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以靜制動謀布局
于臬的信送到了洛陽司徒府。
高柔拆開信件,也不由失色:“竟然還有屬下暗害上司的事情?!?p> 高柔擔(dān)任廷尉近三十年,素明法理,他敏銳地意識到,單固、楊康和張式,是令狐愚提拔的心腹,夏侯威之死,背后的動機(jī),肯定不簡單。
高柔接受了于臬的建議,利用司徒考核各州中正推薦人才的機(jī)會,決定專問審問一下身為州從事兼上計吏的楊康。
看到得知令狐愚已死,王凌也不敢輕舉妄動。而是給身在洛陽的兒子王廣去了一封信,就自己擁立曹彪為帝征求意見。
王廣嚇壞了,他雖然擁護(hù)曹氏,但對時局有很理智的看法。他在洛陽,看到曹爽一黨被殺,名士減半,但百姓卻樂依舊法,沒有誰為他們而悲哀??梢姡诎傩諏用?,司馬懿得了民心。
這一年來,他也發(fā)現(xiàn),司馬懿頻繁的人事變動,但是他卻能提拔賢能,廣泛樹立超過自己的人才,遵循先朝的政策法令,符合眾人心里的愿望。
更重要的是,司馬懿對于造成曹爽惡名聲的那些事情,他都必定加以改正。并且以國家的名器,收買天下士民的人心。
王廣認(rèn)為進(jìn)機(jī)不成熟,司馬家的父子兄弟都掌握著兵權(quán),是不容易被推翻的。
于是王廣去信,勸說王凌不可輕舉妄動。王凌只得作罷。
對此一無所知的楊康,就這樣來到了洛陽,現(xiàn)在他一臉自信,自信沒有誰發(fā)現(xiàn)他和單固、張式的合謀。自信滿滿地邁進(jìn)了司徒府的大門。
“小人拜見高司徒?!睂τ诟呷岬恼僖?,楊康反而以為自己高升的機(jī)會到了。
高柔表情平淡冷峻,拿著一本《魏律》看著,看也不看楊康,冷冷說道:“不必多禮。”
楊康只好跪在那里,高柔還是看他的書。
楊康只好偷偷抬起頭,望了望高柔手上那本《魏律》,還有高柔沒有何表情的臉,慌忙又低下頭。
氣氛太壓抑了,楊康原先的喜悅不有了,內(nèi)心涌起一絲不安:“不知高司徒單獨(dú)召見在下,有什么吩咐?!?p> 高柔嘆了口氣,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們的夏侯使君死得古怪啊。才四十九歲就去世,我大魏折一棟梁?!?p> 楊康一聽夏侯威的事,內(nèi)心也惴惴不安起來:“夏侯使君到兗州兩個多月,就這樣去了,真是令人傷感?!?p> 楊康說完,把手去眼上抹淚。
高柔聲音突然加大了:“不過,我聽說,他的死,不簡單啊。據(jù)查,前刺史令狐愚生前做過些不太好的事?!?p> 高柔把《魏律》“啪”的一聲放在案上:“太傅本不想殺曹爽等人,無奈他們竟然謀反。大魏有律法在,不可違了法度?!?p> 楊康內(nèi)心驚恐不已,但又不好回什么,只好伏在地上,繼續(xù)聽高柔說下去。
高柔頓了頓,繼續(xù)言道:“你不用著急回答,先找個地方休息兩天,等想明白了再跟我說?!?p> 楊康幾乎確信,高柔什么都知道了。
兩天來,楊康在恐懼中寢食難安。
“看樣子還是自己老實(shí)交代了好,司馬懿奸詐無比,連諸葛亮都不能勝,他這是給我機(jī)會。”楊康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了。
“司徒公,小人愿招。”,楊康主動來到司徒府,把令狐愚、王淩、曹彪的密謀向高柔悉數(shù)招認(rèn)。
“既然招了,在這供狀上畫押。”高柔將一張記錄楊康的供狀放到楊康面前。
楊康連忙在上面寫上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手印。
高柔收歸供狀,冷冷地看著跪在自己腳下,一臉乞求的楊康,冷冷地說道:“你這罪,殺你一百次都少了,只是你能及時招供,可以說是迷途知返,按照律法,可以減輕處罰,我會考慮你的表現(xiàn)的。你也暫時不要回兗州了,就在京里呆著,我給你安排了住處,那里的開銷,你都不必操心。”
”楊康如逢大赦,連連叩首,仿佛重獲新生。
“你先下去吧,和這個人去。到時我會找你的?!?p> 楊康在高柔心腹的帶領(lǐng)下,在洛陽隱居起來。
軟禁了楊康之后,高柔急匆匆地跑到司馬懿的府?。骸皸羁狄呀?jīng)招供,前任兗州刺史令狐愚和太尉王淩密謀廢掉陛下,另立楚王曹彪為帝。夏侯威雖是大魏宗親,發(fā)現(xiàn)他們的苗頭之后,正想給太傅來信,不想被楊康等三人毒死?!?p> 司馬懿看了供狀,嘆了口氣:“夏侯使君,唉。真虧了令狐愚的這個愚字,此事要先壓下來,暫且別驚動王淩。”
此時是高平陵政變后的第二年,司馬懿地位還不是很穩(wěn),如果現(xiàn)在去殺這些人,只會讓淮南一帶緊張。何況王淩又沒兵權(quán),諒也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
已經(jīng)是衛(wèi)將軍的司馬師看了供狀,很不理解:“父親,你明明知道王凌根本就是曹爽的余黨,為什么還是讓他率領(lǐng)重兵在那個地方?”
司馬懿看了一下司馬師,便慢慢說道:“子元,淮南是曹爽經(jīng)營很久的地方,文欽也在那里,包括豫州的毌丘儉。如果把王凌拿下,誰知道淮南會變成什么樣?”
司馬昭聽了,恍然大悟:“難道父親是想他們一個個除掉?”
司馬懿那張老臉顯出一絲陰狠:“子元,你只說對了一半。既然他想擁立曹彪,老夫就要利用這個機(jī)會,把曹氏這些親族,都一并解決,全部圈禁到鄴城去?!?p> 高柔問道:“太傅所言差。夏侯威死后,讓誰繼任兗州刺史為好?”
司馬懿想了想,道:“黃華是以前夏侯儒平定河西的手下敗將,很膽小,這人怎么樣?”
高柔點(diǎn)了點(diǎn)頭:“黃華是個聰明人,把他安插在王淩旁邊正合適。”說完,通知吏部尚書去了。
司馬懿又下了一道命令:“子元,去通知諸葛公休,要他盡量拖延王凌叛變的時間。子上,你要親自去一趟許昌,告訴于德揆,要嚴(yán)密監(jiān)視荊豫一帶的都督或是刺史。
我想王凌在得不到公休積極參與謀反的表示后,一定會另外找?guī)褪帧5綍r候他胡亂找對象,一定會找到一些膽小怕事的人參與。黃華正好是他拉攏的對象?!?p> 幾天后,黃華上任兗州刺史,他最重要的任務(wù)就是贏得王淩的信任,并緊盯王淩的一舉一動。
司馬昭來到了許昌。
“德揆,家父已派黃華接任兗州刺史,拖住王凌,淮南那邊,我大哥已經(jīng)致書諸葛公休,也要他拖住王凌。楊康已經(jīng)全部招供?!?p> 于臬贊道:“太傅深謀遠(yuǎn)慮,不想讓淮南將士一齊反叛,然后一一除之?!?p> 司馬昭奇道:“德揆,你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
于臬點(diǎn)了點(diǎn)頭:“子上,你到此來,你不說我也知道,要我緊緊盯住豫州和兗州、淮南一帶的動向,是不是?”
司馬昭道:“不錯,家父正如此說。”
于臬握住司馬昭之手:“請子上轉(zhuǎn)告太傅,請他放心。另還有幾句要緊話轉(zhuǎn)告?!?p> 司馬昭道:“德揆知無不言,請說?!?p> 于臬道:“夏侯霸投蜀,姜維好立功名,意在隴西。如今鄧士載遷走,夏侯霸必然進(jìn)言,要攻我隴西?!?p> 司馬昭道:“姜維新敗,怎么可能再來?”
于臬道:“這其實(shí)和王凌有關(guān)。王凌被實(shí)封為太尉之后,雖然在淮南,但調(diào)動軍隊(duì),除非東吳犯我東吳。如今朱然已亡,孫權(quán)那南魯黨爭,也該有個結(jié)果了。我們就有機(jī)會進(jìn)攻吳國。吳國為了自救,必然和蜀國說,讓他們犯我雍涼。”
司馬昭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我大魏進(jìn)攻吳國,王凌就有調(diào)兵的機(jī)會?”
于臬道:“正是,如果王凌真要造反,正好可以一舉拿下。不過,我說的不是這個?!?p> 司馬昭又迷惑了:“那德揆的意思是?”
于臬道:“我想上表,表你為安西將軍,去建立軍功?!?p> 司馬昭道:“我明白了?!?p> 于臬道:“在此脫不了身,子上轉(zhuǎn)告太傅,致問安好。我隨后就上表?!?p> 司馬昭回到洛陽,以于臬之語相告,果然沒有多久,于臬上表,表司馬昭為安西將軍。別人上表,總比自薦好。于是,司馬昭被任命為安西將軍。
于臬所料不錯,在他的離間推動下,孫權(quán)已經(jīng)剎不住車了。
近些年,吳國老資格的重臣諸葛瑾、顧雍、陸遜、步騭、全琮、朱然均相繼亡故,諸葛恪一路攢升,已經(jīng)升到大將軍高位。不過,諸葛恪在經(jīng)歷了這場曠日持久的“南魯黨爭”后,越來越覺得孫和被廢已成定局。
他放棄了孫和,然后他的兒子投身到了魯王孫霸門下。他和大多數(shù)人都堅信,孫和倒了,孫霸必然是太子。
就在大家都等著孫和被廢,孫霸上位的時候,孫權(quán)卻下令,孫和流放,孫霸賜死!吳國政壇登時掀起軒然大波。
全琮的次子全寄被處死。諸葛綽飲毒酒身亡。
孫權(quán)對諸葛恪的做法相當(dāng)滿意,他沒再為難諸葛恪。
“南魯黨爭”終于結(jié)束了。和正始曹爽和司馬懿的黨爭不同,魏國的政爭,最后以司馬懿獲勝而告終,但吳國的“南魯黨爭”,沒有誰是勝利者。
于臬在任襄陽太守的舉動,起到了催化劑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