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jié),月圓、人團圓,原本該是如此,可是今天晚上的月亮讓人看著十分糟心,陳三生坐在馬路牙上,手里拿著酒,抬頭望著天,她不喜歡月圓,更不喜歡中秋節(jié)。她并不是喜歡獨自哀憐,只是這人間的陰晴圓缺她已經(jīng)看的太久太久了,久到她對于團圓這兩個字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感觸了。
她生是一塊石頭,無父無母,更了無牽掛,若非在這人間待上千年,她甚至都沒有找到這場生命于她的意義究竟為何?
陳三生有些醉了,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似喜似悲。
這一草一木,一風一云,你、我、他,不過都是云煙,待化作飛灰那時,一切不做留戀。
紅豆今晚出去了,陳三生便趁機溜了出來,這兩年可把她憋壞了,五奶奶和紅豆把她看的緊緊的,真是一步都沒讓她出門,弄的她與這世界都脫軌了,總感覺待她出關之時人類都已經(jīng)離開太陽系了。
不過即使沒有她們的看管她也出不了門,在床上整整躺了兩年,差點沒把腰給躺廢了,且不說還喝了兩年的苦藥渣子。
遠處黑漆漆的馬路一輛行駛中的車子急速而來,陳三生搖擺著身體偏偏走到馬路中間,幸虧車子急剎車,不然她又得躺上兩年了。
陳三生帶著醉意從地上爬起身來,車子離她還有十公分的距離,她是自己摔倒的,車里的人估計也看到了,再加上她自己站起來了,又繼續(xù)往遠處走,所以車主并未下車便驅(qū)車從她身旁走了,可剛走沒多遠又倒了回來,車門一打開,高大的身影帶著怒氣沖沖的腳步走到陳三生面前。
薜巍。
冤家路窄。
陳三生看到薜巍立刻嬉皮笑臉的,完全無視他的滿臉怒氣,如果殺人不用償命,薜巍此時最想做的事情應該就是把陳三生曝尸荒野。
“薜大當家,真巧啊,在這兒能碰到你?!标惾鷵u晃著身體,腳步也不穩(wěn),一頭扎進了薜巍的懷里。
可薜巍對她厭惡至極哪里能容忍她碰到,身子往后一讓她便重重的摔在地上,結實的摔了一下,惹的陳三生嬌滴滴的叫道:“你干嘛啊,你摔疼我了?!?p> “無恥?!边@兩個字一直在薜巍的腦子里響了二年,這二年里他每每想到陳三生所做之事就怒氣難消,如今見著了,她卻又是這幅模樣,更是憎惡。
陳三生被他這兩個字給惹怒了,從地上爬起來就揪住薜巍的領子,也不甘示弱的反擊道:“我無恥?你好意思這么說我嗎?我救了你妹妹,我救了你,還救了你們薜家和宗古堂,你不感激我,你還敢罵我無恥,我看你才卑鄙呢?忘恩負義,沒心沒肺的狗東西,我白白救你們了,我就是救條狗,它還知道向我搖尾示好,你堂堂薜大當家,連條狗都不如?!闭f完用力的把薜巍甩到一邊,晃著身體繼續(xù)往前走。
真是晦氣,好端端的中秋夜本來可以喝酒賞月的,卻碰到這么個令人討厭的家伙,真是出門不幸,出門沒燒香。
三生藥鋪閉門兩年,薜巍有怒無處發(fā),如今好不容易碰到她了,怎會輕易放過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拉了回來,“我有話問你?!?p> 陳三生甩開他的胳膊,不耐煩道:“你有個屁話啊,你哪兒那么多話啊,你不是不說話的嗎?我跟你說的不夠明白嗎,三生藥鋪和宗古堂余生不相往來,請不要來煩我。”
話音剛落,陳三生雙腳離地就被薜巍攔腰扛了起來,徑直扔進了車里,她拼命的蹬著腿,一腳踹到了薜巍的肚子上,薜巍吃痛表情難看,可依舊沒有放開手,只見他直接抽出了腰間的皮帶將她雙手綁了起來,又扯下領帶把她整個嘴給纏住。
陳三生醉酒都被醉糊涂了,完全忘記她有靈力可以掙脫掉這些束縛,結果就只是一個人在后排座發(fā)出咿咿呀呀的反抗聲,而這個聲音薜巍根本無動于衷。
于是她就這樣被綁著帶回了宗古堂,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薜巍扛進了房間,而這一路上所有看到他們的人都不敢出聲,默默的給薜巍讓著路,遠遠的陳三生就看到吳令站在門口,拼命的向他使著眼色求他救她,結果吳令只是轉(zhuǎn)了個身當做一切沒有看到,然后……走了。
薜巍將陳三生直接扔進了浴缸里,然后用淋著冷水的花灑朝著陳三生噴水,秋天的涼水打到身上冷的讓人直哆嗦,小小的浴缸里陳三生無處可躲,沒一會兒全身就被淋的濕了個透。
身子淋濕了,溫度也沒了,人清醒多了,陳三生看著一旁西裝革履的薜巍,憑什么她自己一個人落湯雞,要濕大家一起濕,要冷一起冷,陳三生一用力就掙脫掉了手上幫先綁的很緊的皮帶,順勢起身把薜巍拉進了浴缸,用同樣的辦法讓他淋濕個底朝天。
薜巍徹底怒了,一把拿過陳三生手里的花灑重重的砸到一邊,撲通一聲,大理石的地板都被砸出了裂痕,嚇的門外偷聽的人全都跳的老遠的。
“你夠了!?。。。。。。。。 痹「滋∞滴≌静黄鹕?,只能跪直了身子,他的頭發(fā)上還滴著水,合身的西裝也濕噠噠的。
陳三生冷笑一聲,半靠在那神情慵懶的看著他,“薜巍啊,這件事情就這么難翻篇嗎,你就這么意難平嗎?你一個大男人有必要為了這種事情如此牽扯憤怒嗎?至于嗎,你不覺得你太矯情了嗎?”
薜巍突然俯下身子直直壓上陳三生,一雙手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我從來沒有污點,我的污點都是你給我的?!?p> 陳三生一把推開薜巍,“少你塊皮還是掉你塊肉了,什么污點不污點的,你是純情小男生嗎,今年未成年嗎,你以為你是董孝啊,薜巍你真是夠了,你一個大男人這點事情你都當不起嗎?有什么啊,你要真這么意難平,我讓你報復,來吧?!闭f著就自己解了外套,脫了襯衣,跪直了身子立在薜巍面前,“只要你薜大當家不嫌棄,我無所謂?!?p> 啪……
一記重重的耳光,陳三生感覺眼前都要冒金星了。
“不知廉恥。”薜巍被她氣的臉都發(fā)白,他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姑娘家的嘴里居然可以說出這么荒唐的話來。
陳三生摸摸發(fā)燙還略帶血絲的嘴角,一臉不屑一顧的看薜巍,“好啊,你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現(xiàn)在總該氣消了吧,咱們兩清了,以后老死可以不相往來了,可以嗎?”
“滾??!”這是薜巍最后的回答。
陳三生面無表情爬出浴缸,穿上濕漉漉的衣服,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巨響,她一回頭就看到薜巍的拳頭重重的砸在浴缸上,整個浴缸的一角全碎了,實心的磚瓷啊,可想而知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有多深的怨恨,而這一拳頭原本他是想砸在陳三生的身上,可是終究他下不去這個手,陳三生說的沒錯,她救了他,讓他連恨的資格都沒有。
吳令聽到聲音一下子沖了進來,然后就看到這幅場景,嚇的頓時六神無主,陳三生把吳令推出門外,低聲交待道:“去拿個藥箱來,不要伸張?!?p> 吳令點點頭臨走時還擔心的看了一眼。
陳三生勸走吳令,輕輕的關上門,緩緩的走近薜巍,他仿佛絲毫不在意他的傷口,時間在血液的流淌中仿佛被凝固了。他在抖,渾身止不住的抖,他那樣高的個子跪立在浴缸中,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憔悴,與往日所見的薜巍完全不一樣。
陳三生也是在此刻第一次認真打量眼前的人,他的孤傲、他的冷漠或許都不過是家族帶給他的壓力而產(chǎn)生的附帶品,她常常想如果蕭磊不是蕭家人他應該擁有董孝這樣天真的青春,可是薜巍又何嘗不是呢,如果他不是二十歲就接手宗古堂,或許他也會成為一個陽光的少年。
可惜薜巍從小被當作繼承人培養(yǎng),早就已經(jīng)失去了人間情暖,這樣一個人她卻三番兩次打擊他,而麝河一行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是一種人格上的羞辱了,印在他骨子里的羞辱,而面對這樣的羞辱他的拳頭依舊沒有落到她身上,只是在她自己輕賤時打了她一巴掌,而這一巴掌更多的不是恨而是氣,氣她的不自愛。
想到這里,陳三生不禁輕笑。
薜巍轉(zhuǎn)過臉憤怒的眼神里帶著疑惑,“你還不走?!?p> 陳三生坐到?jīng)]有碎掉的一邊慢笑道:“你想我走倒是等我走了以后再自殘啊,你當著我的面?zhèn)蛇@樣,我怎好扭頭就走,我陳三生可不是這么薄情寡義的人?!?p> 薜巍冷眼看她,繼而走出浴缸,陳三生便在身后跟著他,一邊笑一邊說道:“你說你二十歲就掌宗古堂這么大的家業(yè)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事情至于一直折騰自己嗎,我不用想都知道你這兩年是怎么跟自己較勁的,何必呢?!?p> 說話間吳令伸個腦袋把藥箱遞了進來,陳三生接過后他便又走了,還把門外一干吃瓜群眾都給打發(fā)走了。
陳三生把準備換衣服的薜巍給揪了過來強行按在沙發(fā)上,手上還流著血他就這樣到處跑,明天來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看到滿地毯沾著血還不知道背后怎么罵呢。
薜巍想要掙脫可是陳三生哪里依他,幾番掙脫不掉干脆就由她了,只是眼睛卻不肯望她,一副孤傲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