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清晨,藍城會所9108號房,還沒有陽光射進來,觸目之景,皆被淡漠籠罩其中,就連陸訖臉上似乎也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寒冰。
早在阿端醒來之前,陸訖就已經(jīng)醒了,坐在沙發(fā)上,怕驚醒她,也沒有開燈。突然聽到床上有動靜,他走到床邊,只見阿端額頭滿是汗水,嘴里呢喃著夢語。陸訖抽過一張紙為她擦拭額頭的汗。
她猛地醒來,抓住他的手,口中呼喚著“哥哥”,語氣那么緊張,那么難過,也不知怎的,陸訖腦子里浮現(xiàn)出那日許譯送她書的場景,心里刮起一陣寒風,刺骨冰涼。
他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傷心,可見這個“哥哥”,對她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她在人前,習慣用微笑示人,偽裝的太好,真正和她相處才會知道,她心思敏銳,理智自信,看似淡然,實則卻對在乎的人和事十分看重,從不輕言放棄。
相處這么長時間,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待阿端可謂處處縱容,但這聲“哥哥”,卻是實實在在激起了他前所未有憤怒和不安。她一直稱為“哥哥”的人只有一個——許譯。那日初見許譯,他就調(diào)查過他,他是任端姐姐的初中同學,從11歲到20歲,九年陪伴,也可稱得上青梅竹馬。
她喜歡許譯嗎?青年如此優(yōu)秀,的確招人喜歡。他竟忘了,她已經(jīng)20歲了,而他,前二十年,從未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里。這期間,她的生活,她喜歡的人,他都是被隔離在外的。心口涌出失落,隱隱急躁。
真正焦躁的人是阿端,手被陸訖握著,眼神漫不經(jīng)心,撩撥著阿端每一次躁動的神經(jīng)末梢。相處長達兩個月,她很清楚,陸訖這人不達目的絕不罷手,她若不答,他們勢必要一直這么耗下去。
可回答,她回答什么呢?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怎么回答。
“他是誰?”見阿端長時間沒有開口,陸訖再次問道,以為她沒聽懂,又開口解釋:“你夢里那個人?”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不論夢里哪些,是被她遺忘的曾經(jīng),還是假象,都沒有必要告訴他,再說,憑什么告訴他?
是呀!為什么要告訴他?陸訖勾起唇角,渾身散發(fā)出清冽的氣質(zhì),靠近阿端,盯著她的眼睛,手指悄無聲息地收緊。他是陸訖,卸下戲謔的偽裝,必定暴戾無常。
“喜歡的人?”
阿端微愣,沒想到陸訖會這么講,不知該任何作答。
“很喜歡他?”
陸訖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這個世界,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誰好,二月中旬相識,他的目的一直明明白白,不管是賭注,還是認真,她都不想再參入他的游戲,既然給不了任何回應,何不早日將話說明白。
“陸訖,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但有些話,我覺得有必要講清楚……”
阿端對上陸訖的眼睛,卻見他突然將她整個人摟至胸前,話語驟停,渾身僵硬,腦子一片空白。
她有些失神,茫然望著陸訖,長長的睫毛,挺直的鼻梁,略帶冷漠的眼,唯一能夠讓她感覺到溫暖的,出了他的呼吸和擁抱之外,還有他溫溫的唇瓣。
保留20年的初吻,忽然間就這么沒了,阿端惱怒之余,看著陸訖的眉眼,忽然意識到這個禁錮她的男人究竟有多強勢,好像只要他選定目標,隨時都可以攻城略地。
周遭的雜音全部消失在阿端的耳朵里。
陸訖在那一瞬間,所有的遲疑化作一湖春水,石子落湖,激起無數(shù)漣漪。心跳失了往日跳動的節(jié)奏,一個吻驗證了他所有的情動。他放不下她,也忘不了她。他可以放下驕傲,也可以放下臉面和自尊,無論怎樣,他都要將她留在身邊,哪怕她會因此恨他,也在所不惜。
阿端此刻連自己的心境都難以掌控,自然沒有閑暇的時間去窺探陸訖的內(nèi)心世界,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事,就算她平日里裝的再從容冷靜,喜怒無色,也不由慌了起來。
好在陸訖松了力道,阿端才能一手推開他,從床上起來,當著他的面,逃離臥室。
客廳一抹陽光射進,晃得阿端睜不開眼,微愣。
陸訖追出來,手剛剛放到阿端的肩上,打算從背后抱住她。
阿端感覺到肩上的溫度,反射性用力一推,眼前一花,玻璃落地聲響亮異常,阿端瞪大眼睛,看著鮮紅的血液從陸訖手腕上流出,心中突起害怕,呆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愣住干嘛?真想看我血盡而亡呀!”陸訖起身,看向阿端,血從他手腕處流出,“那邊桌子上有藥箱。”
聞言,阿端回過神來,快速跑到桌子處拿起藥箱,回到陸訖身旁,取出繃帶,止血,上藥,還好,沒傷到動脈。
陸訖低頭,阿端認真為他上藥,“對不起?!?p> “什么?”阿端正在認真纏繃帶,聽到他的話,停下動作,抬起眼看他。
“剛才……”
“我已經(jīng)忘了。”阿端打斷他的話,低頭繼續(xù)為他包扎。如果他沒受傷,她會離開,可現(xiàn)在他受傷了,不論是從責任和道義上,還是從爸媽從小的教導上,她都不能丟下他離開。此刻被她刻意忽略的,是她自己的心。
陸訖頓了頓,還想再說什么,但見阿端起身,從茶幾上拿起紙巾,彎腰打算把玻璃拾起來,伸手握住她的手,“別動,一會兒我來收拾?!?p> 阿端放下手上的紙,看著陸訖的臉,因失血透著蒼白,狠下心,“我先走了?!?p> “端兒。”陸訖出聲喚她,語氣中透著無力。
阿端拿起茶幾上的手機,“再見?!?p> “端兒?!标懹櫳焓掷“⒍说氖?,手腕處隱約透著紅色。
阿端別過臉,“陸訖,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呢?”
陸訖勾起唇角,苦笑,“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你和誰是一個世界的人……許譯嗎?”
“我們兩個人的事,為什么你一定要提起許大哥呢?”阿端不解,他是什么時候知道許大哥的?
阿端的話,瞬間勾起陸訖的火氣,手上用力,“真的喜歡他是吧!任端。”
“和你有關(guān)系嗎?”他手上的力氣很大,阿端微微吃痛,掙扎兩下,他反而越握越緊,“陸訖,你弄疼我了,放開。”
“疼?任端,你可知道我又多疼?”陸訖甩手,將阿端扔在沙發(fā)上,隨后俯身。
阿端吃痛,伸手打算推他,卻被陸訖察覺,出手抓住她的手,讓阿端不得動彈,瞪著他良久,眼淚不爭氣地落下來,滑到臉頰上,帶來一片苦澀的味道。
陸訖問道眼淚的味道,對上阿端的眼眸,心臟猛地抽動,伸手擦干她臉上的淚,正想開口,耳邊傳來阿端的聲音:
“以前你拿我當賭注,如今你拿我當什么?玩物嗎?”
“我……”所有的話卡在陸訖的喉嚨里,想辯解,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阿端起身,整理好微微凌亂的衣服,向門口走去,開門,離開,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完全無視沙發(fā)上滿臉憂傷,目光一直跟隨著她的陸訖。
陸訖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阿端離開的背影,嘴角上揚,發(fā)出無聲的苦笑,一些都搞砸了,她好不容易對他產(chǎn)生的一點好感,全都被他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