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綃眼里蒙上淚水:“秦公與父親情深世人皆知,父親死后他太過悲痛,進而聯(lián)想到自身,希望我能在這長安,成為你的長姐親人,給你多多提點,于是才設(shè)了這滴翠閣?!?p> “你也知,這滴翠閣明里是調(diào)教青樓女子的場所,我卻因為這些女子結(jié)識了京城的人脈,下到車夷走夫,上到達(dá)官貴人,沒有什么消息是這些女子不能搜羅的?!?p> “自來女子命如蒲草,卻偏是這迷人的皮相,柔韌的骨血,最能蠱惑男子心性?!?p> 說到此處嫣然一笑,問道:“你還是常去婉峮那?”
秦懷道與婉峮相識就是在這滴翠閣。
他正色道:“她對我來說,跟紅綃姐姐一樣,也只是親人朋友的情分?!?p> 紅綃莞爾:“她是滴翠閣調(diào)教出來的最具才色的女子,也不過比你年長兩歲。她的身份自然是入不了秦府的,若你實在喜歡,也可以養(yǎng)在外面?!?p> 秦懷道漲紅了臉。本想解釋些許,干脆閉口不言。
許多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又何必去管別人想什么。
紅綃正色道:“你十五歲了,本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jì)。只是因為秦公去世,你不得不守孝三年。不過你還是早作打算的好,如果要結(jié)親,自然是朝堂官員家的小姐最好,某些聯(lián)姻都是為了穩(wěn)固家族榮耀?!?p> 他面色有了溫怒:“我從沒想著要倚仗岳丈家的勢力在京中高升。再者,我必須為父親守孝三年,這樣的事姐姐莫要再提?!?p> 紅綃自知失言。
他性子孤傲,骨氣崢嶸,才容不得那些趨利逐益。
紅綃微微一笑道:“眼下四皇子是太子最忌諱的人,皇上偏愛四皇子不說,朝中大臣也絕大多數(shù)暗中支持四皇子,只怕他們之間暗地里都想謀算對方?!?p> 秦懷道看住她:“如果姐姐猜測,二人誰勝?”
紅綃眉目低垂:“兩敗俱傷也未可知。當(dāng)今皇帝雖然最是喜愛他那些皇子,卻從不是個愚人,他的睿智精明,只怕有史以來第一人,平常只不過不想去計較那些子細(xì)枝末節(jié)之事罷了,若真是觸及底線,只怕他不會容忍?!?p> 他執(zhí)起棋子:“我今兒來是跟紅綃姐姐弈棋的,若是我贏了,我就請你去婉峮姐姐那里飲酒?!?p> 二人再不言語,重新執(zhí)棋。
卻說雨喬回府,便直接去了照庭苑。
老太太在自個的院子里,給一些花兒草兒施肥,手里拿著把小鏟子。
看到雨喬,眼角的皺紋里有了孩子般的俏皮:“小東西有兩日沒來瞧我了,真?zhèn)€是沒良心的?!?p> 雨喬撒嬌了:“喬兒哪敢忘了祖母,這不是來了。”
老夫人放下手里的鏟子,在孫婆子端著的水盆里凈了手。把雨喬的手牽住,走進屋去。
雨喬依著她坐著,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喬兒有十年沒有出過府,因而這兩日出門去閑逛來著,只覺得哪里都是驚奇哪里都是風(fēng)情。”
老夫人寵溺的看著她:“多出去走走的好,只不過記住一樣,女孩子謹(jǐn)言慎行,不可在外面失了禮數(shù)?!?p> 雨喬乖巧的應(yīng):“喬兒知道?!?p> 我并沒有在外面謹(jǐn)言慎行怎么辦……
比如,忍不住調(diào)戲帥哥……
雨喬從荷包里掏出玉來,舉著給老夫人看:“祖母,我今兒得了一枚古玉,祖母看看質(zhì)地好不好?!?p> 老夫人拿過去,驚道:“這可是前朝的宮廷之物,民間并不易得,是哪來的?”
雨喬幽幽道:“我果真沒有看錯,這枚玉跟祖母送我的這枚一樣的年份一樣的材質(zhì),一看就是好東西。祖母興許不知道,京城有一家集寶堂,也是經(jīng)營古玩生意的?!?p> 老夫人之所以有那樣一塊玉,還是父親在前朝為相的時候,得到的賞賜。
關(guān)于集寶堂,她自然早就知道,搶走了福古軒幾乎三分之二的貴主。
就連以前的掌柜,都被集寶堂挖走了。
神色愈發(fā)的沉重起來,雨喬自然是察覺了。
“聽說這集寶堂不過在京城開市九年有余,所有古玩的價格均比福古軒低了一成,福古軒何不跟著降價?”
老夫人沉聲道:“不可,福古軒的古玩都是來自正規(guī)渠道,所盈的都是薄利。再者,如果為了競爭而降價,兩家就會造成惡性循環(huán),不利于古玩市場的營生。”
雨喬雖是明白這個道理,心下還是不太服氣:“集寶堂可并不這樣想,他們只想著怎么把福古軒整垮,然后再一口吞下去。何必跟這樣的商鋪講道義?”
老夫人目光一凜:“我宋家,先做人,后做生意?!?p> 老太太,做人是不能太厚道的……
做生意是更不能的……
在二十世紀(jì)的商戰(zhàn)中,是可以使任何手段的……
贏,才是最終的目的……
雨喬故作很聽話的點頭了:“祖母說的是。”
可以滿口應(yīng)承附和,不等于會照著做……
她伏在老夫人的膝頭上,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祖母,喬兒有一件事很好奇,我娘親嫁到宋府來,到底帶了多少嫁妝?”
老夫人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怎么,惦記你自個兒的嫁妝了?莫不是想嫁人了?”
雨喬笑得眼睛彎彎的:“才不是呢。祖母,我這兩日逛街,突然發(fā)現(xiàn)有錢……有銀子真好,我就想出門多帶些銀子,有銀子說話都要硬氣些?!?p> 老夫人更是樂不可支,對孫婆子說:“你看看你看看,原來這就是一個財迷,只怕是心里還琢磨著我嫁給宋家?guī)淼募迠y呢?!?p> 雨喬張大眼睛,滿眼都是好奇:“祖母,你倒是說來聽聽,你嫁給祖父的時候帶了多少嫁妝?”
老夫人的笑容慢慢凝結(jié)了。
她當(dāng)年為了嫁給宋照庭,不惜在祖籍上除名,出嫁的時候除了自己攢下的一些私房,自然是半分嫁妝都沒有。
離開的時候,就只是收拾了幾件衣物,和一些首飾等物,帶著一個貼身丫鬟就跟隨了宋照庭。
走的時候是夜里,沒跟任何人辭別,以免讓母親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