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潼占了阿克鍾的軍帳,他只得另外讓人再扎了一個差不多的。這兩日他往言清潼所在的帳子里去的有點頻繁。
不說別人,就他身邊的侍從已經(jīng)不下好幾次的懷疑了,以為自家王子殿下將大晉的女將軍擄來當美妾了!
阿克鍾剛知道這些嘴角忍不住一抽:言清潼那樣的他能制的住嗎?別到最后他汗位還沒繼承,人先被她揍死了!
但是言清潼的身份不宜外傳,那日將她帶回軍帳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阿克鍾在之后其實是以言清潼身死瞞過去的。
真正知道言清潼沒死的其實只有他親信兩三個人,而其他人所傳的說言清潼是他從大晉“買回來”的美妾這一說法他刻意沒有否認。
所以大多數(shù)人只以為他是風流病發(fā)作了,才弄這么一出大晉所謂的“金屋藏嬌”!
阿克鍾暫時顧不得言清潼這邊了,他不知道就在他走沒多久,言清潼將阿勒銑派來監(jiān)視他的那一群人給得罪了個遍,而且這賬都算在了他頭上。
……
“殿下……阿勒銑大軍已經(jīng)集齊,隨時可以開拔……”
阿克鍾還在整理方才手下親信傳來的消息,沒想到又是一道消息傳來。
“耶蒙呢?阿勒銑可懷疑他?”
原本阿克鍾在阿勒銑身邊是埋了幾個釘子的,但是不知是誰背叛了他,將九成的釘子暴露給阿勒銑,致使他現(xiàn)在很被動。
“阿勒銑很信任耶蒙,昨日又撥了三千騎兵給他……只是,聽探子來報,汗后那邊……情況有些不好!”
來人臉色不怎么好看,說完便低下了頭,阿克鍾顧不得他,手里拿的紙張已經(jīng)被攥成一團。
“阿勒銑他怎么敢?”
阿克鍾氣得眸子泛紅,他母親一直是他不敢輕易對付阿勒銑的顧忌之一,原以為他安分點,阿勒銑就能放過他母親,但現(xiàn)在看明顯不是這樣。
汗王在時,他母親受寵,又有鮮虞氏在背后撐腰,所以阿克鍾自己不必太顧及母親的安危。
但是現(xiàn)在不同了,阿耶律一死,阿勒銑登上汗位,從前依附于鮮虞氏的紛紛倒戈,去阿諛逢迎阿勒銑。
他的舅父一家就是因為部下作亂,死于非命。為平息鮮虞氏的憤怒,對外,阿勒銑稱這是意外,但是究竟是不是意外,誰又能知道呢!
勝者王,敗者寇,阿勒銑登位后清算各部落,其實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阿勒銑怎么能動他母親!
“我母親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阿克鍾強行壓下眸里的狠絕,他長長呼出一口氣,然后開口問道。
“羌赫提出要迎娶汗后……阿勒銑怕引發(fā)眾怒,還沒答應他,但是羌赫以起兵為要挾……看阿勒銑的意思,他已經(jīng)有所松動,估計不會過多久就會答應羌赫的要求……”
“放肆……阿勒銑這個混蛋……我母親……我母親以前好歹對他不薄,但他就是這么回報的嗎?”
阿克鍾怒極,將手邊的鎮(zhèn)紙扔出去,他氣得渾身發(fā)抖。
那羌赫是什么人,自他母親還未嫁與阿耶律時就覬覦她的美貌,多少女人在他手里死的死,殘的殘,若非是一方部落之主,早就有不少人弄死他了。
阿耶律未死之前,羌赫就幾次三番給他母親難堪,阿克鍾一開始還不知道,直到后來鮮虞氏的貼身侍女向他哭訴,阿克鍾才知道他母親這多少年來受了多少委屈。
阿克鍾聽罷也想過找羌赫的麻煩,但是被他母親給阻止了,當時他還是一腔憤懣,覺得自己身為北狄的三王子,母親又怎么能由人欺辱……
但是現(xiàn)實給他一巴掌,他母親阻攔他并沒有效果,他提著刀直奔羌赫的部落,結(jié)果被人打出來了。
氣憤之下阿克鍾直接去找阿耶律,但是他父親——北狄的汗王竟然對此毫無反應,甚至粗魯?shù)内s他出去。
那時他不明白,但是現(xiàn)在看來,其實當時的情況還不夠明顯嗎?阿耶律作為汗王怎么不會知道自己的妻子被人覬覦,但是他就是視若無睹。
也就是這樣,阿克鍾慢慢對阿耶律失去兒子對父親的那份孺慕之情,在阿勒銑殺了他之后,阿克鍾在意的也僅僅只是阿耶律死后,他與鮮虞氏沒有可倚仗的地位了!
“殿下息怒!”
阿克鍾的親信見他如此震怒,害怕得跪下趴伏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阿勒銑……”阿克鍾目眥欲裂,他恨阿勒銑也恨自己,為什么這么多年庸庸碌碌,未想過會有這么一天!
“殿下……汗后最近深居淺出,一直待在王帳里不怎么出去……而且羌赫雖然大放厥詞但是也未對汗后有什么冒犯……奴以為,殿下如今還是應該將重心放于奪位此事……”
那人說完看了阿克鍾一眼,見他臉無異色,又大著膽子繼續(xù)道:
“羌赫想要迎娶汗后絕不是個簡單的事,阿勒銑即便再狂妄,也不敢落個‘折辱’嫡母的名聲……殿下如今本就處于弱勢,倘若現(xiàn)在再弄出波折出來……奪位一事何時能夠成功……”
“你說得對……”良久,阿克鍾才慢慢開口,那人不知道,阿克鍾在說這話時是有多么屈辱。
他自出生懂事到現(xiàn)在,何時如此屈辱,竟然要連母親的名聲都保不住。
他自視甚高,自以為在整個北狄,是智謀無雙,即便在此之前,他都覺得自己比阿勒銑技高一籌,只是一時勢弱,又不算什么!
但是現(xiàn)在現(xiàn)實給了他狠狠一巴掌,他母親是高貴的鮮虞氏,但是在舅父身亡后,連能夠為他母親說一句話,撐一時腰的人都沒有了!
他是個王子又怎么樣,他一樣要受阿勒銑的欺辱,無權(quán)無勢,就是沒有倚仗……他阿克鍾即便再尊貴,在眾人眼中也只是一條落水狗而已!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阿勒銑已經(jīng)長成狼王,而他呢,在北狄的大帳中蜜罐溫床,如今與阿勒銑的境遇顛倒,成了連母親都顧不住的無用之人!
阿克鍾捏緊拳頭,他目光如炬,心中即便充滿不甘,也強自壓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