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東河吃驚的看著朱允炆，他還以為《技藝》雜志只需要定期出版雜志就行了，沒想到事情竟然這么復雜，還要自給自足。
“臣不明白。”墨東河老老實實的道。
朱允炆看墨東河的樣子，是真不明白。
“唉。”
朱允炆長嘆一聲。
“朕為什么要創(chuàng)辦《技藝》雜志和《工學報》？”
今天朱允炆就要從頭跟墨東河掰扯掰扯科學的重要性。
“陛下是為了促進大明各種技藝的進步?！蹦珫|河低眉順眼，像個小媳婦似的。
“嗯，還有呢？”
“還有。。?！蹦珫|河想了一下，“還有陛下的喜好?！?p> “嗤?！甭牭侥珫|河這么說，朱允炆沒忍住，笑了。
“你堂堂墨家的掌門人，就這點能耐？”朱允炆一瞪眼，“科學院比之翰林院國子監(jiān)之類還要重要，若是干不好，早早地回家種地去吧，別丟了墨子的臉面?！?p> 墨東河臉臊的臉上通紅，爭辯道：“皇上，墨家技術冠絕全大明，但并沒有讓我墨家的境遇好轉(zhuǎn)，反而是越來越?jīng)]落，臣看不出這技藝有什么用?！?p> “你以為墨家的沒落是因為技術沒用嗎？”朱允炆看著墨東河，平靜的說道。
“臣?！蹦珫|河還想再說，但看到朱允炆的目光，沒有再說下去。
只是說道：“墨家上下都是這么以為的?！?p> “墨愛卿認為除了儒家，其他諸子百家沒落了嗎？”
墨東河回答道：“除了法家稍好一點，都沒落了?！?p> “那他們沒有墨家的技術，是因為什么沒落的？”朱允炆的聲音依然平靜。
“這。。?！蹦珫|河無話可說。
“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卻怪技術，你們墨家一個有思想的都沒有?！敝煸蕿芍苯娱_了地圖炮。
“墨家。。?！?p> “閉嘴！”朱允炆打斷墨東河的話。
“你們沒落的原因你回去自己想，朕不想跟你分析這個?！?p> “你只要記住技術跟你們墨家的沒落一點關系都沒有?！?p> “記住了這一點，朕再告訴你為什么朕要創(chuàng)辦《技藝》。”
墨東河聽著朱允炆的訓話，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民間自古就有‘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說法，師傅為了不讓自己餓死，在教徒弟的時候往往會留一手，留的還是自己最精通的拿一手，師傅百年之后，他的技藝就失傳了?！?p> “這只是一項技藝的失傳嗎？是整個國家的損失?！?p> 朱允炆語重心長的道：“墨愛卿，你身為科學院的院長，看問題的角度要站在國家和朝廷的立場上，不要總是想著你們墨家。”
墨東河拱手道：“臣謹記皇上教誨。”
“若是民間的技術都能保存下來，大明將是另一番光景。”
朱允炆繼續(xù)道。
“你說技術沒有用，你看看造紙機印刷機、還有玻璃，等等，哪一項技術沒有用？”
“墨家儲備了如此多的技術，不能將他們用在實處，卻在這里說什么技術無用，當真是可笑?！?p> “無用的從來不是技術，而是使用技術的人?！?p> “等你們把書籍編訂完畢，刊行天下，看看能創(chuàng)造出多大的價值?！?p> “是?！蹦珫|河還是一副順從的樣子。
“《技藝》雜志就是讓技術流傳下去的一種方法，最能干的工匠把他們最拿手的技術發(fā)表在雜志上，后來人就能了解到我們現(xiàn)在最頂尖的技術，他們就能在此基礎上繼續(xù)拓展?！?p> “相信你對這一點也很清楚，墨家為什么至今在技術上仍然很好？就是因為墨家的先輩們將他們的思想編著成書了，你們這些后來者才能創(chuàng)新?！?p> “是，臣在編纂過程中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p> 墨東河似乎是開竅了，終于開口說話。
“臣的先祖?zhèn)冇行呀?jīng)完全過時，比現(xiàn)在的技術要差得遠，但其中的一些點子，臣看了仍然很有啟發(fā)。如何將這些點子提煉出來編到新書里，就是現(xiàn)在讓臣頭疼的工作。”
朱允炆明白，這些點子就是理論性的東西，依托于實例而存在。
現(xiàn)在墨東河把陳舊的實例拋棄了，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朱允炆接著墨東河的話道：“你有沒有想過把這些點子總結(jié)一下，相近的內(nèi)容編成一本書？”
“陛下，雖然有些內(nèi)容相近，但臣不知道怎么總結(jié)?！?p> 讓現(xiàn)在的中國人抽象的理解問題實在是太難了。
“你可知什么是抽象？”朱允炆問墨東河。
“臣不知?！?p> “抽象是指從具體事物抽出、概括出它們共同的方面、本質(zhì)屬性與關系等，而將個別的、非本質(zhì)的方面、屬性與關系舍棄的思維過程。。。?！?p> 朱允炆噼里啪啦把抽象的概念講了一遍。
然后就看見墨東河一臉懵逼的坐在那里。
要不然黑格爾說中國沒有哲學呢。
中國不是沒有哲學，只是從來不探討這些概念性的東西。
只有具體，沒有抽象。
看墨東河的樣子，朱允炆就知道他的任務又多了一項。
“抽象的問題以后再說吧?！敝煸蕿蔁o奈的說道。
“先說雜志的問題，工匠手里的絕活為什么要教出來呢？憑借朕的名號就足夠了？”
“當然不是，獨家技藝是他們吃飯的手段，沒有其他的手段他們是不會拿出來的。”
“所以朕說給每一篇文章十兩銀子?！?p> “這還不夠，下面的步驟就需要評議人的眼力了?！?p> “若是某一篇文章中提到的技術能夠廣泛應用，價值很高?？茖W院就要找作者商量，能不能得到作者的授權，作者讓你用你才能用?；蛘呤琴I下來?！?p> “民間有很多寶藏，就看科學院能不能充分利用起來了?！?p> “不要吝嗇錢財，很多技術就是價值連城?！?p> “同時，在這過程中可能真的有很多價值非常高的技術，而且人們一眼就看出來這項技術很好，比如對于兵器制作很重要的技術?！?p> “這種情況下，雜志社就不要把這種文章拿去評議了，也不要刊登在雜志上?！?p> “可以拿到朕這里來，若是真的有用，可以跟作者商量，讓他加入軍器局或者兵仗局，或者其他部門?！?p> 說到這里，朱允炆喝了一口茶：“聽明白了？”
“臣聽明白了，陛下英明?！?p> 墨東河佩服的五體投地，皇上的思慮太周到了。
“朕已經(jīng)跟你說過科學院的重要性了，以后不會再提。按照朕講的去做就行了?！?p>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