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上次何豫主動和沈宏騰的攤牌后,這半年來他對Z銳的動作果然變小了很多。
Z銳公司
辦公室里正埋頭工作的何豫手機響了。
何豫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陌生來電”幾個字,他接通電話:“您好。”
“何豫?!?p> 電話里傳來的聲音讓何豫正在寫字的右手停住,他從一堆文件中抬起了頭。
“怎么?你不會不記得我了吧。”
“我怎么可能忘記你呢,沈蔚?!弊约和府惸傅牡艿埽谒挥H生父親沈宏騰帶回沈家的日子里,這個“弟弟”明里暗里不知道給自己使了多少絆子。何豫還正在奇怪,自從上次自己高調出現(xiàn)在沈氏集團后,時間過去了那么久沈蔚還沒有做出任何回應性的舉動。
“呵——”電話那頭的沈蔚冷笑出聲。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自從沈宏騰和沈蔚的媽媽離婚后,自己與沈蔚再也沒有見過面,也沒有任何交集,此時他突然聯(lián)絡自己恐怕也是因為之前去過沈氏找沈宏騰的事情吧。
“有什么事情?哈哈……何豫你不是去找過那個人了嗎?他什么都沒有和你說嗎?”告訴你他快死了,告訴你他想要你繼承他的一切,告訴你他心中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兒子。
“他應該告訴我什么?”何豫反問道。
聽罷,沈蔚在電話那頭張狂的大笑,嘴里不停的重復念叨著:“果然不一樣?!?、“果然不一樣”,何豫聽著他張狂的笑聲打算掛斷電話,他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正準備要掛斷時,那頭的沈蔚卻又開口道:
“何豫,你在他沈宏騰心中果然是不一樣的,一直以來他待你才如親生兒子一般??蓱{什么?”
“……”何豫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沈蔚又在電話那頭接著笑道:“你知道那老頭快死了嗎?何豫?!?p> 那老頭……他知道沈蔚指的是自己的父親沈宏騰,臉上的神色沉了下來。
“他怎么了?”何豫開口道,語氣平淡無波。
聽著他平淡無波的回答,沈蔚倒不知道怎么開口了,也是,何豫對自己父親沈宏騰的恨只怕比自己要深的多。呵,可偏偏是這樣一個兒子,他沈宏騰還是如珠如寶的疼著,而自己從來沒有在父親臉上看到過他面對何豫時那樣的笑容。
“沈宏騰快死了,我打電話來是想問問你,準備好和我爭奪沈氏集團了么?”
爭奪沈氏集團?何豫無奈的搖了搖頭,開口道:“我從來就沒想過和你爭沈氏集團。”
沈蔚一聽何豫這話,臉上泛起一抹嘲弄,又來了,他何豫永遠是一副不想與你爭的面孔,可是他卻依舊能輕而易舉的奪走原本應該屬于自己的父親。沈宏騰這父親,自他與母親離開沈家那一刻起,他便當自己的父親死了。
如今,沈氏集團,這自己還能去爭取的東西,這本該是屬于自己的東西,他沈蔚不會再讓步了。
“你不想又如何,想又如何,那個死老頭不照樣還得給你。”
何豫不想再和他多說下去,冷冷的說道:“你別忘了你口中的那個死老頭,是你和我共同的父親?!?p> “父親?”沈蔚不禁好笑,嘲諷開口又道:“你敢說你何豫曾經(jīng)沒有想過讓他趕緊去死嗎?你沒有恨他入骨嗎?你沒有后悔自己居然會生做他的兒子嗎?”
“……”何豫無法否認,即便到現(xiàn)在他心里對沈宏騰仍然帶著恨意。他忘不了母親的死,忘不了那么多年以來自己對父親的渴求。
“你難道從未想過要報復他沈宏騰嗎?”沈蔚步步緊逼的質問道。
“即便是這樣,我也沒有對沈氏集團有一丁點兒的覬覦?!?p> “我知道,你何豫從來都是那么無欲無求、光明磊落的?!鄙蛭翟陔娫捘穷^臉上的嘲弄更濃了幾分,可偏就是他這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讓自己恨毒了他?!跋M綍r候,你別忘了你今日的承諾?!?p> 沈蔚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何豫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他對自己的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雖說沒有多少感情,但畢竟也是自己的親人,他不希望沈蔚走歪路。
何豫想起小時候在沈蔚還小的時候,自己也曾作為哥哥抱他在懷里過,即便那時候在他懷里哇哇大哭的他,長大了一點懂事后就開始給他使絆子。
想到這里,何豫無奈的笑了。此時已經(jīng)長大成人的沈蔚怕是已經(jīng)恨起自己來了吧。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所以何豫喜歡和Z寶在一起,在她身邊不會有情感和仇恨,更不會有比較和嫉妒,簡簡單單,便是Z寶的所有。
沈宏騰病了。為什么他沒有告訴自己呢?
之前何豫去找他,也沒見自己父親臉上有絲毫病態(tài)啊,想到這里,何豫忽然發(fā)現(xiàn)距自己上一次去找沈宏騰,已經(jīng)過了差不多有半年的時間了。也難怪自己不知道他生病了,他們父子倆其實也很是生分啊。
何豫和Z寶結婚以來,似乎還沒有帶Z寶去見過沈宏騰。
他輕嘆口氣,看來最近得找個時間去看看自己的親生父親了。
幾天后的周末
H市第一人民醫(yī)院
何豫帶著Z寶來醫(yī)院看望生病住院的沈宏騰。
Z寶似乎并不喜歡醫(yī)院這個地方,自走進醫(yī)院開始就死死地拽著自己的衣服不放開,何豫倒不介意,還有點享受,畢竟Z寶這個離不開自己的樣子還是很少見的。
他伸手輕輕攬著死死拽住自己衣袖的Z寶,安撫的慢慢拍著她的背,許是因為小時候她經(jīng)常來往醫(yī)院,Z寶才對醫(yī)院十分敏感吧。何豫又心疼的摸了摸妻子的頭,伸出右手牽住她的手,往前走去。
兩人向一個路過的小護士問路,小護士盯著何豫清俊斯文的臉愣了許久,何豫裝作不經(jīng)意的咳嗽了一聲,抬起自己戴著戒指的左手捂住了嘴,輕聲道了句:“不好意思?!?p> 果然,小護士一臉失望,立馬清醒了一般,紅著臉,回答何豫的問題道:“前面左拐右手的第二間病房?!?p> “謝謝?!?p> 詢問到了沈宏騰的病房后,何豫牽著Z寶也不多做停留,徑直往病房走去。
看著突然造訪的何豫和Z寶兩人,沈宏騰似乎很高興,躺在病床上的他急忙想要坐起身來。何豫忙走過去幫他把枕頭調整了一下位置,又小心扶著他重新躺好。
“謝謝,兒子。”
“沒關系?!?p> 兩人客套的說著。
“過去坐下吧?!鄙蚝牝v示意不遠處病房里的沙發(fā)。
何豫牽著Z寶過去坐下。Z寶不會說話,何豫和沈宏騰兩個人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病房里一陣短暫的沉默。
最終何豫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
“您生病了怎么也不告訴我。”
“沒什么大礙,也就是小病,倒是你終于肯帶著我的兒媳婦來見我了?!?p> “嗯,聽說您病了,想著我們兩個結婚那么久了,也應該帶著Z寶來見見您?!焙卧マD頭看傻愣愣的Z寶,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誒誒,也對,即便我對Z寶再不滿意,她畢竟也已經(jīng)嫁給你了。”看著自己兒子看Z寶的眼神。一如當年還在康復之家的時候的樣子,他就知道,何豫這輩子逃不掉Z寶這個劫數(shù)了。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開口道:“Z寶這病……最近可有好轉?”
“之前有帶她去美國找專家看過,還是有治愈的希望的,但是那專家希望一對一的親身康復治療,可自己這兩年忙著公司的事情,實在抽不開時間帶她去美國常住?!?p> “原來是這樣。”
“但是這兩年她的情況也是有好轉的,情緒穩(wěn)定了不少?!焙卧バχ嗣寶的頭。
“那你準備什么時候帶Z寶過去?”
“再過段日子,最近公司忙著一個項目實在抽不開身,我已經(jīng)和那個專家約好了?!?p> “那就好,那就好……咳咳咳——咳咳——”說著說著,沈宏騰劇烈的咳嗽起來。何豫起身給他倒了杯水遞到他嘴邊,喂他喝下:“您這病……”
“沒事沒事?!鄙蚝牝v揮揮手,拍了拍自己兒子端著水杯的手,安慰道:“沒什么大礙別擔心?!?p> 何豫無奈的看著自己親生父親明顯衰老憔悴的面容。
“小豫,爸爸想把沈氏集團交給你暫時打理一下,你愿意嗎?”沈宏騰忽然又問道。
“暫時打理我是可以幫忙的,但是如果您打算就此把沈氏集團交給我,那可能我就要拒絕您了?!?p> “為什么?咳咳咳——”沈宏騰激動地又咳嗽了幾聲。
“您還有更好的接班人選擇,我自己創(chuàng)辦的公司,我還沒辦法就這樣放棄不管?!?p> “我不是讓你放手不做Z銳了,我是希望……”沈宏騰知道何豫口中的“更好的接班人說的是誰,可他同時也知道沈蔚太過殺伐決斷了,不給別人留半分的活路,為著長遠打算何豫要比沈蔚好很多。
“希望您能理解我?!焙卧ゴ驍嗨?。
沈宏騰無奈,自己可以理解你,可誰又能來理解我呢?罷了罷了,自己沒必要現(xiàn)在非逼著他接受,他無奈的妥協(xié)道:“好好好,就按你說的做,我生病這段時間,你暫時先幫著我處理一些公司的事情,有什么不懂的就來醫(yī)院找我。”
“好。”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期間何豫也看見了沈宏騰的助手給他拿過來的一堆文件,確實現(xiàn)在他生著病,這些公司的事務也不宜讓他勞神。
在沈宏騰忙的時候,何豫轉頭看了看默默盯著窗外出神的Z寶,他這才發(fā)現(xiàn)時候不早了。又轉頭望向自己在病床上忙碌著的父親道:“我和Z寶就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您。至于公司的事務,我一會兒直接聯(lián)系您的助手?!?p> “嗯,其實你們過兩天沒必要再來的,我很快就會出院在家休養(yǎng)的。”
何豫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是也不打算多問,于是開口道:“好?!?p> 隨后走到Z寶面前,牽起Z寶的手,就要離開。兩人剛走到門口,病床上的沈宏騰終究是沒忍住,沖何豫說道:“小豫,以后爸爸出院了,也要多來看看爸爸?!?p> “嗯,知道了?!?p> 何豫沒回頭,牽著Z寶走了。
再可惡、可恨、可懼的人,一旦老了、病了,那么他一切的防御都會被頃刻瓦解,變成連自己也不熟悉的弱者,等待著自己所愛之人的眷顧。
病床有時候叫人誠實,叫人恐懼,叫人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