霜在車馬上看著龍衡鈺冒起了冷汗,便很是擔(dān)心地跳下馬車,站在龍衡鈺身旁,擔(dān)憂道,“二哥哥,你沒事吧?!?p> 龍衡鈺輕柔地摸了摸龍如霜的頭,表示自己沒事,他抬眼,見司徒又出現(xiàn)在兩人身前,便沉重言道,“你,剛剛做了什么?!”自他接手冥殊以來,還從未與現(xiàn)在一樣,與冥殊完全切斷聯(lián)系過。這種感覺,讓他心底發(fā)寒。司徒并不答,只是笑著用右手將冥殊拿起,隨后向后隨意一拋。冥殊便突然又恢復(fù)了靈性,朝著那延雪山脈的最高點而去。
“二皇子,你若想要回冥殊,那唯一的辦法,便是好好聽我的話。否則的話,日后,這冥殊,便是我的了?!?p> “你怎么證明,你是司徒城彥?!”龍衡鈺挑釁道。
“我從不證明我自己。因為,我的實力,足夠讓其他人閉嘴?!彼就嚼淅浠氐馈?p> 龍衡鈺憤怒道,“我們可是皇家子女,你沒有圣旨,就這樣將我們劫走!若是父皇怪罪下來,怕是你整個云樓,都得陪葬!”他將龍如霜攔在身后,自己面對著司徒。
“你怎知我沒有呢?!”司徒輕飄飄的一句話,便讓龍衡鈺大驚失色。他不可置信道,“你說什么?!怎么可能?!”
“若不是你讓你父皇恨鐵不成鋼,他也不可能將你送到我這云樓里來。二皇子,在我這兒,實力說話。你只有得到真本事,才有回宮之期。否則的話,你便永遠(yuǎn),都要在我這兒了?!?p> “你!”龍衡鈺還想說什么,但卻被龍如霜拉了拉袖子,他以為,龍如霜可能是害怕。但其實,龍如霜是想提醒他。來這里,對他,百利而無一害。被龍如霜這么一拉,龍衡鈺也清醒了些許,他明白,此人雖不一定是司徒,但他能如此胸有成竹,必是已經(jīng)得到了父皇的首肯。因此,他也只能道,“那接下來去哪兒?!”
“二位,隨我來?!彼就矫靼?,這位心高氣傲的二皇子已算是有一半都握在了他的手里。
南唐
許州
折沖下府
迎風(fēng)堂
“都尉。”那小將幾步快跑進(jìn)來,將手中的信件遞到正坐在上方飲茶的那男子手里。那男子一身白銀戰(zhàn)袍,穩(wěn)坐在躺椅上,臉上揚著淡笑,細(xì)細(xì)品著茶。他的五官很是清秀,乍看之下沒有任何特殊之處,但連在一起,卻顯得此人俊逸非凡。而那眉宇之間的自信和張揚,比之他飲茶之時的優(yōu)雅之態(tài),更是出塵。
那男子接過信件,看著里頭的內(nèi)容,便淡淡地笑了。他抬頭問那小將,“送信之人,說什么了沒有?!”聲線中,透著幾分沉穩(wěn)。
“周將軍說,他此次未能為將軍探得消息,實屬遺憾。他說,會盡力補償都尉您?!蹦切⒐Ь椿氐馈?p> 那男子輕笑,言道,“他倒是將此事看得過重了?!逼鋵?,他本就沒想過,這人會給他帶來什么實質(zhì)性的消息。畢竟,陛下有心想瞞,便是他們用盡全力去查,也是查不出來的。這事兒,不能全數(shù)交到他們手里。更何況,這做戲,自然是人越多越好。若是只有他們中了套,豈不是太單調(diào)了。
他朝那小將言道,“陳鋒,你去告訴我爹,讓他明日在朝中,彈劾莫衷。對了,記得派人去趟宮里,告訴我姐姐,讓她近段時間安靜些,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鬧出動靜來。否則出了事,我也沒法幫他?!睉蛟秸?,陛下才能越放心地將更多的事情交給他。
“都尉,先前您不是跟我說,這陛下是有意將兩位皇子皇女換個地方嗎?!既然是陛下之意,咱們?nèi)羰钱?dāng)眾違背,會不會.....”他話還沒說完,便看見那男子回頭看著他的眼神里,暗含警告和催促。他便不敢耽擱,言道,“諾,屬下這就去?!?p> 陳鋒離開后,他便立刻拿起紙筆,寫了起來。很快,那短小的紙張上,便布滿了字跡。他將這信放于小木筒封號,綁在一旁正吃著東西的飛鷹之上,綁好后,他拍了拍那飛鷹,似是安撫,言道,“這封信,你必得送到那人手里。一切,都靠你了?!边@飛鷹,跟家族里那些可不一樣,它是白色的,是他多年前在山谷中撿來的。這鷹頗有靈性,養(yǎng)了許多年,對于他來說,像半個孩子。
那鷹吃完了東西,回頭看了看他,便朝天際而去。
南唐皇宮
昭華殿
“娘娘,奴婢打聽清楚了?!本_香近乎是跑著進(jìn)來的,不出她所料的是,娘娘早就將殿內(nèi)的人打發(fā)得一干二凈。所以進(jìn)來時,她便順手將門帶上了。
純妃正繡著衣物,見她進(jìn)來便趕忙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言道,“怎么樣,打聽到什么了?!”她的神情,頗為緊張。
綺香緩了緩后,方答道,“奴婢照您說的,先拿著令牌出了宮便直奔府邸后,又去了趟城中村。進(jìn)了府,奴婢仔細(xì)詢問了府中的小廝。他們皆稱,今日無論是老爺還是二位公子,都同往常一般,在府中溫習(xí)品茶聽?wèi)颍跎俪鲩T。對了,大公子最近似乎對習(xí)武頗為上心,他在此事上花的時間,比往常多很多。出了府,奴婢便以最快的速度進(jìn)了城中村打聽,村中人員繁雜,本來奴婢沒那么快得回??烧l想到那么碰巧,就這樣碰上了一位叫舒娘的人家。據(jù)她說,她附近有一戶人家,是一家四口,家庭美滿??墒遣恢獮楹?,昨日忽然舉家搬遷,今日起便連人都未見到,整個屋子都空了。更奇怪的是,搞得像沒人住過一樣?!?p> “娘娘,您讓奴婢查這些,是為什么呀?!”綺香言明所查內(nèi)容后,也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和盤托出。
純妃瞧了她一眼,眸中神色難辨,嘆息道,“我是想確認(rèn),到底是誰有意對付霜兒?!?p> “那....是誰?!”綺香問道。
“是陛下?!奔冨÷暱隙ǖ?。
“陛.....”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綺香的聲音也小了下來,她小心翼翼地言,“娘娘,您是不是猜錯了,陛下對公主殿下這么好,怎么會派人對付她呢?!”純妃給出的答案,實在讓她無法理解,而原先的疑惑,也更深了。
“如果是賢貴妃的話,那么,霜兒不可能全身而退;如果是安府的話,那霜兒此次,定然活不下來?!弊约腋〉脑挘敲礊榱嘶I辦此事,就定然會動用到她那堂弟,但從綺香查到的情形來看他們是不打算沾此事了;賢貴妃的話,就更簡單了,她一動手,風(fēng)家那位公子自然坐不住。那位可不是好對付的主兒,一出手,哪還有霜兒活著的道理。
“娘娘,奴婢不明白?!本_香思來想去,還是不懂。純妃看著她懵懵懂懂的樣子,言道,“你不必懂,你只要明白,這一次,我們只管配合便好?!彼紤]了會兒,方看著那宮門道,“綺香,這陣子,你只管對外報稱本宮病了,若有人來探,只管閉門謝客?!?p> “娘娘,奴婢聽說,明日大皇子便要被接回宮中了,您......不去看看嗎?!”綺香猶豫言道。
大皇子這三個字,使純妃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只是她知道,現(xiàn)下不是出門的時候。既然安府決議避開此事,那便應(yīng)該躲得更遠(yuǎn)些。這個時候,誰上躥下跳得最厲害,陛下便會對誰下手。槍打出頭鳥這句話,她還是明白的。
“本宮替陛下保住了他的孩兒,且,夜兒本就得他重視。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叫夜兒丟了那條命的。你.....近段時間派人盯著些崇政殿,本宮要盡可能地知道,關(guān)于夜兒的所有消息?!?p> “諾。”
延雪山脈內(nèi)部
龍衡鈺牽著龍如霜,緩步跟著司徒城彥。這山脈中,崎嶇之路倒是不多,但奇特的是,從那洞穴進(jìn)去后,也不知是這洞穴太長還是這脈中根本就無出路?,F(xiàn)下,已往內(nèi)部走了許久,除卻那光越來越微弱,呼吸愈來愈困難外,他感受不到任何生機。延雪山脈,本就是生于雪山,此處的寒冷,較外頭,不知多了多少。因此,走久了,他便覺得自己的手腳都被凍得酥麻。
怪異的是,走在前頭的司徒城彥,倒是健步如飛。而他們?yōu)榱烁纤哪_步,也只能盡力加快速度。只是,自己感覺從內(nèi)到外,已全是寒氣了。這種情況下,莫說再快些,怕是再走下去,連命都要丟在這。
“慢著!”龍衡鈺回頭,發(fā)覺身后挽著他手的龍如霜,眉間已全是冰雪,她的臉已被凍成青紫,那弱小的整副身子,正劇烈顫抖著。當(dāng)他怒吼停下來的那一刻,她便似再也支撐不住一般,沿著他的手滑下,蜷起了身軀。這時,龍衡鈺才發(fā)現(xiàn),龍如霜的整只腳,都已被冰雪覆蓋。
明明是不停地走著的,為什么,霜兒腳上的雪會那樣多?!他來不及思考,即刻蹲下來,慌張地叫喚著,“霜兒!霜兒!”他的叫喚聲一聲高過一聲,但龍如霜好似聽不到一般,只是顫抖著呼吸,一直不回應(yīng)。他心下焦急,便開始抬手,運用術(shù)法。右手間,那蔓延著血腥味的紅色,冉冉升起。
“住手!”司徒城彥不知何時站在了龍衡鈺的身后,他怒吼道,“你若是用了冥殊的血術(shù),會被這山脈中的寒霜凍成冰雕的!”話音剛落,這洞穴中的寒氣張狂地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而它們的落腳點,正是龍衡鈺的雙手。眨眼間,那血腥氣,便被凍成了白紅的冰球。與此同時,那寒意,也開始不斷侵襲龍衡鈺的雙手。
這下,司徒城彥不得不出手了。他雙眼間染起不屑,右手一揮,那冰球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手中。一落手,他便不斷地用手摸索著那冰球,很快,在他不知何時變得如白玉般晶瑩剔透的右手的摸索下,這冰球全數(shù)化掉并消散于空中。沒了這冰球,龍衡鈺右手間的寒氣,便落荒而逃。
“呵,我還以為你這術(shù)法修煉得如何了不得,卻沒想到,也是個半吊子。”言罷,他便將手作成爪樣,放到龍如霜的頭頂上方,一轉(zhuǎn)。一寸光,自手心緩緩落下,如一個罩子一般罩住龍如霜。在那光芒的照耀下,龍如霜身上所有的冰雪都退了去,眉間的更是散得毫無痕跡。很快,她恢復(fù)了生氣。
司徒城彥的這一手,直讓龍衡鈺看呆了。他回頭,瞧著司徒城彥,這才發(fā)覺,這脈中所有的冰雪似乎都不敢侵近他,離得遠(yuǎn)遠(yuǎn)地。所以,他全身上下依然如進(jìn)來時一般,干干凈凈。
“你既有法子對付這冰雪,先前為何不拿出來?!白白,讓霜兒同我受了這許多痛處?!鼻瓣囎釉诨蕦m受的,讓他無論何時做事說話,都把龍如霜看得比他自己還重。因為自始至終他都覺得,自己之所以能有今日,都是因為龍如霜而已。
雖然事實,也正是這樣。
“陛下將你們送到我這兒,就是為了磨練你們。若我什么事情都為你們做了,不讓你們自身經(jīng)歷。那這磨煉,還有何意義?!”言罷,司徒一拂袖,便不再理會他們,大步朝外而去,邊走邊言道,“從這兒一直走,便能到樓門。前方,于你們來說,還有很多難。若你們過不去,怕是只能灰頭土臉地回去了?!碑?dāng)最后一個字落下,司徒城彥的背影,也消失在了二人的視線中。
云樓
纖云閣
殿中,那女孩把玩著桌上的流云燈,撐著手,很是悠閑的樣子。她的眼,與那燈芯一般亮,燈光照應(yīng)著,隱約透出里頭似是流淌著與墨同深的海洋般,深邃迷人的神采。把玩了一會兒,她轉(zhuǎn)眼看向身著粉橙衣裙,在殿中轉(zhuǎn)個不停的女孩。那女孩用一漣蝶釵簡單地束著發(fā),這釵應(yīng)著那身鵝黃衣裙,便透出些清麗可愛來。而那瘦弱纖細(xì)的腰肢搖擺間,漸漸地,露出些媚。
她轉(zhuǎn)了許久,忽的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朝那把玩燈芯的女孩兒道,“七姐,我急得很,你卻很是悠閑,真是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毖粤T,她便做出一副很是不滿的樣子,直徑走到那放著流云燈的石桌旁坐下了。
把玩燈芯的女孩兒一聽她這樣說,便無奈地笑著言道,“明明是你們一聽說有人來了,就急成這個樣子。怎么現(xiàn)下從你嘴里說出來,卻反倒是另一番模樣了呢?!”
“七姐!”那原先轉(zhuǎn)著的女孩兒聽她這樣說,便撇了撇嘴,很不滿地言道,“那人來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咱們在云樓這么多年,付出多少血汗才打拼到這個地位,總不能一照沒看著便被人奪了去??!”把玩燈芯的女孩兒看著說話的她那張恰似紅蘋果一般紅潤細(xì)膩,又吹彈可破的鵝蛋臉,輕笑出聲。
“你笑什么?!”
那女孩兒看著說話的女孩兒恰露珠般清澈透明的眼底,那抹焦慮,便止住笑,安撫道,“放心吧,便是義父再信任重視她,也不至于會拿整個云樓去賭。你呀,與其操心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提升自己的功力才是要緊。再過兩日,地獄門的試煉又到了,若你屆時再做不到義父的要求,怕是日后,可進(jìn)不了我這纖云閣的門了。”纖云閣一向是樓之重地,它雖坐落在云樓最偏遠(yuǎn)的地方,但其背靠延雪山、西臨林木山,更絕的是,兩山之間的暗道,可直接穿過延雪河山,往域外而去。因此,這纖云閣坐落之下那番盤旋山,一直被視作云樓的重中之重。而能進(jìn)這纖云閣,亦因此,被樓中人視作實力的象征。
“那怕什么呀!我能進(jìn)纖云閣,也是我自己打下來的。雖說,我的實力不如七姐你這樣高,能一舉占據(jù)整個閣樓。但在咱們七朵花里,我怎么也算得上號兒了。再說了,只要有七姐你在,岳叔便不會將我轟走的。怎么說,他也得看著七姐的面子嘛。”說到這里,這女孩兒仿佛很有光彩是的,那眼里,都透著亮。
“哎!這次我可不會幫你?!北环Q作七姐的女孩兒搖了搖手,“這次大姐可吩咐了,不準(zhǔn)我?guī)湍恪=?jīng)過這次試煉后,咱們便要再度分配樓閣了。她說,若是七朵花人人都學(xué)你這般荒廢時光,不學(xué)無術(shù),咱們這稱號,遲早保不住?!?p> “聽她的作甚??!”大姐這兩個字,好似一下點了這女孩兒的命門,她憤怒道,“她根本就沒有資格占著七朵花的位置,不過是仗著自己年長一些,便整天充老大!二姐還好些,雖有些神神叨叨的,但總歸有實力在。她,不過是個假把式!”
“閉嘴!何人教你說的這番話!”被稱作七姐的女孩兒斥責(zé)道,“我說過,若想拜姐妹,咱們就得同心同德!如今,既拜了姐妹,又何有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道理!小六,你難道忘了,大姐曾經(jīng)救過咱們的命。雖說她如今實力不同往昔,但咱們對她的尊重,卻不得少。否則,又如何報答她的恩情?!”
“七姐!她那算什么救命之恩呀,不過是替我們擋了幾次劍鋒罷了,也好意思......”小六看著七姐眼神中的憤怒和警告,便停下了嘴,言道,“哎呀,好了好了。我去練功了。七姐,你可不要掉以輕心,這次樓主花這么大力氣,布了那虹林樓,瞧著是用心的。我想,這次來的人,定不是什么等閑之輩。虹林樓荒廢多年,離咱們不過幾步的距離,若是咱們不當(dāng)心,怕哪日要搬走的,就是咱們了?!毖粤T,小六便向外跑走了。
是嗎?!小六的話,其實自己也想過,只是一直覺得,來的不過是兩個孩童,不可能對她造成威脅。畢竟,不是誰都同她一般,生下來便會法術(shù)的。但....小六的話也有道理....
思至此,她便從柜中拿出一面鏡子。那鏡子外層用銀制鏡框勾勒出雙面云朵的模樣,層層包裹著,樣式很是奇特。鏡面,卻很普通。她將鏡子放在這石桌之上,揮手一弗,龍如霜和龍衡鈺目前的情況,便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在她眼前。
“既是不同一般的人,那無論如何都得盯著。”那女孩喃喃道。尋找真相之路漫漫,誰知道會出什么岔子,為了以防萬一,任何有可能對她產(chǎn)生威脅的人她都得盯著。更何況,這人手上,似乎還帶著九轉(zhuǎn)環(huán)。她聽義父說過,天下間唯一的九轉(zhuǎn)環(huán),藏在樓中。因此,若不是義父相贈,這環(huán),不可能到她手里。
這個念頭,令她大為不安。心緒繁瑣間,她抬手摸了摸束發(fā)的那只釵,釵環(huán)間隱隱約約地透出個‘云’字。
“娘....我應(yīng)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