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杭云初特意來靜閣等了杭云素一道去小竹齋請安，到上房的時候意外見到了許久未曾露面的于媽媽。
“媽媽身子可好全了？”見過禮后，杭云初特意問道。
于媽媽似乎瘦了一些，穿著件藏青色挑線素面緞襖，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發(fā)間只插了支菊花銀簪，看起來很是精神利落。
“好了，全好了。勞大小姐掛心，給老奴送去了那么多補品，如今可比之前還有勁些?！庇趮寢屝Σ[瞇應道。
杭云初點點頭：“媽媽幫著母親掌管著家里上上下下，很是操勞辛苦，那些補品是初兒的一點心意，您千萬別客氣。何況我小時候還喝過您的奶，本就該孝敬您的。”
“那么久的事，難為小姐還記得，老奴是個有福的。”于媽媽滿是欣慰，目光觸及一旁的杭云素，笑容稍稍收斂，恭敬道，“夫人還在等著，二位小姐快進去吧?！?p> “嗯?！?p> 杭云初與杭云素進了里間向金氏請了安，母女一起用過早膳，杭云初照例留下來陪金氏料理家事，杭云素則由于媽媽親自送出了小竹齋。
“媽媽留步，您身子剛好，可不能再吹冷風。”杭云素在門口攔住她道。
“二小姐有心了，那您慢走，老奴就不送了?！庇趮寢尮暤馈?p> 杭云素點點頭，轉身出了小竹齋。
“含真，于媽媽從前奶過大小姐嗎？”走出一段路后，她朝含真問道。
含真想了一會，道：“這事含真也不清楚，得回去問問我娘?！?p> “嗯，不急，你什么時候想起來問一聲便行?！焙荚扑氐馈?p> 如果于媽媽真的奶過杭云初，那她之前針對自己的言行倒是解釋得通了。只是，她怎么不記得于媽媽膝下有過兒女？
行至小花園，杭云素想起杭瑞景，有意去看看他，又怕擾了他溫書。正猶豫著，前院的呂大管家突然遣了人來，說是馬大勝來了，正在花廳里等著她。
杭云素猜想應是鋪子的事有了結果，她這幾日剛好想了些主意要與馬大勝商量，便暫且將杭瑞景的事放了放，跟著去了花廳。
馬大勝正喝著茶，見她來了連忙起身行禮。
杭云素攔住了他：“馬伯與我不必講這么多虛禮，您快坐吧?！?p> 馬大勝笑呵呵坐下，從懷里掏出一套契書遞給杭云素，道：“鋪子的事已經(jīng)辦妥了，上次和二小姐說的那幾家里還是選了福元坊那間，一來人流大，二來帶個小院子，店里能留人看顧，更穩(wěn)妥些?！?p> 杭云素接過契書看了一眼，點頭道：“這間鋪子的確最合適，雖價格貴些，但只要生意好，過段時間就掙回來了。而且福元坊的鋪子一向搶手的很，買在手里必然虧不了。還是馬伯有眼力，不知道這事辦得可還順利？”
福元坊的鋪子不比其他，有實力的商戶都盯著想占上一席之位，馬大勝能把這事辦下來估計也花了不少心思。
果然馬大勝面露感慨，道：“一開始確實不太順利，有好幾家都看上了這間鋪子，還加了價。后來我想起小姐的叮囑，想辦法約了那鋪子主人還有牙行經(jīng)紀去酒樓里吃了頓飯，提了提咱家大人和大公子大小姐的婚事，又私下給了牙行一筆銀子，這才把事辦成?！?p> 杭云素聞言倒是松了口氣。燕京本就是寸土寸金的地方，福元坊的鋪子更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他們能買到已經(jīng)算運氣不錯了，費點功夫銀子并不算什么。
“如今鋪子既有了，便要抓緊時間好好布置一番，趕在三月前開業(yè)，借著春衫的機會將鋪子的名頭打響?！焙荚扑氐?。
“是，今兒就是為這事來的。那鋪子原來是賣漆器的，地方也算敞亮，但具體要怎么布置裝潢，我尋思著還得小姐拿主意，我們大老爺們的，心思太糙，想不出什么好點子。”馬大勝笑道。
杭云素也微微一笑，柔聲道：“這事我已經(jīng)有些主意，只是還得親眼看過鋪子才行。”
她想了想，道：“馬伯且在這稍等，我去與母親說一聲，回來便與您一道去鋪子里看看?！?p> “嗯，那我在這等著。”馬大勝點點頭。
杭云素很快又去了小竹齋，金氏得知她的來意，雖有些訝異但還是同意了，只吩咐她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
倒是一旁的于媽媽聽說她要親自去看鋪子，臉上流露出一抹驚詫，但她很快就掩藏了起來，恭身送她出了院子。
馬大勝正好趕了馬車來，杭云素略收拾了一番便帶著紅珠與含真坐上車去了福元坊。
到福元坊時不過巳時一刻，街上已然人流熙攘，馬車來往，熱鬧非凡。瞧著這繁華氣象，杭云素與馬大勝相視一眼，愈發(fā)覺得這鋪子買得對極了。
馬大勝帶來的人手已將店里再次清理了一番，窗明幾凈，一絲灰塵也無。前主人是賣漆器的，對這鋪子保養(yǎng)還算上心，榆木制的柜子柱子窗欞都漆得油光水滑，瞧著還有七八成新。杭云素在樓上樓下轉了轉，心里便有了數(shù)，吩咐紅珠將帶來的圖紙拿出來，與馬大勝細細商議了一番。
“...我想將鋪子分為兩間，一間賣些尋常的衣物，普通老百姓也買得起。有樓梯這半邊單獨隔出來，專門陳列咱們主打的新穎款式，樓上一間用來招待客人，放些茶水點心，另一間則專門用來試衣?！彼f著，將兩張圖紙遞給馬大勝，“咱們是新鋪子，名聲不顯，因此要多下些功夫吸引客人。隔出來的半邊，臨街的這面墻窗子要闊成這樣的三扇，每扇窗子前放上不同款式的新衣，要用咱們家的木人架子，這樣效果更好?！?p> “這半邊既是專門做有錢人的生意，裝飾上不可馬虎，越富貴精致越好。琉璃擺件，玉石插屏，這些東西馬伯你看著置辦。另外，喝茶的茶具也要備幾套，汝窯的天青瓷如今最受歡迎，也可買一套備上。隔壁可以稍簡單一些，但也要清雅干凈，可以買幾盆花木點綴一番。木人架子也放兩個，男女衣服各一套，比掛著看得更清楚。”
馬大勝一一應下，又與杭云素到樓上兩個房間里細看了一遍，將該買什么家具，怎么擺放都一一商量出來，再將店里需要重新粉刷改造的地方標記好，確認沒什么遺漏，才算告一段落。
“這些我都記下了，至于這衣服具體怎么賣，等過兩日戚師傅到了，咱們再定個章程?，F(xiàn)下快晌午了，我請小姐去前頭的松鶴樓吃頓飯，聽說那里的菜很不錯?！瘪R大勝將圖紙收好，笑瞇瞇道。
“好啊，不過還是我做東吧，大伙都去，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p> 想來稍晚些回去應當沒什么問題，杭云素也就沒有推辭。
這次跟著馬大勝從齊陽來的伙計有三個，一路奔波辛勞，確實也該招待一下，盡盡地主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