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夢猶能夜夜歸

　　昏昏沉沉中，阿晴感覺床前走來走去很多人，眼皮似有千斤重，聽不見，看不見，只感覺嘴巴被撬開，苦澀的藥水灌進嘴里，隨后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腦袋里嗡嗡的，眼睛還是睜不開，卻隱約能聽到點聲音，房門被打開，踩在木地板上的腳步聲走近，心下大驚，這并不是自己的房間，片刻腳步聲在床前停下，低沉的男音響起:“現(xiàn)在情況怎樣?“，阿晴迷惑，不知道是指什么情況?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后日便可回去“，這蒼老的聲音，阿晴并不陌生，是神域的溯祗岐大長老，低沉的男音又道:“怕是他們會找來“，溯祗岐長老冷哼道:“若是不想絕了后，便隨他們趕盡殺絕“，頓了頓又道:“好歹是留個念想給他，少不得幾年便放下了，到時在告知他“.

　　阿晴聽得云里霧里，不知道誰要趕盡殺絕，也不知道給誰留個念想，有些沙啞的女聲響起:“那洛氏也要一起瞞著么？”，這沙啞的女聲不是別人，正是仲山梨，阿晴的心算是放了下來，只管凝神細聽，溯祗岐長老道:“罷了，日后少不得是要賠罪的“，低聲嘆息著:“只可憐了這小姑娘，日后善待她吧!“，一男一女同時道:“是，長老“.

　　隨后一碗藥灌進了嘴里，阿晴又沉沉入睡，好似睡了很多年，醒來時，外面天光破曉，睜著眼睛眨了眨，想坐起來卻手腳無力頭暈眼花，伸手摸了摸額頭，果然有些燙，怕是昨晚著涼了，指尖觸及了一絲濕意，轉(zhuǎn)頭卻看到枕頭濡濕了一片，想起了昨晚的夢，為什么做這樣的夢?夢里的一切是真是假?仲山梨為什么會出現(xiàn)?思緒翻涌，好似一個謎團，答案無從知曉.

　　那日起，阿晴便病倒了，整日里躺在床上，食不下咽，姜意威婚禮前一晚仲山梨風塵仆仆的回來了，彼時天色擦黑，阿晴剛喂完小黑狗，院門就被敲響了，只道是姜意威，院門打開才發(fā)現(xiàn)是仲山梨回來了，九黎氏族特有的小麥色皮膚，高挑的身材，此刻倦容滿面，阿晴連忙接下她身后的包裹，進了廳堂倒水給她，仲山梨坐下后接過水喝了幾口，抬頭看著站在一旁的阿晴皺了下眉，沙啞著問道:“怎的面色如此蒼白?“，阿晴聽著這聲音，卻想起了夢境中的事，總覺得答案呼之欲出，抬頭看了仲山梨一眼，卻看到她正皺眉打量著自己，忙扯起笑容道:“前兩天采藥草，回來洗漱著涼了，這幾天胃口不好，不過今天已經(jīng)好多了“，仲山梨靜靜看了一會兒，點頭不再多言.

　　仲山梨盯著手中的水杯道:“今日早點休息吧，等這兩天忙完，再喝了這藥“，阿晴點頭便回房，身后仲山梨突然問道:“近來沒發(fā)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吧?“，阿晴下意識扭頭回道:“沒有什么奇怪的事“，仲山梨伸手揉著額頭，語氣疲憊:“那就好，你去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去阿蓮那邊“，阿晴點頭離開.

　　躺在床上，阿晴睜著眼睛望著床頂桃粉色的床幔，想著這幾日的夢境與發(fā)生的事，從前的數(shù)十年里從未發(fā)生過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有幾次夢見楓葉林，那會還不知道是楓葉林，傻傻的畫下來拿給仲山梨看，卻見她大驚失色，為什么這次不告訴她?阿晴安慰著自己，是因為她這次風塵仆仆的趕回來，想讓她好好休息，所以自己才會隱瞞這些，這么些年下來，仲山梨雖然為人嚴厲，但是對她卻很是用心，自己不該因為虛無的夢境對她隱瞞，一會想著這么多年的點滴相處，一會想起那日夢境里的仲山梨，阿晴煩躁抓著頭發(fā)吹熄了燭火，拿被子遮住頭，只想著等這幾日忙完后，到時候在對她坦白.

　　第二日早早起床，頭還有些暈著，拿著胭脂將臉擦得紅潤些，便與仲山梨前往阿蓮嫂子家，到時已經(jīng)賓客滿堂，大紅的喜字貼在門窗上，小孩子跑來跑去熱鬧異常，大人們聚在一起聊天，院子一角擺放著的大鍋里正在燉著肉，幫工的鄰居笑容滿面的忙活著，阿蓮嫂子則到處招呼著客人，眉眼笑開了花.

　　仲山梨囑咐阿晴去玩，不要跑太遠，便被認識的人拽去聊天，阿晴樂的自在跑去了后院，后院的菜園子里果然很安靜，摘了片菜葉子，走到墻角坐下，將菜葉子擋在了臉上假寐，一刻不到，菜葉子被拿開，戲謔的聲音響起:“竟還拿菜葉子擋臉，這是餓了準備開吃么?“阿晴迷糊著睜開眼睛，用手擋住太陽，片刻后適應了陽光才看清此刻面前站著的人，如果光看臉的話，鼻梁高挺，薄唇微勾，一雙細長的瑞鳳眼讓人望之沉醉，但是...視線往下...

　　絳紫色的上衣，翠綠的下裝里面露出松花色褲子，給阿晴的第一反應是好花俏，第二反應是真像個成了精的紅薯，還是那種時間長了快爛掉的那種...忍不住咧開嘴笑道:“總比成了精的紅薯好吃“，話音一落，“紅薯精“就炸毛了，叫著:“什么紅薯精?你這牙尖嘴利的小姑娘怎么跟猴子似的“，說完眼珠咕嚕嚕轉(zhuǎn)著，一看就沒打好主意，阿晴不懂自己為什么像猴子，下意識想問，卻看到“紅薯精“亂轉(zhuǎn)的眼珠子好似明白了什么，輕笑著:“我可不像猴子，倒是你這品味著實獨特“，這句話似是取悅了“紅薯精“.

　　“紅薯精“嘴角一勾，露出了自認帥氣的笑容說著:“這可是最近最流行的顏色，說了你也不懂的“，阿晴搖頭道:“我確實不清楚這個“，“紅薯精“將手拍在阿晴頭上...連同那片菜葉子，笑著道:“我叫苗鋒，你這丫頭片子叫什么名字“，阿晴微歪著頭，心想忽略這身“嬌艷“的裝扮，這人挺熱情的，也笑道:“他們都喊我阿晴“，苗鋒將手從阿晴頭上拿開，撓了撓頭道:“那我就沒找錯人了“，阿晴還沒來得及問，后院門口傳來了喊聲:“阿晴姐，梨姐姐讓我喊你出去看新娘子啦“，阿晴應了聲，再看苗鋒已經(jīng)不見了...

　　到了前院，人聲鼎沸，新娘子是從溯祗岐長老家出嫁的，所以迎親的隊伍載著新娘子繞了神農(nóng)殿一圈，嗩吶吹奏的抬花轎調(diào)子輕快喜慶，一路傳出去很遠，小孩子鬧哄哄的跟一路，快到近前，點燃了鞭炮，到處都是鬧哄哄的，踢花轎，拿著蘋果踏火盆，拜完天地新娘進入洞房，阿晴隨著眾人進去看了新娘后，宴席也正式開始了，席間眾人鬧哄哄的喝酒吃菜，阿晴與一幫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坐在一桌，儼然成了本桌的大姐大，聽著這些孩子們的童言童語，一掃近來的愁心事，笑容滿面的吃著宴席.

　　院門口傳來騷動，阿晴扭頭看去，門口進來一眾黑衣人分散成兩排，席間眾人似是安靜了下來，門外緩緩走進來一個高大的男子，黑色長袍，膚色蒼白，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薄唇帶著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