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情則是面無表情地化出一柄刀,割開火麒麟的手臂,放了一些血裝進玉瓶里。分了一半給阿離,剩下的他自己一飲而盡,兩個人便席地而坐,開始化掉體內的蛇毒。
火麒麟沉默地坐在草叢中,不發(fā)一言,像只可憐的待宰小獸。成弱終是有些不忍,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臂,水木靈力包裹住傷口,不一會兒,傷處便完全好了。
少年這才抬起頭來看了看成弱,卻還是沒有說話。成弱笑道:“事已至此,我知道說什么都無用了。小情是我的弟弟,以后,你便也是我的弟弟。若是他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替你打他,好嗎?”
少年眼里有一抹光飛快劃過,半晌,才道:“真的……你不騙我?”
“真的。”成弱忍不住笑了,摸了摸他那滿頭柔順的紅發(fā),溫言道:“絕不騙你。”
“那好……我信你……”少年眨了眨眼睛,終于露出一個笑臉。只是到底有些心酸無奈。畢竟,他再也不是自由奔放的瑞獸了,從今往后,他有了必須服從的主人。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成弱想到此,忙向少年問道??偛荒芤院蠼兴瘅梓氚?。
“名字?”少年露出一絲迷惘,隨即有些喪氣道:“我沒有名字,也沒有父母,什么都沒有……”低垂的眉眼惹人心疼。
成弱聞言一怔,心有戚戚然,原來這少年同她一樣,也是個孤兒。她抬眉一笑,握住了少年的手,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炎玉,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叫成炎玉,喜歡嗎?”烈火為炎,溫潤如玉。
少年愣了一下:“成……炎玉?我的……名字?”他細長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帶著一絲驚疑。待看到成弱笑著點頭后,開心地笑了:“喜歡。我有名字了!我叫成炎玉。”
只見那白衣紅發(fā)的少年笑得一臉燦爛,一下躍到了秋千上,高高地蕩了起來??谥羞€笑道:“我叫成炎玉……成炎玉……”整個山林中都回蕩著他的聲音。
一群鳥雀自古樹枝葉間撲啦啦飛出,奔向了一片澄藍的天空。
這廂,太史情已化解了蛇毒,站起身來,聞聲略皺了皺眉:“吵什么吵……”
少年嚇得一顫,忙從秋千上飛下,到了太史情跟前,規(guī)規(guī)矩矩、低眉順眼地站好了。他自是清楚,誰才是他的主人,掌握著他的身家性命。
成弱見狀笑罵道:“小情,你不要嚇炎玉。不準你欺負他?!?p> 太史情愣了下:“炎玉?他?”
“對呀。他以后就叫成炎玉了。你要是待他不好,我可不饒你?!背扇跣χ昧饲锰非榈哪X袋。
太史情有些惱,卻沒有避開她的手。只是不耐煩地嘟囔道:“知道啦?!彪S即又向少年道:“炎玉,你……你只要聽話,我會待你好的?!彪m然有些別扭,但到底說出了口。
少年炎玉呆呆地抬起頭,又重重地點了下頭。眉間有了一絲笑意??雌饋磉@個主人似乎也不是很壞。
太史情細細地打量了一遍他,還玩味地摸了摸下巴。接著笑道:“炎玉,化形給我看看?!彼仓粡哪赣H的記憶里知道些火麒麟的記載,還真沒見過原形呢。
成弱也是一臉好奇地看過來。
炎玉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應了聲“是”,略微走遠了幾步,一轉身已是化作一只雄壯威武的火麒麟,渾身鬃毛仿如烈火燃燒一般,映紅了大片密林。
太史情和成弱兩人在他面前頓時變作了小白兔一樣大小,要仰著頭才能看到火麒麟。光是他呼吸出的氣息都帶著灼熱的溫度。
太史情眼睛一亮,拉著成弱一下躍到火麒麟背上,笑道:“這回我們可以好好欣賞下這林子里的風景了。炎玉,往北走,去天極山脈。”
成弱一陣無奈,忙道:“阿離還在呢,不能把他忘了……”話音未落,只見阿離已被炎玉叼著拋在了背上。幸好阿離還在療毒,否則以他的膽子定是要嚇得大叫。
于是,兩人騎著火麒麟在密林里穿梭如風,一路之上,修士們無不側目,可惜,根本看不清火麒麟背上的小小人影。倒是被此等猛獸嚇得不輕,一個個避之不及。
此時,皇宮寢殿中,皇甫均坐在紫檀寶座上,眉宇間怒意洶涌,整個大殿寂靜非常,殿下跪了一地瑟瑟發(fā)抖的御醫(yī)。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一個五彩琉璃茶盞被皇甫均砸碎在玉石地磚上,褐色的茶水流淌開來。被茶盞碎片劃傷的兩個御醫(yī)任由額角的鮮血往下流,連抬手擦一下都不敢。
“廢物!都是廢物!”皇甫均忍不住喝罵道。本是一張溫和如春風的臉此時被暴怒撕扯得有些變形。殿下的御醫(yī)和侍奉的侍從、宮女們個個膽戰(zhàn)心驚,他們何曾見過靈帝發(fā)這樣大的火?
可這也難怪。畢竟徹王爺金丹被碎、修道無望,百里族長重傷昏迷、至今未醒,這兩位都是靈帝十分疼愛的弟弟,他怎能不震怒?況且,若是仙界的皇甫族長知曉,只怕靈帝也難逃一番重罰吧?
良久,見殿下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以身伏地,大氣也不敢出?;矢剖墙K于倦了,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一手扶住頭,一手輕揮了揮,道:“罷了,都滾吧。讓我靜一靜……”
跪了一片的御醫(yī)和侍從們如蒙大赦,紛紛小心翼翼又極為迅速地逃離了寢殿。只留下皇甫均一人,獨對著滿室的凄清和冷寂。
皇甫均竟然還笑了笑。笑了之后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都這種時候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阿徹和小夢出了這么大的事,又是在他主辦的天道大會中出事的,于情于理他都難逃其咎,恐怕很快大哥就要來興師問罪了吧……
畢竟……阿徹才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而他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庶子,同他的娘親一樣,只是個木頭一樣聽話的擺設罷了。
可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啊。更何況,他皇甫均向來自認是五族中的杰出之輩,庶出又何妨?想到此,皇甫均似是終于松了一口氣,又好像是看透了一般。理了理金絲袍衫的袖口,溫柔的臉上露出一個和軟的笑,眼神里卻藏著漸漸冰冷的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