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有些道理。”
王晉笑著道：“陛下累了一路了，奴才去請云姑娘過來用晚膳，然后您就早些休息吧。”
傅明禮“嗯”了聲，心不在焉的。
王晉出了門，在廊下遇見了站在那里出神望著前方的云清，他走上前去，在燈光下對上云清呆滯的眼眸：“女尚書，您在這兒發(fā)什么愣呢？”
云清安頓好云蘭后嫌屋子悶所以出來走走，拐到花園邊上的閣樓時見到一名青年官員帶著一眾仆役經(jīng)過，因只是匆匆掠過，云清沒太看清，但還是感覺其中一人有些眼熟。
“我好像看見一個人?！痹魄灏櫫税櫭迹ゎ^問向王晉：“她和陛下之前的賢妃有些相似，但是穿著小廝的衣服?！?p> 王晉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思忖片刻后對云清樂道：“女尚書您說錯了，那可不是賢妃，是沈夫人李子月。”
見云清愣愣的，他耐心地接著道：“李姑娘離宮沒多久就結(jié)識了工部侍郎沈文浩。陛下有過明旨，許出宮的女子再行嫁人，但李相仍礙于陛下的顏面，特意給李姑娘改名李子月，說是早年養(yǎng)在外頭的小女兒，然后做主讓李姑娘與沈大人完婚?！?p> 王晉道：“雖然已經(jīng)成親，但宮里有不少人見過賢妃的相貌，李姑娘應(yīng)是擔(dān)心以沈夫人的身份在沈大人身邊隨行有所不便，所以才裝扮成小廝?！?p> 云清：“哦……那看來他們夫妻還挺恩愛的?！?p> 王晉儼然一副過來人的姿態(tài)，“先前陛下從未幸過后宮女子，終日守在空蕩蕩的宮殿里每個盼頭，哪有和夫婿情投意合來得幸福快活？”
“說的是?！?p> “奴才聽說啊，張小姐……就是以前的德妃娘娘，如今也開始籌備婚事了，張相對外說是自家的遠(yuǎn)房侄女，許的威武小將軍趙安，兩個人也是兩情相悅得很哪?！?p> 本就是被政治謀算的犧牲者，再嫁之身重覓幸福實屬難得，云清和她們不熟，但還是為她們感到高興。
一個女子的一生不該被家族榮辱耽擱。
“王總管有事就去忙吧，我再四處走走?！痹魄宄鯐x頷了頷首，眼里破碎出點點笑意。
王晉點頭錯開身子，越過云清走了幾步才拍拍腦袋，猛然間想起，自己出來這一趟不就是為了請云姑娘過去用膳的嗎.
真是年紀(jì)大了，記性越發(fā)差了些，王晉嘆著氣往回走，張望了好一會兒才在花園的石子路上看見云清，她的對面正站著一名紫衣女子，因著園內(nèi)燈火通明，所以他看得分明，那人正是前段時間才因罪受罰過的靈瑤郡主。
這主兒才被鞭責(zé)幾天哪，身上的傷都沒好全，怎么還有力氣出來尋云姑娘的麻煩？
王晉走上前去，距那二人十幾步時約莫聽到靈瑤郡主正譏聲說著：“從寧王的榻上爬下來，又爬上了陛下的床榻，你這樣低賤的身份，能有今日的名位，看來女尚書大人確實功夫了得?！?p> 云姑娘聽了這樣難聽的話神色竟絲毫未變，反而還翹起嘴角說了句：“我這樣卑微的身份，尚且知道禮義廉恥四個字，靈瑤郡主高貴至此，仍舊污言穢語不堪入耳，知道的是郡主天性腌臜難成大器，不知道的，還當(dāng)是敏親王教女無方呢。”
靈瑤眼里淬了毒般死死地盯著云清，須臾，嘴角扯起一抹陰冷的笑來：“云清，你給我的屈辱，他日我定要百倍相還，你給我等著！”
她眼底篤定的光芒有些刺眼，云清隱隱警惕，還未及開口，那邊靠近過來的王晉就走上前，攔在云清前方朝靈瑤垂了垂首：“奴才見過靈瑤郡主?！?p> 靈瑤郡主面上的表情稍稍斂起：“王公公？”
王晉睇著靈瑤郡主面露關(guān)切：“好些日子不見，不知郡主的身子好些了嗎？”
“我好多了，多謝王公公關(guān)心。”靈瑤郡主好像明白了王晉的態(tài)度，登時氣勢更盛，朝著云清揚起下巴：“只是陛下身邊的下人不太懂事，說話做事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本郡主見了實在不喜，還望王公公日后多提點她。”
“郡主說笑了，女尚書協(xié)理內(nèi)廷，在宮里可是領(lǐng)著官職的，奴才一個伺候人的哪配提點？說錯了話都說要受鞭刑的?！蓖鯐x惶恐地垂下頭，緊接著又像想起了什么，抬起眼睛對上靈瑤郡主的目光：“對了，奴才聽說前些日子郡主不就因為冒犯女尚書大人而被施了宮杖嗎？您都傷成那個樣子了，怎么還一點記性都不長呢？”
靈瑤面上囂張的表情頓收，神態(tài)間流露出些微羞憤。
她恍然醒悟過來，原來王晉之前的那番話，只是在暗暗警告自己不要對云清不敬。
這個老太監(jiān)平時看著人精一個，沒想到就連他都向著這個賤人說話，靈瑤咬碎了一口銀牙，才勉強(qiáng)摁下快頂?shù)缴ぷ涌诘呐穑镀鸫竭呉稽c弧度，僵硬地道：“我，傷口有些疼，先回去休息了?！?p> “郡主可得好好休養(yǎng)身子，莫要在舊疾復(fù)發(fā)才好。奴才眼瞧著您這身上的傷還沒好，腦子就又壞掉了，事后定要稟告給敏親王殿下，讓他請個名醫(yī)為郡主好好診治才是?！?p> 靈瑤郡主忍著臀部的疼痛，沒敢理會王晉的冷嘲熱諷，腳下生風(fēng)地從石子路另一頭繞了過去。
看她走遠(yuǎn)，云清才壓下神態(tài)間的一縷煞氣，側(cè)目對王晉道謝：“多謝王總管為我說話?！?p> “靈瑤郡主一貫是這樣的脾氣，看起來惡毒陰損，但只要提防起來，總不會被她欺負(fù)了去?！蓖鯐x回想起靈瑤郡主剛才的表情，又道：“奴才估摸著，靈瑤郡主對您這樣嫉恨，之后或許會有后手，您千萬要小心些。”
“那依王總管看，她若是對我下手，會使出什么樣的手段？”
王晉思忖著道：“您在宮里有陛下護(hù)著，也沒什么她能下手的地方。靈瑤郡主經(jīng)了這次教訓(xùn)，做事該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直來直去，說不定會拿您進(jìn)宮之前的事情說事?！?p> 王晉：“您仔細(xì)想想，您在進(jìn)宮前，可有什么能被靈瑤郡主拿捏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