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天又一天的等待回信中,迎來了水鄉(xiāng)的雨季,連綿不斷的雨水灌溉了稻田,十幾只土狗在雨中狂奔,燕子躲在了房檐下;在這一片祥和的生活氣息里,四月卻格外的焦急。
她已經將近半個月無法去學校了,雨水沖斷了沙石堆砌的橋梁,唯一出水鄉(xiāng)的路斷了。
她擔心瑰文雜志給了回信因為久久無人去取,信件被退回,在家看書又實在靜不下心;可是畢業(yè)考試很快就要來臨了。
“四月?!苯瑥母舯诜块g發(fā)出叫喊聲。
“爸,我來了。”四月推開房門,江超的表情甚是痛苦,自從上次母親告訴她父親的心結,她便更加用心去照顧江超,她相信父親一定會被自己的愛感動。
“爸,是不是背又痛了,我?guī)湍隳竽??!彼脑虏坏冉卮?,便站在他的輪椅后面,用非常適中的力度幫他做按摩。
“爸,你要是需要我用點力,就告訴我,哪里不舒服你也跟我說;媽媽忙不過來時,你可以隨時叫我,我只要不在學校,一定第一時間來幫你?!苯X得四月小小年紀有些啰嗦,閉上眼,沉浸在四月的按摩里。
“你成績怎么樣?”這么些年,四月拿回來很多獎狀,很多100分的卷子,可是江超從沒有在意過,江超明顯感受到四月停頓了一會,“成績不好,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畢竟你停了那么長時間沒上學?!?p> 江超自以為識破了四月而安慰她,一時間她有些想笑,剛剛為了信件焦急的心情一掃而光,能這樣輕松地聊天,倒也是另一種所得。
“爸,我成績其實還不錯的?!?p> “哦?!苯燥@尷尬,“你這么長時間沒上學,也能跟的上?”
“還行,這要謝謝陸牽亮總是做好筆記帶給我看?!?p> 江超點點頭:“陸牽亮這小孩是不錯,就是成績太差?!?p> “爸,你怎么知道他成績差?”四月來了興致。
“我當然知道,你陸爺爺嗓門那么大,陸牽亮上一年級的時候,被追著滿院子跑,你陸爺爺用這么細,這么長的竹條抽他。”江超還不忘了比劃一下柳條的長度。
“哈哈,那可真是太慘了?!彼脑挛嬷煨﹂_了花,又想著即使自己成績很糟糕,估計也沒有人會教訓她,這樣看來,陸牽亮挺幸福。
“好了,我舒服些了,你去學習吧。”四月每天都會幫江超按摩,緩解長時間坐著背的疼痛感,慢慢的,江超開始變得溫和,不似一開始知道病情時暴躁,嘗試接受自己的遭遇;他也常常想,興許是太過于苛刻這個撿來的孩子,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報應。
“好,那你睡一會,我?guī)湍惆阉旁谂赃?,渴了喝?!彼脑掠謳徒钌弦粭l薄毯,才又回到自己的書桌前看書。
又過了半個月,橋終于修好了,四月迫不及待的要去郵局看看有沒有回信。
出門時正好碰到陸牽亮打扮的花枝招展,四月一時語塞,陸牽亮感受到她投來的目光,羞澀得問到:“四月,你看我這一身怎么樣?”
四月圍著他轉了一圈,右手摸著下巴,考量著如何回答他,擔心言語不當傷害了他幼小的心靈:“亮哥,你沒來找我的這一個月,我以為你在琢磨著怎么提高成績,沒想到你是想著怎么變好看?。俊?p> “是嗎?我這樣好看?是不是比那個誰,那個誰來著?”陸牽亮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又擔心把發(fā)型拍壞了,輕輕撫了撫站立的頭發(fā),接著說,“哦,想起來了,叫覓歡涼,是不是比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好看多了?”
“人家哪里高高在上了?看你這頭發(fā)長成什么樣了?你這衣服怎么這么花哨?算了,不和你說了,我有事先走了。”四月聽見陸牽亮在她的身后碎碎念,卻不想理他,無厘頭的生他的氣。
“剛剛說我好看,現在又這副不屑一顧的模樣到底是做給誰看的?江四月,有本事你就讓覓歡涼像我一樣對你好,否則,有膽量別回來找我?!爆F下流行的便是非主流,陸牽亮養(yǎng)了一個月的長發(fā)才出來見四月,沒想到只因為自己說了句覓歡涼的不好,她竟然跟自己發(fā)脾氣,越想越生氣,這么多年對她的好還不及一個外人的半年,如果她不來跟自己道歉,就再也不理她了。陸牽亮暗自發(fā)誓。
四月到了郵局,大廳里只有一個阿姨在打瞌睡,她輕聲叫了一聲:“阿姨?!?p> 那阿姨被驚醒,瞬間沒了困意,發(fā)起了脾氣:“叫什么?取信不會自己找?吵我做什么?”說完又漫不經心瞟了一眼四月,見她不過十二、三歲的孩子,瞪了她一眼,便接著睡。
四月被兇出一身冷汗,只能自己去翻一堆信件,將近半個鐘頭,她看到了一張墨綠色信封上寫著:白晨埃親啟。
她拿著信走到郵局門口的石階上坐下來,小心翼翼的拆開封口,讀到:“白晨埃,你好!我們經過慎重研討,決定采納你的提議,接下來會在我們的雜志上開一個你的專欄,相應的合約需要你仔細閱讀,如果你是未成年人,還請你取得父母的允許,在他們的監(jiān)護下,確認無誤后和我們簽訂;為了表達我們的誠意,在收到你簽好的合約后,我們將會寄出你的第一筆稿費。靜待回音?!?p> 四月坐在原地來來回回念了三遍信上的內容,展顏,生活仿佛燃起了一個巨大的希望,如果她可以靠自己的稿費上學,那樣母親不會有那么大的壓力,父親也不會自怨自艾,她向往的,熱愛的事情仿佛變得神圣了很多,這樣想著,她的內心盛開出一朵朵花來。
終于又坐回了四方的教室里,四月鉚足勁學習,可是陸牽亮卻抽風了。
下課的時候陸牽亮對著教室后方的黑板打起乒乓球,李閃爍移動著越來越肥胖的身體靠近他,誰知他一個使勁,將乒乓球砸到了江四月的腦袋上,四月吃痛捂住腦袋。
早上出門時,陸牽亮便沒有等在村口,四月竟不知他生了這么長時間的悶氣。
“誒,陸牽亮你好像下手有點重,你去問問有沒有砸傷?”許言熵感受到陸牽亮和四月之間緊張的氣氛,可是陸牽亮根本不聽勸。
“是啊,你看四月還捂著腦袋呢,眼睛壞了,可別把腦袋再砸傻了。”李閃爍從來都有一種本領,便是讓所有人都希望他不要說話。
然而,他們越勸,陸牽亮越倔。
柳影從小賣部買了幾本好看的本子剛進教室,便迎來陸牽亮不同尋常的親近。
“柳影,我有道題不太會做,你教教我,放學我送你回家?!标憼苛两涍^四月身邊時,只用眼角余光斜睨了她一眼。
“好啊。什么題不會?”
“看見沒?現在陸牽亮也不想靠近江四月?!?p> “他們是不是吵架了?”
“我看不是,陸牽亮滿臉都在傳達兩個字?!?p> “哪兩個字?”
“厭惡?!编徸膸讉€女生竊竊私語,可是一番討論都流進四月的耳朵里,那么的刺耳剜心。
陸牽亮等待四月的道歉,他想四月會來哄哄他,那他們還是好朋友,他還要做她的守護者。
可是陸牽亮啊,你到底還是不懂,像四月這樣孤立無援的人,當你站在了她的對立面,哪怕只是一分鐘,一秒,你都不可能成為她心心念念的人,即使她會因為你舍棄她,心痛到生出裂痕,你們也回不到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