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所謂婚事
“師父,“言汐搖了搖頭,”師父待我極好,是徒兒沒有機(jī)會報答了?!把韵Я吮媲斑@個年紀(jì)不到四十歲卻已白發(fā)蒼蒼的婦人,這個曾給予她無限溫暖的人。
她轉(zhuǎn)身離去,背影在日光照耀下在青石地板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安夫人看著她,像她母妃那樣走到了必輸?shù)慕Y(jié)局。
“怎么來的這么慢?”言汐走到門口,季桐和懷月兩人正坐在地上挑揀藥材,季桐拿著鬼見愁不自覺地問道。
“師父幫我把了把脈,然后考察了我的功課?!把韵姞钜捕紫氯ヌ魭幉?,不在意地扯了慌圓過去。
“師父怎么說了?”季桐忙放下手中地藥材問道,懷月聽見也從湊過來,眼中盡是擔(dān)憂和期盼。
“師父說完底子好,待在宮里吃點(diǎn)藥膳就行,沒大毛病?!毖韵珷钏戚p松地說道,盡力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緩自然。
“師父確實(shí)和你這么說的嗎?”季桐疑惑地開口,她看著言汐蒼白的臉色,不太相信地問道。
‘我那是氣血虛,師父說的,我還能騙你不成?“言汐又帶上了外人眼中活潑完美地面具,“我還能騙你咋的?!?p> 那也是,季桐想了想安夫人的醫(yī)術(shù),對師父強(qiáng)烈的自信讓她完全忘了言汐撒謊的可能。
“沒事就好?!睉言聫难韵v話開始一直緊繃的心終于放松下來,“奴婢回去就讓小廚房給您熬烏雞湯,保證讓公主健健康康的。”懷月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今晚要吃什么,說的言汐只能搖頭。
季桐在一邊使眼色,你這丫頭比你能說。
言汐回過去,意思是,可不敢說,我怕嘮叨。
哈哈,你真慘。
聽聽,這是人話嗎。沈言汐,臨安第一混世魔王,在宮里被姐姐欺負(fù),在宮外被宮女嘮叨,好慘一女的。
兩人笑成一團(tuán),手下的藥材確是沒撿多少,只有懷月一人在默默地做著,腳下的藥材一層層堆起來。
季桐鬧完之后回頭一看,懷月早已把藥材撿的干干凈凈,還分門別類地放好了,笑容瞬間僵了。
“懷月啊,你家公主平時是有多壓榨你,你做的這么快嗎?”季桐覺得自己被碾壓了。
“不是不是,公主對我很好,懷月是辛者庫出身,這些東西都不算什么的?!边@有這個時候,懷月才會異常溫柔。
行吧,季桐羨慕了。
言汐發(fā)現(xiàn)懷月做的很快之后就放下了手中的藥材,自己在那看著懷月分,偶爾還提醒懷月注意一下弄混的藥材。
她從袖中掏出來一個錦囊來,遞給季桐。
“我這許久沒來,這次多拿了一些,你拿去給孩子們置辦一些秋衣吧。”季桐收了錦囊,“你這些年給的夠多了,師父這小醫(yī)館也有點(diǎn)收益,下次不用拿過來了。“季桐說完,又想了想,突然露出一個幸災(zāi)樂禍的笑來,看著言汐,”聽說你最近要賜婚了?”
言汐頓時心中警鈴大作,“你如何得知?”
懷月默默低下頭。
我就知道!言汐想,果然今日不宜外出。
季桐莞爾,“說起來你也該成婚了,不過,不知你心下可有人選?”
季桐到底還是關(guān)心她的。
言汐嘆氣,臉上突然帶了焦躁,“不知道,大概是京中哪個權(quán)臣或者武將吧?!彼龕瀽灥卣f道,語氣中也帶了點(diǎn)心虛。
季桐也不再笑了,陪她坐到桂花樹下,風(fēng)輕輕吹過來,空氣中帶著泥土的氣味,心情豁然開朗。
她小心翼翼地勸道:“倒也不必這樣想,懷月不是說這次是周皇后過目嗎?她定不會為難你,你就關(guān)心擇一門良婿就好了?!?p> 言汐笑了,“小桐是在拿我開玩笑嗎?昭陽公主之名臨安誰人不知,我不信還有人敢娶我?!?p> 季桐默然。
只有懷月歡歡喜喜地說道:”公主身在皇家,萬眾榮耀,定有許多男子求娶,依我看,公主所嫁不是王孫貴族就是狀元郎?!?p> 到底是孩子心性,言汐想。處在權(quán)力中心,就越容易看清很多東西,可惜懷月也和其他宮女那般,被四方的圍墻擋住了眼,在皇家的光環(huán)籠罩下確實(shí)容易讓人絕對臣服,卻對前路一無所知,這也不能怪她。
“世人只知公主嫁狀元郎這些佳話,卻不知這種東西能流傳下來,必然是極假的,百十人中才能出現(xiàn)一個。就像是那話本中的仙子,狐妖,說到底都是那些不得志地書生地幻想罷了?!?p> 言汐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公主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神仙妃子,所謂的下嫁更不是什么榮耀。不過是一種交換,一種帝王和臣子的博弈,在權(quán)力面前,公主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即便后來確實(shí)有人真心愛慕,可誰愿意用自己的大好前程來換一個區(qū)區(qū)的駙馬之位呢?“
民間傳說,說到底還是蕓蕓眾生的想象罷了,沾過權(quán)力的人,食髓知味,公主還不如四大家族的嫡女更加有用。
顯然季桐也清楚地知道這些事實(shí)。
自今年入春以來,封疆大吏中凡是家中有長子未婚的都已安安定下了婚事,為的就是這一天,所謂公主,定然要為帝王最大的利益,這場棋局的漩渦中心,早已不是言汐自己能夠掌握的。
言汐看著季桐垂下的眼又笑了,她總是在笑,言玥說她像是太陽一樣溫暖著別人,可是這笑有幾分真假,誰又能知道呢。
言汐安撫地拍拍肩,“沒事,總言之最后也就是某個文官的次子,差不到哪去,父皇他總不能把我送去和親吧,我還是在臨安的,出宮還會更加方便?!?p> 誰知幾個月后,這話一語成讖。
“對了,敏敏她們呢?怎么都沒回來?”言汐說著說著,猛然察覺到日光漸移,已然過了辰時。
“估計又去哪玩了吧,這群孩子鬧的我頭疼。”季桐看了看門外,沒找到人,擺了擺手站起來打算出去尋人。
言汐拉住了她,“我去找吧,我應(yīng)該知道她們?nèi)ツ牧?,你過去她們又要鬧了?!奔就┫肫鹱蛱鞄讉€孩子干的好事,又是一陣頭疼?!靶校悄闳グ??!?p> 言汐走出醫(yī)館,往城東中心那個捏糖人的攤子上走去,她記得那些孩子愛極了那些糖人,每次她過來的時候就要拉她過去。安夫人和季桐兩人性子又冷,平時也不帶她們過去。估計是悶壞了,言汐想,這么久都不回來。
果不其然,她在對面的攤子上看到了那幾個拿著糖人的孩子。
那個叫敏敏的孩子顯然看見了她。
“言姐姐,“敏敏拿著糖人跑過來。
言汐像往日那樣,張開了雙臂等著。
“駕——“,”閃開,快閃開!“
一匹快馬沖著敏敏奔過去。
言汐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