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說鋼筆在他書包里，上一節(jié)課還沒有呢；大伙轉(zhuǎn)圈時(shí)我把它放到了立本的書包里。謝老師。老師笑著聽了。其實(shí)她觀察到大家在開始手摸進(jìn)書包時(shí)的表情和走向后邊時(shí)的神態(tài)，心里就猜出了大概。“老師看人沒看錯(cuò)。老師相信你，快回家吃飯吧。”
小全沒有動(dòng)，想知道是誰拿的。立本也望著老師。
老師說，“你是不是想查出那個(gè)人？你們想，丟東西的沒說，為什么別人替嚷嚷？”“可是……”“可是不能查，又沒在他們書包里呀?！?p> 小偉說：那小子……天上查查，哪方來的妖怪。
曲文回家說了班級(jí)發(fā)生的事兒。“有智慧的人，就是由多個(gè)辦法選擇最優(yōu)的一個(gè)。”姥爺說，“班級(jí)就是個(gè)小社會(huì)，啥人都有哇，如果壞人有權(quán)力那危害就大了?！奔依镉兴?，缸里是天天挑滿的，曲文往臉盆舀水，洗手。姥爺說：把手腕處搓一搓，再往上。曲文洗臉，不用肥皂，把水倒在園子里。
玻璃窗上映著都是綠的莊稼，是滿幅的畫。
院外，小五和小峰趴墻頭往里看。
看什么？都像賊！
曉宇在院子里，轉(zhuǎn)著。菠菜剩下的長得黑，也沒有去年高?；ㄘ垯M著走過各家院子。曉宇哈腰蹲一下，那只“臭貓”噌地跑了。
很多同學(xué)都去了大倉庫料場。那有水，水管是從廠里接出來的。就一個(gè)管，鐵管，管頭有閥門，上面是紅的像方向盤似的，好擰，剛開始得使點(diǎn)勁，然后就很松了。大家輪流上去喝，喝得嗆了鼻子，嗆了嗓子氣管，咳嗽著。有的急上嘴，磕了門牙。人輪流喝，不行掰了腦袋，喝了幾氣兒，喝飽了。
大伙踩別人的影子。他們認(rèn)定影子是人的一部分，踩著誰就是踩了魂兒，踩著肉了。小盈讓影子“躲”泥里，踩不了，小家和小寧拉他挪地方，他死活不挪。小林在偷偷踩他們仨的影子。都加入踩的行列來，互相踩，相互躲，把影躲到房子墻上。大伙用手使勁打墻，被打的躲不開，馬上撲墻上，貼住。
跑，也忘不了追著踩，影子在院外，看，往院外看。
玩鐵板去，上料場！拽上面的一張，下滑到磚頭上。跳鐵板，嘣嘣嘣，越蹦反彈越厲害。小偉說：“咋不彎呢？”小盈說：“里面有鋼，要不早彎了?！薄傲⑵饋硌健！睅讉€(gè)人抬起來，立不起來，靠石頭堆上，有弧度，“誰能上去？”小林跑上一半，滑下來。小盈慢上，一步一步踩大弧度走，走到上弧，開始往下滑，站不住。小家喊：“脫鞋呀！”小盈說：“你脫吧?！毙〖颐摿诵献?，鐵板上有銹，還燙，喊“好熱——”小盈笑，“炒菜，煎魚——”小家忍著；“貼??！”下面的人喊；滑！站不住，出溜下來。大家都上去打出溜滑。小盈說太曬了，跑陰涼地方。
天熱，曬得熱辣辣。小江回到水管頭下沖濕了頭，漓漓拉拉，過人堆兒甩動(dòng)腦袋，“涼快！”人都躲他。小高斜眼，說：“傻狍子?！?p> 小高踩磚，一塊磚墊兩塊立磚，不好踩；一塊磚下面在中間位置放一塊立磚，兩腳兩頭踩，踩折。小家說：敗家。小高說：你一邊瞇著。又立一排磚，紛紛被打倒。曉宇說新建村的怎么都這樣呢？
小偉收碎磚頭，在水龍頭下的泥地鋪墊，水迸濺四射，“磚就不怕水，要是土坯早泡囊了?！毙幵谥車鷶[了一圈磚。小國磨磚頭面兒，收集起來，溜上磚縫，把水圍成池子。小濤說：“別都堵死了，留個(gè)活口兒。”撅著屁股挪磚。小勤拍小濤的屁股，問“咋樣啦？”小濤說去了。小濤其實(shí)沒去他親戚家，人家不愿“接見”他，人家那么大的官兒，忙著呢。人家是高干。什么高干？解放前的干部，從部隊(duì)轉(zhuǎn)的，十幾級(jí)呢。
小勤熱得煩。他找過街里的一個(gè)“哥們兒”，說了立本很“?！?，欺負(fù)人，讓他“收拾收拾”立本，送給了他一袋兒琉琉。那個(gè)人來學(xué)校轉(zhuǎn)，從窗戶看座位，確定了人，立本忙學(xué)習(xí)，課間沒出教室。后來又來學(xué)校，是放學(xué)時(shí)間，在校門沒見著立本，去教室，見立本在搞衛(wèi)生，掃地擦桌子，又出板報(bào)。那人回去了。小勤去找他，他不搭理，退了東西。
小高說：“煩人太熱，還不如過冬天?！毙∥恼f：“盡扯！你冬天好受啊？”小高說：“冷能多穿吶！”小高拉小勤說：“下我家菜窖哇？”小勤說：“得了吧，那里能呆人嗎？潮，蔭涼?！薄澳且脖葻釓?qiáng)啊?！毙∏趦墒只ハ嘣掖u頭，“我就不信，找不著毛??！”小高說：“對(duì)，想辦法收拾這幫小子?！毙郎愡^來，說：“見著了。”小高問“誰？”“啊……”“到底是誰呀？”“你能借我……”親戚是“天生”的，不管怎樣都掛搭上，小勤想，自己就沒這個(gè)命，“行，我今天沒有，明天給。”小高拽小勤的胳膊，“不能給他?！毙∏诟觳仓馔鈸€。
小高捂著肋骨，說：“別信他。”
小勤說：“他是有這么個(gè)親戚。”“不知多遠(yuǎn)呢！”“是他媽的表弟?！?p> 小高撇著腿走，一會(huì)又回來，得意地說：“周老師要走了?！闭l先獲得消息，是高人一等的。
“上哪？”
“調(diào)外地?！?p> “調(diào)走？”
“啊。這回，小舟這香餑餑變成臭狗屎啦?！?p> “是真的嗎？你是聽誰說的？”小勤心里急切，他怕周老師找他。
“也不一定準(zhǔn)。”小高卡巴卡巴眼睛。
樹變色了。風(fēng)，讓人看到葉子的背面。
天空明晃晃暈乎乎。
在這沒水的日子，小薇被她的姨夫帶到東下坡。
空氣熱乎乎地纏身，往遠(yuǎn)處看去，不十分清晰顫巍巍的。
竇仁開車回家，來接小薇，說帶她出去?！案缮?？”“跟我拉水去?！薄吧夏?？帶啥呀？”“啥也不用帶，車上有水罐子?！?p> 竇仁上車給小薇一個(gè)水瓶子，小薇喝一口，“糖水？”“啊，我們給防暑保健的?！避囬_到東坡沒人的地方停下。車駕駛樓里熱乎乎的，竇仁拉小薇讓她過來，小薇不過來。他下車，上小薇那邊拉開門上來，……關(guān)車門。竇仁的眼睛和臉都著了火，……“不——”“有糖，”他……“全給你……”……“不行，”“還有，還有新衣服……”“姨夫，”“聽話?！备]仁的臉像紫豬肝，……“一會(huì)兒就好……好吃的……好哇……”
一會(huì)兒功夫，竇仁的眼里余火漸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