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疇昔記

第九章 不同品種的魚

疇昔記 宜問 3166 2019-07-25 12:32:01

  從考場出來,劉著很煩亂,她告訴媽媽,就應該堅持自己的想法的。后來媽媽才聽鄰居阿姨說,那些中考考得非常好的孩子,大部分去了一中奧賽班沖刺培訓機構,一整個暑假都在學習,考試題是高中學生平時做的周末測驗。劉著看到國毅的動態(tài),他笑稱自己去給學霸們當炮灰,劉著知道他沒有去那些培訓機構。

  劉著不怨恨為什么不早一點知道一中奧賽班考試在暑假最后一天進行,也不幻想如果去了那些輔導機構學習最后結(jié)果會是怎樣。劉著安于考上一中的現(xiàn)狀,相信命運,她知道自己不屬于那里。

  高一開學那天一中放分班榜,初三九班就考上二三十個人,劉著沒期望在自己分到的高一八班名單里看到誰。她找到自己名字,快速走進高一走廊。學校很大,她就像青蛙從小池塘跳入了湖泊,而這湖泊深不見底。

  五班……六班……前面拐角那個單獨的教室好像是八班。這時對面正好碰上國毅,國毅問劉著:“你分到幾班了?”劉著回答:“八班,你呢?”國毅說他是二十二班。

  劉著后來知道那是最好的一個奧賽班,國毅本就有古代讀書人的氣質(zhì),博聞強識,溫潤如玉,劉著相信無論他去哪里,一定是以前老同學們的驕傲。他們笑著說了再見,劉著在院子里等著八班教室開門。

  不知何時,劉著抬頭看向八班,看到了周逸非也在不遠處的院子里。看樣子他的教室也在一樓,不對,他不會也是八班的吧。整個暑假除了拿畢業(yè)證和聚會那次就沒見過他,他看了她寫的信,會好好收藏起來嗎?

  周逸非忽然看向劉著的方向,面無表情,劉著很難過,她多么希望周逸非看到她就歡快地跑過來,告訴她久別重逢的喜悅。突然,一個男老師把門打開了,周逸非正在隨著人群往八班教室走!

  劉著進去直接坐了最后一排,她挺喜歡坐后排的,初中三年也沒感受過這個視角。但是環(huán)顧四周,似乎班里只認識周逸非和幾個不太熟的小學同學。

  老班組織眾人按高矮個排隊,一個漂亮、皮膚白皙、戴眼鏡的女生跟劉著差不多高,最后進教室正好她倆就是同桌。劉著膚色很容易曬黑,其實在小麥膚色、人緣又超好的美女同桌蛋蛋旁邊就挺自卑了,人生還是第一次跟這么漂亮的美女做同桌,哎。

  沒想到美女同桌說:“同桌,你好漂亮,長得好像我暑假看的《宮鎖珠簾》里面的一個宮女!”劉著這是第一次收到同齡人的贊美,之前都是親戚說的應該排除客套的成分。劉著覺得她的贊美很真誠,她說:“其實我挺黑的?!蓖勒f:“你不算黑的。算小麥色吧哈哈。”

  劉著算是又交了一個朋友,因為已經(jīng)不和汪凝在一個班了,跑操和上體育課二人就搭伴去操場,回來她們也經(jīng)常討論一下題目。日子過得和初中一樣好。

  有一次被全班稱作狗腿子的紀檢部在級部小黑板上記了她倆一筆:“劉著莞婷晚自習說話?!彼齻z好像沒說話,會不會是紀檢部對應錯了人和座次表?

  但是沒辦法,一中就是這么嚴格,有一人說話則班級量化分扣一分。老班找她們談話,莞婷說:“我同桌就說了一句‘今天的數(shù)學好難啊',她不是找我說話?!崩习嘈α?,沒有再追究。

  一個月后老班調(diào)了一次座位,莞婷跟劉著分開了。起初,要上操劉著還去莞婷座位上找她一起去。有一天莞婷位置上已經(jīng)沒人了,教室也快空了,劉著很尷尬,她走出門,看到兩個女生手拉著手朝操場跑,是莞婷和她的新同桌。從那以后劉著一個人走去操場,似乎有灼烈的目光在她四面八方烤炙,她尤其害怕周逸非看到?jīng)]了朋友的她。

  劉著至今不知道為什么,也沒有必要再問莞婷,莞婷也從沒說起這種尷尬的事。莞婷和她的新同桌都活潑愛鬧愛打扮,小女生該有的樣子,劉著只是一個呆頭呆腦的女學生,除了學習成績更別無所長,她清楚家里沒有資本讓她學習什么特長。沒有必要捆綁兩條不同品種的魚進入一個池塘。

  長大的世界果然有種感受叫痛苦。十五年來,她在家人和朋友的庇護下,過得無憂無慮,只是這次,她孤單地走了很多天,仿佛沒人注意到,又仿佛每個人都注意到了。

  她好幾天才說服了自己,漸漸地不再害怕這種孤獨,甚至有點愛上它,雖然她心里清楚是畸形的愛。只是去操場的一分鐘而已,一天只有四個一分鐘。忍過去,她依舊能安然學習。

  后來劉著才知道,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著校園暴力,和那些孩子相比,她的高中已然幸福至極。

  老班不再按高矮個排位,而是劃六個人為一個小組,小組在哪你就在哪,小組在前排還是后排輪流。這種排座方法是科學的,比較受一中推崇的。

  但似乎是命運使然,大半年過去了,劉著每次都離周逸非的小組特別遠。但是在后排看見他在前排寫作業(yè)的背影時,她都心安。

  劉著的成績還是跌破了歷史上的最低名次,一中高手如云,劉著還是以前那樣學習,平時作業(yè)基本都對,可就考不出成績。老班第一次找家長,是談論不好的話題。媽媽反饋給劉著,可劉著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周逸非則是班里后起之秀,有次超??汲霭嗉壍诙?,年級第二的成績,讓無數(shù)人眼紅。

  那個寒假家里依舊很冷,生了爐子估計也無法達到零度。劉著寫高中寒假作業(yè),才寫了一會就渾身冰涼,腿被凍得蓋了褥子依舊沒有知覺。劉著只好停筆,起身去火爐旁烤烤手,活動活動,讓腿有些暖意再坐下繼續(xù)寫。

  劉著無數(shù)次想起初三的寒夜,為什么那時候感覺到冷,卻不痛苦。全球的氣溫不是在上漲嗎,為什么劉著卻覺得一年比一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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