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戰(zhàn)場的騎兵對戰(zhàn)之時,大多都是如兩道洪流一般對沖在一起,比拼人數(shù)、戰(zhàn)馬、鎧甲和武器等。
只是王先生顯然意識到君羨的武藝和騎術(shù)都極高,近二十余騎如果貿(mào)然沖上前,反而有可能讓他鉆到空子,將人救走突圍,所以命令騎兵只列出陣勢,靜守不動,嚴(yán)陣以待。
而在十余騎的身后,還有重重的步卒,將轎子團(tuán)團(tuán)地圍在了中央。
“我倒是不信了,除非你是趙子龍再生,不然絕無可能將人救走!”
少寨主自覺在王先生面前丟了面子,咬著牙恨恨地說道。
聽到他的話,王先生微不可察地又皺起了眉——是啊,這種情況下,對方絕難將人救走,可是……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到底是哪里呢?
……
在王先生仍在疑惑的時候,君羨已經(jīng)開始沖鋒了。
他單人獨騎,身上穿的甚至還是大紅色的新郎喜袍,已經(jīng)開始發(fā)暗的血跡斑斑點點地俯在其上,猶如一道斑駁的紅龍,卷起滾滾的煙塵。
視線遠(yuǎn)處的十余騎在不斷的放大,放大,他握緊手中的長槊,丹藥在胸腹間瘋狂地燃燒著,無數(shù)的藥力聚集于丹田和經(jīng)脈之中,只等待一次徹底的、洶涌的爆發(fā)。
近了。
近了。
終于,紅龍與近二十騎狠狠地對沖在一起,君羨胯下的戰(zhàn)馬長長嘶鳴一聲,直直地與某騎相撞,身側(cè)的兩騎也被牽連,三騎人仰馬翻,而他則是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被前甩了出去。
在這波沖擊下,十余騎構(gòu)成的防線微微亂了起來,然而其余的人依舊保持著冷靜,趁著君羨被拋往空中時,舉槍向他刺去。
千鈞一發(fā),君羨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扭了扭身子躲過幾刺,雙腳在幾支捅過來長槍上輕輕點了點,反而借力又躍高了一些。
“夠了?!?p> 空中,他朝著某個方向看了看,體內(nèi)的真氣和藥力如滾滾長河般瘋狂奔涌,手中長槊高舉,然后,擲了出去。
長槊如電,劃破長空。
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混賬!快躲開!”
“少寨主……”
“危險!”
一時間,人聲紛雜。
長槊在少寨主的眼中不斷放大,直至身旁的王先生怒喝聲響起,才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臉上露出極端恐懼的神色,身子卻如木樁一般始終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王先生當(dāng)機(jī)立斷,一腳踹在少寨主的腰上,下一刻,長槊便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肩胛骨,以無比巨大的力道將他帶飛了出去,直直地釘在了地上。
霎時間,滿場皆寂。
整整一個呼吸之后,少寨主無比痛苦和恐懼的哀嚎才響了起來:
“啊!混賬!救我……都快來救我!雜碎!”
場面瞬間便亂了起來,人數(shù)足有數(shù)十的步卒一窩蜂地往少寨主身邊靠攏,馬上的十余人也想策馬過去,這時,王先生憤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滾回去!你們少寨主死不了……給我把那小子抓??!”
他在黑山上極有威嚴(yán),這話果然起了作用,盡管少寨主被死死釘在地上,哀嚎不已,但眾步卒已經(jīng)反應(yīng)了過來,提著刀劍等兵器尋找君羨,然而只在幾個呼吸之后,便又亂起了起來。
——穿著一身顯眼紅衣的君羨,竟然不見了?
……
花轎里。
方云柔抿著嘴,懷里緊緊地攬著那只布娃娃。
現(xiàn)在也不知道到了黑山?jīng)]有,外面紛紛亂亂,不時有些怒喝、哀嚎和悶雷一般的馬蹄聲響起……她很害怕。
“但是我不后悔……反正我總會死的……”
“這樣一來,姐姐和方家都可以保全了,還有他……也會平平安安的……”
少女勉強地笑了笑,喃喃地自語著,自語著,眼中的淚水終究還是流了下來。
她真的很害怕。
“如果……如果夫君在……”
她用力咬了咬唇,低著頭,忍不住這樣的想道……有他在的話,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就在這時,一只手伸了過來,輕輕地摸上了她的小臉。
她怔了怔,感受到對方手心傳來的熟悉觸感,單薄的身體不自主地顫了顫,如在夢中般不真實。
她下意識地也伸出小手握住對方的手,抬起頭,他正在笑著看著自己,一如以往的數(shù)十個日夜,輕輕地、溫柔地說道:
“……不要怕,我來了?!?p> “你、你……”
“叫夫君?!?p> “……夫君,你為什么要……”
“別說話,我?guī)阕??!?p> 見少女還在猶豫,大抵是想說些什么“危險”、“你快走不要管我”之類的話,他隨手抓住飛來的一根箭矢,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道:“放心吧,你的夫君可是很厲害的?!?p> 她放下心來,低低地“嗯”了一聲。
管他呢……就算是死在一起,我也很歡喜……
……
花轎外。
近三十的步卒層層地將花轎包圍,至于那十余騎兵,則是直接下了馬,挺著長槍在外側(cè)守著。
只要對方搶不到馬,就絕無可能帶著一個柔弱的女子突圍。
這么想著,王先生下手中的長弓,又想了想,命令道:“盡量留下他們的性命,都有用。”
“這怎么可以……王先生……”
一旁,只剩下半條命的少寨主瞪大了眼睛,看著包圍圈中小小花轎,虛弱地咬著牙,狠狠地道:“我要將他們挫、骨、揚、灰!”
王先生皺了皺眉:“隨你……”
“……但是對大人來說,他應(yīng)該比你和你爹都有用,殺不殺,你自己決定?!彼鏌o表情地補充道。
大人……
少寨主聞言,身體顫了顫,沉默了很久,才艱難地笑了笑:“……不、不敢,全憑王先生處置。”
王先生平靜地點了點頭,右手微微舉了舉,又放了下來:“上?!?p> 包圍圈最里層的近十個步卒會過意來,手上舉著大刀緩緩地朝著花轎靠了過去,正要狠狠地劈下時,其中某人忽然發(fā)瘋似的踹倒身側(cè)的兩個同伴,又揮刀砍倒了兩個,這讓所有人都直接怔在了當(dāng)場。
而就在他們愣神的這一個瞬間,君羨已經(jīng)伸手將轎子里的方云柔抱了出來,揮著刀開始突圍。
“他是假的,不是自己人……第二層的人頂上?!?p> 王先生對他的偽裝稍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反應(yīng)了過來,第二層的十人在他的指揮下,沖著兩人砍去。
君羨單手擁著方云柔,單手架刀擋住幾人,身體半縮著,沖著他們毫無防備的腰腹撞了過去,而這時另一側(cè)的刀已經(jīng)落下,但只在他身上劃出了幾道不深不淺的傷痕。
他像葫蘆一般撞開了包圍圈,一時間收不住去勢,抱著少女摔在了地上,守在外側(cè)的十余人見狀,立即用長槍對著兩人刺了下去。
兩人狼狽地在地上翻滾,躲開了第一波槍刺,君羨伸手握住其中一支的槍頭上,不顧被利刃劃得鮮血淋漓的手掌,直接反手將那人扯得一個趔趄,將長槍奪了過來。
他支著長槍起身,原先摟在懷里的少女已經(jīng)趴到了背上,緊緊地攬著他的腰。他面無表情地格擋開迎面而來的幾刺,手中長槍撐地,彎成一個不可思議的極限弧度,下一刻,兩人便被彈飛出了包圍圈。
王先生不出意料地笑了笑,長箭搭弓,連發(fā)了三箭。
還在空中的君羨以長槍擋開兩箭,然而第三箭竟然是沖著他背上的少女而來的,他一時間抵擋不及,咬著牙轉(zhuǎn)過身,長箭狠狠地扎進(jìn)了他的左手手臂上。
三箭過后,兩人已經(jīng)從空中摔了下來,君羨雙腿著地,忍著四肢的劇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跳了起來。
王先生舉著弓眼睜睜地看著他攬著少女落到了一匹馬上,立即就要絕塵而去,想了想,又放下了長弓。
“王、王先生?!”
一旁,原先還在怔怔地看著君羨恍如天神一般飛出包圍圈的少寨主見狀,忍不住質(zhì)問道:“你為什么要放他們走?”
王先生沒有在意他殊為不敬的語氣,只是搖了搖頭,淡淡地道:“想要就這樣活捉他,傷亡太大……倒不如等他跑累,撐不住了,再出手也不遲?!?p> 少寨主怔了怔,看著兩人一騎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隨即便反應(yīng)了過來,不顧傷口傳來的劇痛,陰狠地笑了笑:
“原來他們走錯路了啊……“
那條路,只能進(jìn)黑山。
陳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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