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安一路上慢慢地晃,始終堅持一個原則,夜里不趕路。九安總覺得,煬國近來的治安貌似差了一些,總是可以在一些鄉(xiāng)鎮(zhèn),市集看到一些通緝告示。一路上聽路人閑聊,好像煬國和齊國相接的邊境上在鬧山匪。
煬國居北,洛國在南,并不接壤。九安每次從洛國到煬國國都都是取道齊國。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居中的魏國和洛國關系頗為惡劣。取道齊國,可以省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九安思慮山匪一事,覺得約莫著,又是天災人禍,引得貧農(nóng)落草為寇了吧。雖說現(xiàn)在是亂世,不過嘛,這事兒,倒也不算常見。
這趟行程,九安走了一個多月,歸國那一日,府中早就沒有定國公的身影了。魏國擾邊,定國公早在月前帶軍出征。何時歸來,無人可知。
九安聽得這個消息,自是心中憤懣,女兒家一輩子出閣只有一次。沒有父親在,總覺得少些什么?,幑馀紶栆彩怯行┿皭?,不過,或許更多的是將與心上人共結連理的欣喜與期待。
成婚前那一日,九安原本打算跟瑤光呆一塊說說話,卻被定國公夫人杜若給趕開了。九安心中滿是無奈。自己一個人走開了,畢竟活了兩輩子,九安知道母親為何要把自己給趕開,也知道她要跟阿姊說什么。
雖說上輩子自己出閣那一晚,教自己的不是母親,而是府中一老奴,想著又有些傷感了。
九安覺得呀,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瑤光出閣那一日的盛狀。
雖說或許沒有來儀帝姬出嫁之盛狀,不過,也是儀仗十里??上Р皇窃诖喝眨m說十里紅綢惹眼,金秋楓葉泛紅。但九安覺得總有些不足,若有十里桃花相送。那么更是美麗。
瑤光身著正紅嫁衣,從里到外,五層披覆,甚是復雜,腳踩正紅鞋履。長發(fā)挽髻,鳳釵固住發(fā)髻,金銀為鳳,玳瑁為腳。發(fā)髻上墜著珊瑚珠,再是細細繪成美人妝。手執(zhí)孔雀羽扇,擋住臉龐。
待吉時一到,便別了父母,此時就有些尬然了,畢竟定國公出征在外,公子玉衡身在煬國,定國公該站的位置就那么空了出來。夫人杜若一席紅衣,滿臉堆笑,九安細看,總覺得她笑意不達眼底。
隨后瑤光乘車離開定國公府。那日,宗廟前三鼎,一乘乳羊。一乘豚彘,一乘魚幾尾,以敬宗廟。
九安跟著出嫁隊伍湊了湊熱鬧,見太史正廳前,公子凌端正而立,院中置二鼎,鼎中烹有祭物,待禮成后祭告天地,宗廟。新婚之禮,滿是嚴肅,贊者聲音威嚴,命新人作揖作拜。終是禮成。
然后熟食祭天,方才開宴。九安已經(jīng)差不多餓昏了。估計瑤光更慘些,畢竟自己臉上無甚脂粉,早膳也是食了的。但瑤光洗漱后就滴水不沾了。
九安實在不太喜歡過于熱鬧的地方,最終隨便吃了點東西,就溜之大吉了。慢慢踱步回到府中,站在府門外,看著府門上被風吹動的紅綢,九安心中一種落寞油然而生。
恩,瑤光也出嫁了。那么自己也快了吧。說起來,還真有幾分舍不得瑤光。以后沒人給自己做曲裾深衣了。
九安踏上府門前的臺階,就見得小廝牽著馬走了出來,后邊跟著是正裝未更換的國公夫人杜若。手中握著佩劍。旁邊跟著父親的謀士趙霆,此人一臉的灰頭土臉的樣子。九安還沒反應過來,一臉犯懵地看著杜若,“母親這是去哪?”
杜若拉住九安的手,“九安,你聽母親說,戰(zhàn)場有變,我去找你父親。你記住,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事,照顧好你自己。守好家,等父親母親歸來。”
九安拉住杜若,“母親,您如何去?上了戰(zhàn)場,您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啊。”九安自動無視在一邊簡略行禮的趙霆。
杜若沒有回答,和趙霆匆匆翻身上馬,策馬而去。九安追在馬后,“母親,母親……”杜若回頭,眼中滿是不舍。直到兩人策馬消失在轉角,再也不見。
九安踱步回到府中,走過長廊,推開房門,打算休息一會,就聽到房門外有人喚道,“季姬,有信?!?p> 九安開門借過布帛,鋪在木案上,只見上面字跡凌亂,速回學宮。下邊墜了個商字,九安反應過來,這個字跡,是師長商益的。
九安雖然心中疑惑,卻還是連忙收拾東西。心中百轉千回,可是母親交代又該如何?師長好像確有急事。九安想了想。
瑤光總要歸寧,自己現(xiàn)在沖到太史府把他叫回來好像不太好。派人去,又有點麻煩,于是喚了信得過的老奴來,簡單交代了下自己的行蹤,就出發(fā)了。就那么趁著月色遁了。
此時,太史府
新房卻扇后,瑤光在侍女的伺候下,卸掉了臉上的妝容,拆掉了發(fā)髻。正喝著粥果腹,突然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接著就看到一個站都站不穩(wěn)的醉鬼撞了進來,連忙上前扶住他,“這是怎么呢?怎么醉成這樣?”
公子凌伸手胡亂地揮開了瑤光的手,“沒事兒,今夫人來歸,我甚是欣喜。來來來,莫誤了良時,我們將合衾酒喝了罷?!?p> 瑤光聽他醉言醉語,不由地更加擔心,連忙伸手攙住他,幾經(jīng)辛苦終是將他扶到軟榻上。他一躺下,眼睛都睜不開了?,幑庀胫@合衾酒恐是喝不成了。
便吩咐下人打了水來,親自給公子凌拭面,照顧得十分細心。這一切要是換了九安來,還不將軟帕砸在公子凌臉上。隨后瑤光思忖片刻,便也睡下了。
想來公子凌因醉酒睡得不甚踏實,夜里翻來滾去,瑤光迷迷糊糊間,聽到他口中喃喃,“對不起啊,瑤光,對不起啊,我不想的?!?p> 瑤光心頭突生疑惑,究竟是怎么了?為何要跟自己道歉呀。難不成是因為醉酒之事。恩,瑤光如是簡單地想。
另一邊,秦國國都咸陽附近
年輕的公子手握青銅兕觥,對月飲酒,倒別有一番風流雅致。像是不經(jīng)意間問身邊小廝,“恩,魏國攻打洛國,戰(zhàn)況如何呢?”
小廝作揖,“回公子,魏國勢如破竹,不費吹灰之力,節(jié)節(jié)高進?!?p> 年輕的公子晃了晃手中的青銅杯,“恩,那么如今魏國可是兵力空虛了?父親也想著出兵了吧?”
小廝恭敬地回答,“如公子所料。魏國此次舉全國之,勢要吞并洛國。國君確已出兵,不過,大公子反復上書阻攔?!?p> 年輕的公子將遮住眼前的一摞長發(fā)理到耳后,“任他去。他越跳對我越好不是嗎?煬國那邊如何?”
小廝回答,“杜家季姬給公子的易容之法確實好用。煬國方面尚未有破綻?!?p> 洛國邊境
山谷中,潰逃的洛國兵士躲藏于山谷隱蔽的洞中
先鋒官李輝對定國公稟告,“稟國公,已飛鴿傳書,向國都求援。”
定國公抬手,隨意擦了擦臉上的血漬與塵土,“如今還有多少兵士?可夠突圍?”
先鋒官李輝拱手,“不足三千,還多是傷兵,憑我們之力突圍,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