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先生曾說過,人與人之間的悲歡并不相通。
當(dāng)少女輕輕地問出“我究竟還能活多久”時,那副神態(tài),像極了正溫柔詢問丈夫待會晚飯要吃什么的小妻子。
高興,滿足而幸福。
可是君羨很難過。
那枚隱藏于少女丹田內(nèi)的冰晶,雖然現(xiàn)在寒意完全內(nèi)斂,讓她除了還有些虛弱以外,暫時與正常人一般無二,可是,那終究是由無數(shù)可與真力媲美的寒意凝聚而成超高階能量。
最好的情況當(dāng)然是它永遠(yuǎn)地像這樣安靜下去,可是,按照少女之前說的,她在十歲以前,身體大致與正常人差不了多少。
所以君羨推測,他先前所見的、少女經(jīng)脈中氤氳的寒意,其實(shí)是病情逐年惡化以后的狀況,而她的病最初始的狀態(tài),應(yīng)該就是現(xiàn)在的樣子。
——一枚無根無源的冰晶,詭異地扎根在她的丹田中。
這么看來,它會永遠(yuǎn)沉寂下去,只是個奢望而已。
它現(xiàn)在雖然寒意內(nèi)斂,對身體毫無影響,但在未來的某天,終究還是會爆發(fā)的,就像少女十歲那年,至于爆發(fā)的方式,也許是如少女先前的經(jīng)歷過一般,逐年惡化,步步蠶食,這種情況,雖然有些麻煩,但他當(dāng)然可以出手壓制。
只是,它也有可能會在沉寂了一段時間之后,瞬間爆發(fā)……
那么,爆發(fā)的后果會是怎樣?
這一段沉寂的時間,又會是多長呢?
半年?三年?或是十年?
不知道。
想到這里,君羨沒有回答,只是對她笑了笑,伸手將她牽下了床。
“餓了吧?”
“嗯?!?p> “還好送晚膳過來的是水兒,不是云兒?!?p> “……夫君,其實(shí)云兒也、也很好的……”只是想起小丫鬟對君羨的態(tài)度,她又有些底氣不足。
“呵,算了吧,我在他眼里……”
“夫君……”
“唔……這粥味道不錯,不過我還是喜歡吃雞腿粥多一些?!?p> “小柔給你去做?!?p> “等一下,”這次換他伸手拉住了她,想了想,認(rèn)真地道:“……一輩子。”
有些人的一輩子總是亂七八糟的,然而君羨所說的一輩子,當(dāng)然就是指一輩子,漫漫人生、百年韶華的一輩子。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用力地“嗯”了一聲。
人與人之間的悲喜,其實(shí)是可以相通的。
……
方云柔病愈的消息,如春雨一般洗掉了方府近段時間以來不自覺中透出來的暮氣,府中上下都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而在經(jīng)過最近的幾件事情后,方府上下對君羨這位能抓賊、會飛天,還能治病的未來姑爺,明顯地愈加尊敬了起來,甚至連一向都不以正眼看他的云兒,對他的態(tài)度都是好了很多……
至少在他出入方云柔的房間時,眼神雖然還是有些不善,但是好歹去掉了警惕和防備,大抵是在心里真正地接納他為姑爺了。
其實(shí)對于這個問題,他悄悄地跟少女討論過——盡管在最初相見時,彼此間有過一些誤會,但是后來她應(yīng)該也能看出君羨并不是所謂的好色登徒子,為何總是對他冷眼相待?
難道她……嫉恨我橫刀奪愛?
這么想著,他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打了個寒顫。
可他還是想錯了。
兩人討論了很久,少女支支吾吾地說了半天,到了最后,才低著頭小聲地告訴他:“云兒是我的貼身丫鬟,以后、以后也是要伺候夫君的……”
君羨聞言,不由得啞然失笑。不過他在笑完了之后,又忍不住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人在場,這才有些鬼祟地問道:“那……水兒……”
方云柔無言地看了他很久,才小聲地提醒道:“夫君,水兒才、才十四歲……”
在這樣的封建時代,十四歲的少男少女確實(shí)已經(jīng)可以成婚了,可這種情況要么是在戰(zhàn)亂時期,要么是在急需勞動力的小農(nóng)之家才比較常見,而大夏雖然很快就要亂起來了,但現(xiàn)在好歹還算盛世,方家又是大門大戶,等到十六七歲以后成婚才是慣常。
在想通了這個關(guān)節(jié)之后,他的臉色不由得僵了僵,然后打了個哈哈:“開個玩笑而已,哈哈……”,至于他話里其他什么“蘿莉”、“輕音柔體”之類的,方云柔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
這個插曲就這樣過去了。
至于另外的一個小插曲——休息這件事,被神經(jīng)粗大的水兒送來晚膳時撞破……看到了,當(dāng)然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方云玉似乎也進(jìn)到過房間里,當(dāng)時她的動作很輕,也很快就退了出去,可是這在擁有感知異能的君羨面前,就如黑暗里的明燈一般,清晰異常。
這倒是真的有些尷尬,雖然他也是真的什么都沒有做,只是單純地應(yīng)邀睡了小一會……而已。
不過也許正是出于這個原因,在隨后的幾天里,君羨和方云玉便再也沒有見過面,想象中的尷尬的場面自然也就沒有發(fā)生。
這在他看來,肯定是自己太閑,而方家父女又太忙的緣故,至于方云玉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
當(dāng)著姐姐的面和妹妹睡覺的他,很無賴地這樣想道。
不過,在隨后的某天,兩人終究還是見了面。
……
時間依舊往后推移,來到了夏大業(yè)五年,八月三十,方云柔病愈五天后,君羨和她的大婚之期五天前。
方府小湖畔。
君羨輕車熟路被水兒拖了過來,一身藍(lán)色長裙的方云玉亭亭玉立于湖畔,端莊、平靜地看著他。
“這種眼神……”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不由得有些心虛。
只是彼此沉默了很久,她始終都沒有說話的意思,只一直靜靜地看著他,于是君羨只好像上次見面一樣,硬著頭皮開口打破沉默,道:“有事?”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懷中取出了一道信封,遞給了君羨。
信封上沒有署名,君羨順手接了過來,打開,看了幾眼之后,先是怔了怔,然后便笑了起來。
信的內(nèi)容只有幾個字:
“九月初五,上門迎親?!?p> 落款是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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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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