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又是一年,這一年中公玉靖雖消息閉塞,但也略略得知了些事,比如得知了,原來一直對她恭敬有加的妹妹在她身邊安插了眼線,因此知道溫意瀾的存在,隨后聯(lián)手國師一同對付她,還有得知了國師和那個修行者同宗,但因政見不同,私下早就勢同水火,這次她的意外修行者為避風(fēng)頭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了,還有皇帝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充盈國庫為他自己建造行宮,如今這天下恐怕即將有一場大戰(zhàn)了,可卻總是缺了鼓舞人心的力量,魏百修每半個月來感化她,天下百姓缺的就是她公玉靖這個力量。
?可見消息閉塞的她,這些消息都是從魏百修口中得知的。
?只是公玉靖聽了也只是當(dāng)做要聞,總是淡淡的,除了和溫意瀾研究茶道制酒之道,她好像真的什么都提不起興趣了。
?這一年以來,其實他們的日子不好過,國師的陣法為火陣,溫意瀾屬木,平時不僅克制了他的靈力,且每到月初都將受火陣的侵蝕,每每如烈火灼身。
公玉靖則因公主身份被削,之前嫉妒她的兄弟姐妹,嬪妃娘娘們,明中暗中的加害公玉靖,后來實在無法忍受便求了魏百修,幫他們演了一場有人刺殺她的戲碼,將事情鬧大后,傳出了公主殿,她那一直不理世事的母后好歹發(fā)現(xiàn)了女兒的不易,下了鳳旨庇護了她,如此她才從各種加害中逃脫了出來。
?公玉靖十九歲冬,某一日下了一場大雪,她院中的梅花迎雪開放,她讓溫意瀾砍了院中因為沒人照料而枯死的樹,就著雪后初晴生個旺旺的大火。
?院中,火在燒,公玉靖提著籃子采了些梅花,溫意瀾簡易的在火上搭了個架子掛上爐子煮雪泡茶。
?“阿瀾,阿瀾,我最近琢磨出一個新茶,烹給你嘗嘗?!惫窬柑嶂坊ǎ瑑龅谋亲蛹t紅的,臉上卻掛著溫暖的笑。
?溫意瀾笑著點點頭。
?公玉靖的新茶,是將這茶葉在梅花還未盛開時一點點小心的放進去,遇雪綻放時取花和茶葉,用沸騰的雪水燙開,在加新鮮的梅花掌控好水溫和悶茶的時間,一杯沾有梅花香的茶便成了。
?溫意瀾在她滿眼期待下品了這茶,公玉靖眼睛里閃著的光芒問道:“怎么樣?”
?“嗯,茶夾帶梅香,好茶,只是不知此茶為何名?”公玉靖摸摸下巴思稱了一會,道:“不如就叫‘梅林暮雪’如何?”
?“茶好,名字也十分雅致。”說罷又抿一口,抬眼看她時,她正盯著梅花出神,這一年里她總是容易盯著某處出神,溫意瀾也不打斷她,只靜靜的陪在她身邊,相首相伴不言不語。
……
許久公玉靖轉(zhuǎn)而盯著火嘆息一聲道:“明日就是月初了?!?p> 溫意瀾看她被火光照亮滿是擔(dān)憂的臉,安慰道:“我沒事的。”公玉靖苦澀一笑,挪挪凳子靠近他,挽住他的手臂與其十指相扣,腦袋歪在他的寬闊的肩上靜默的眺望遠(yuǎn)方。
傍晚,吃過外面送來的飯食,二人下了盤棋,見天色已晚,為了不浪費本來就沒剩多少的蠟燭,便各自早早的睡下了。
?夜里公玉靖輾轉(zhuǎn)反側(cè),在前幾日,魏百修告訴她,修行者失蹤的這一年,其實是在尋找能代替她掌控新書靈的人,一月前已經(jīng)找到合適人選了,如果不出意外,再有兩個月,新的書靈即將誕生轉(zhuǎn)而代替她和溫意瀾,日后魏百修也不會再來打擾她了,從此她便能和溫意瀾安安心心的在這公主殿生活下去了。
?可若真的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父皇勝了,她將一輩子關(guān)在這里,溫意瀾將一輩子承受每月火陣的侵蝕,魏百修勝了,父皇死了,她又該以什么身份活下去,一個罪孽深重的前朝公主該怎么獨善其身。
?公玉靖腦子一片混亂之際,突然聽得院中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抓住他,別讓他破陣!”一個焦急的聲音響起,公玉靖聽出來是守著他們的小道士,發(fā)覺事情不對的她立馬起身趕往院中而去。
?院中埋有陣法的地界,溫意瀾不知哪里來的靈力,好像沒有痛覺般一下一下的用拳頭擊打火陣,火陣結(jié)界的紅光像炙熱的炭火,燒得他的手皮肉灼紅,火陣也出現(xiàn)了絲絲裂痕。
?兩名小道士想阻止卻被他的靈力沖擊的無法靠近,公玉靖心中一凜,上前抓著其中一個道士問:“怎么回事?”
?“他要破陣,不對!你們這是要逃啊!”那個道士手持拂塵驚恐的指著她,一面后退一面大叫,“快快快,去找國師。”
?公玉靖雖然不知道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但皇帝曾說過溫意瀾一旦有異動,就地正法,此時溫意瀾像著了魔,若讓國師來,溫意瀾就該麻煩了。
?所以不能讓國師來,要阻止他們,公玉靖腦子閃過這句話,便立即抄起腳邊的石頭,迅速的追到其中一名道士,趁他沒反應(yīng)過來用力砸向道士,因為情況緊急公玉靖用出了全身的力氣丟出石頭,那道士的后腦勺竟被她打出了一個血窟窿,抽搐兩下便倒地不起。
?還沒等她喘息害怕的機會,另一名道士見同伴倒地,竟然不管不顧的沖向公玉靖,一記凌厲的拂塵向她揮來,她躲閃不及下意識用手護住頭,拂塵便劃破了她的手臂,還有些許劃到了她的臉,火辣辣的疼讓她輕哼一聲,卻又見道士手中的拂塵白毛應(yīng)法力而成一把劍,直直向她刺來,她腦子還沒徹底將主意傳達她的耳朵,手便迅速的拔下發(fā)簪,待道士刺向她時狠狠的往道士脖子上扎去。
?道士的血飛濺了她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她,而她的右肩也被拂塵刺中,血流不止,看著死不瞑目的道士,她顫抖的后退,一不小心跌坐在地,牽扯肩上的傷,疼的一陣抽氣,可不等她從復(fù)雜的情緒中反應(yīng)過來,火陣突然應(yīng)聲破碎,流轉(zhuǎn)著火紅光芒的火陣碎片紛紛掉落,溫意瀾竟然把火陣破了。
?她撐起身子,往溫意瀾處奔去,見他隨著火陣的破碎轟然倒地,公玉靖撲過去護住他,卻因體力不支和他一起跌在地上。
?公玉靖掙扎著起來,將他扶在自己的懷里,見此時的他雙目緊閉,眉頭緊鎖,且全身滾燙,嘴唇卻發(fā)青,這癥狀像是中毒了。
?“阿瀾,阿瀾!”公玉靖輕拍他的臉,急急喚道。
?見他沒有初醒的癥狀,來不及猶豫,現(xiàn)在必須離開這里,若等會被人發(fā)現(xiàn),他們就必死無疑。
好在之前溫意瀾曾教過她,如何將他幻化為原型的辦法,于是她閉上眼回憶一遍,睜開眼正準(zhǔn)備念決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公玉靖神色緊繃,憋著一口氣死死的盯著門外走來的人,待看清來人,心下一喜,放下戒備沖來人道:“葉道長,我們在這?!?p> 來人正是修行者,葉離。
他行至他們二人跟前,蹲下來看著渾身是血的公玉靖和昏迷不醒的溫意瀾,皺眉道:“怎么回事?”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趕快離開這里?!惫窬讣奔钡?。
“走不了了,”迎上她疑惑的眼神,葉離解釋道:“方才來時已見國師帶著大隊人馬往你這里而來,以我一人之力我們無法脫身?!?p> 公玉靖焦急,“難道我們就這樣等死嗎?”
“當(dāng)然不,能不能活還要看公主是否想活?!泵棵亢痛巳苏f話,她總是得咬著牙堅持不讓自己動怒,“請你說清楚?!?p> “…喚醒書靈最后一層靈力,讓他助我一臂之力?!庇质钦f一半,公玉靖閉閉眼,快要忍不住道:“怎么喚醒?”
“以你血為墨,發(fā)為筆,在書靈真身上寫下特定的字,只是寫下后你便沒有退路了,必須和我一起發(fā)動民反,否則公主你將遭反噬而亡。”這次他倒是說清楚了,公玉靖卻沉默了一會。
就在此時公主殿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涌動的火光,她只好一咬牙,點點頭道:“開始吧,要寫什么?”
葉離暗自舒一口氣,動作利落的割下她的一束頭發(fā),華光一轉(zhuǎn),一只簡單的筆出現(xiàn),遞給公玉靖,又在溫意瀾額間一點,他便現(xiàn)出了真身,葉離方道:“寫‘國城一夕將覆,子虛安定萬民’即可。”
公玉靖接過筆,在自己的肩上沾了還在流動的血,顫抖著手寫下了這幾個字。
從此,她便是無法后退了。
雖然她想過要出去,可若她出去了,便是確定了和皇帝相對,甚至和父親陷入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皇帝為父給過她繁榮的生命,一年前又放過她這個賊心的女兒,她如何能不顧及而去反咬父皇一口,但如今的時局卻是逼得她不能考慮了,只能硬著頭皮上,這結(jié)局早已不是她能定的了。
落完最后一筆,溫意瀾真身華光大作,伴著外面嘈雜的腳步聲,他一瞬間化為人身,周身被光明包裹,好一會才徹底散去。
相比以前的他,此時越發(fā)氣質(zhì)如仙了。
眼中再次清明的他,入眼便是臉上肩上都是血公玉靖,心下一緊,欲問問清楚情況,卻被葉離的話打斷。
“來不及了,現(xiàn)在只有你的靈力能駕馭瞬行決帶我們離開?!闭f罷抓住溫意瀾的手腕,將瞬行決心法傳授給了他。
“不要讓他們跑了!”為首的國師一揮手,銀光甲胄的侍衛(wèi)持著火把有條不紊的涌入這不大的院子,將他們?nèi)藝梢粋€圈,緊接著道士門也在他們面前依次排列,挽著清一色的拂塵,雙手交握豎起二指于胸前,嘴角念念有詞。
這簡直是天羅地網(wǎng),而且看出來國師是有備而來,思及種種,不免讓公玉靖懷疑方才溫意瀾中毒就是他做的一場戲,為了就是能名正言順的一舉將他們拿下。
此時的溫意瀾正快速的熟悉心中的瞬行決,葉離正凝著結(jié)界抵抗道士們一波波的法咒。
見到對抗多年的葉離竟然和公玉靖站立一方,國師神色一冷,“我說公主哪里來的書靈,原來早就和賊心之人暗中聯(lián)手了?!?p> ……
沒有人理他,國師便冷冷哼一聲,手中靈力爆長,凝出一個刺目的火球,底喝一聲,火球飛速攻向葉離的結(jié)界,葉離被擊的后退一步,嘴角溢出了一絲血,結(jié)界眼看就撐不住了,此時溫意瀾一把抓住葉離的后領(lǐng),一手摟住公玉靖的腰白光包裹住他們,重重包圍的院落里,原本插翅難逃的三人瞬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