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彭成等人回到了山寨,就各自回了房間。
彭成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柳嫣然見彭成臉色陰沉,也就沒有言語。
“柳姑娘,你好好呆在房間里,哪兒都不要去?!迸沓傻恼Z氣堅定,不容爭辯。
柳嫣然正要詢問彭成的去處,彭成便出了門去。
彭成知道,這一切問題的關鍵,是武三郎。而武三郎的去處,只徐維仁知道。倘若徐維仁是主謀,那么此時去問他,勢必會引起徐維仁的警惕。
所以,雖然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程謙是敵是友,但要理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就必須要冒這個險。
可如果直接去找程謙,倘若程謙是友軍,那么他也會被徐維仁懷疑。無奈之下,彭成想到了周安。
彭成回房,拿了些彭長生的東西。說是彭長生留給周安的。
彭成心中還是有些忐忑,雖然彭長生已經跟周安說過話了,但現(xiàn)在,也顧不了那么許多了。
彭成來到程謙房中,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周安。兩人四目相對,談不上是什么故人相逢,卻也算不得生人初面,氣氛微妙。彭成看到周安,想起慘死的周老丈,還有與周安同歲的彭長生,一時間淚眼朦朧。
“阿......兄?!?p> 彭成聽到這一聲阿兄,既陌生又熟悉,淚水滑落。
“哦,長,長生給你留了點東西,我,我給你拿過來了?!?p> “多謝阿兄,進來坐吧?!?p> 彭成進去坐下,放下東西,盡力舒緩自己的情緒。
“周安,對不起,是我當時多嘴,要吃花椒,這才害了周老丈。”
周安聽到這兒,竟然毫不吃驚。
“我知道?!?p> 周安的鎮(zhèn)定,倒讓彭成吃了一驚。
“我阿翁是因你而死,你要幫我殺了那個鄂滿銀?!敝馨部粗沓桑Z氣強硬。
“你怎么知道是鄂滿銀害死了周老丈?!迸沓筛遣唤狻?p> “這個你不用問。長生都跟我說了,你是個好人。我阿翁的事,我可以不怪你,但你必須替我殺了鄂滿銀?!爆F(xiàn)在的周安,早已不是初見時的稚嫩,帶有男兒的剛強。
彭成答應了周安,就在此時,程謙回來了。
程謙一進門,就說道:“兄弟是來問武三郎的吧。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昨晚,武三郎安置好柳姑娘后,沒有去找長生,而是去找了徐維仁。從徐維仁房間里出來后,便又去了鄂滿銀的房間?!?p> 聽到此處,彭成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徐維仁的陰謀。可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彭成不便久留,委托程謙照顧好周安,就離開了。
路上,彭成看著這山寨中來來往往的人,心中萬般滋味。他們中有人叫著“四爺”,有的人對著自己笑;有的人眼神中透著怪異,有的人則又帶著同情。打家劫舍,殺人越貨是山賊的日常,可他們中又并非都是壞人。世間萬事都有因果,可要辨清其中善惡,哪有那么簡單?
徐維仁和鄂滿銀,程謙誰都不幫,很有可能是利用自己,幫他達成某個目的。只要能報仇,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當下的關鍵是徐維仁這樣做的目的,徐維仁讓胡秀云引誘牛大壯,是為了拉攏牛大壯,鞏固自己的地位。由這個處罰,他讓自己和鄂滿銀水火不容,必定是因為自己和鄂滿銀都不能讓他感到信任,他想讓自己和鄂滿銀斗個兩敗俱傷,他好從中得利。
可自己哪里引起了徐維仁的懷疑?
彭成坐在臺階上,想了好久,再一站起,就到了黃昏時分。
殘陽如血,黑夜即將來臨。彭成去找了陳敬忠,跟他說了幾句話,又去找了鄂滿銀。
鄂滿銀的人攔住彭成,便去通報,過了片刻,才放彭成進去。
昔日的仇敵,竟站到了一起。
“你,你來干什么?”
彭成示意鄂滿銀,讓他的人退下,鄂滿銀見彭成兩手空空,便同意了。
“來談合作?!?p> “哦?合作?”鄂滿銀不信。
“徐維仁用武三郎,來挑撥你我之間的關系?,F(xiàn)在,我們有了共同的目的。你還想做山寨之主嗎?我可以幫你。在那之后,你做你的山寨老大,我下山做我的百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如何?”
“果然是徐維仁這個老小人??赡?,為什么會信我?”
“這個等會兒,我自會求證,你若是敢信我,就聽我的?!?p> “好,我早就看不慣徐維仁那個老小子了,天天防著我,恨不得我死。你說,我聽你的?!?p> 彭成上前,在鄂滿銀耳邊說了幾句。
之后,兩人便推倒桌椅,扭打起來。
門口的人聽見屋內有聲音,便趕忙近來拉住這兩人。
那人自然拉不住彭成和鄂滿銀,就趕緊招呼人手去叫徐維仁過來。
鄂滿銀和彭成打得不可開交。
片刻,徐維仁帶著人,匆匆趕了過來,拉住兩人。十分生氣,把兩人當場訓斥了一頓。
鄂滿銀叫嚷著,彭成也不甘示弱。徐維仁見狀,叫讓兩人,跟著自己去了大堂。
徐維仁,鄂滿銀,彭成等人走到了大堂。
牛大壯帶著劉猛也趕了過來。
徐維仁坐在堂前,旁邊是程謙。牛大壯,彭成坐在左邊,身后站著劉猛。鄂滿銀則坐在右邊,身后站著阮旦等人。
大堂內氣氛詭異,每個人的眼中,都透露著殺氣。
徐維仁見大堂外嘈雜,也不想讓這件是聲張,就讓程謙,喝退了眾人。鄂滿銀沖阮旦旁邊的人使了眼色,那人也退了下去。
大堂外天色漸暗,山寨的人一見情況不對,吃過晚飯,也就早早回了各自房間。
徐維仁一看彭成和鄂滿銀都不做聲,就先開了口。
“兩位兄弟,眼下官軍吃了大敗,定會卷土重來。還是不要因為小事,傷了和氣。”
“哦?小事?我結發(fā)妻子被凌辱是小事?我的阿弟被打死是小事?”鄂滿銀聽到此處,心中一驚,僅僅抓住椅子的扶手。莫非彭成要和徐維仁聯(lián)手,殺自己?畢竟這些事是自己干的,還有姓周的老頭,也是自己殺的。
“這些都是小事?是不是只有徐老大你的寨主之位才是大事!”彭成最后一句,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鄂滿銀聽到這句,才安下心來。
牛大壯,劉猛也是心頭一驚。
徐維仁先是一驚,表情略有些忐忑。
“彭老弟何出此言???”徐維仁表情明顯不自然。
“請徐老大叫來武三郎,小弟有些問題,問問便知?!?p> 徐維仁眉頭一緊,笑臉不再。捋了捋胡子,低頭跟程謙說了幾句話。
“哈哈,我讓程謙兄弟去叫了,馬上就來?!毙炀S仁假笑幾聲,便故作輕松,實則兇相已露。
鄂滿銀看了彭成一眼,很是著急,好像在說,再不動手就晚了。
彭成拿起早已涼了的茶,搖了搖頭,吹了幾口氣。
鄂滿銀嘆了一口長氣,摸了摸腰間的東西,坐立難安。
一陣山風吹來,山林呼嘯,黎陽山無法再安靜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