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命秘書把卞王后的懿旨拿出來給曹彰他們看:你們看清楚了,這是咱娘給我新近任命的。父死娘為大。這道懿旨應(yīng)該有用吧?你看看這印章,再去長樂宮找娘對比一下,看有沒有假。咱娘的印章可是只有她老人家才找得到存放的地方,別人是一概不知的哦,你就別私自翻翻找找了。
曹彰睜大眼睛看了又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對曹植曹彪說:咱娘就這么爽快地下了懿旨了?也不等咱這幾弟兄回來商量一下?
我在旁邊聽了直冷笑:我還有一道更重磅的任命書呢。
我叫秘書把漢天子的冊封拿過來給大家看:曹彰,你看清楚了,這是圣旨。
這個你就別拿來嚇唬我了。誰不知道劉家的玉璽在咱曹家人手上。你弄得到,我也弄得到。我弄得比你還快。我去問咱娘去。
我說:這是最后一次,咱們以兄弟身份相見。從此以后你們見我要以君臣之儀。別怪我沒早說,如果還像今天這樣無法無天,恣意妄為,小心我國法從事。
曹彰帶著曹植曹彪等兄弟氣沖沖地走了。
去找娘也無濟(jì)于事。反正我已是名正言順的新魏王。即便他們不服氣,不承認(rèn),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是既成事實,無法改變了。除非敢造反。
這個造反,倒是有點(diǎn)可能。因為軍權(quán)還抓在曹彰手里,還被他死死地抓著,這就有可能置我于死地。
這個倒是不可不防備的。腦中閃現(xiàn)出曹彰那陰沉沉的臉色,以及那一把疑似染過的黃胡須。干大事的人長得都有些特別,不是耳朵特長,就是臉皮特潮紅、胡子特飄逸,要不就是眼睛發(fā)藍(lán),要不就是身高八尺。我大弟曹彰的胡子從他青春期過后,臉上噼噼叭叭的青春痘熄滅之時開始長出來,一長出來就是黃燦燦、金閃閃的,人人稱奇,尤其是咱爹,喜歡給人起外號的,給他起個黃須兒的外號之后,他的那黃胡子就天下皆知了。他也就更得意,因為凡被咱爹一言九鼎品評過的,無不千古流傳。如大耳兒劉備,碧眼兒孫權(quán),美髯公關(guān)公,都是咱爹給這些人起的外號。
非常之人,有非常之貌;非常之貌,必行非常之事。所以這黃須兒曹彰,咱爹贊許的弟弟,是我最不放心的人。他最能干一些非常之事。
怎樣才能干掉他呢?
直接撤他的職,奪了他的兵權(quán)?顯然不可能。
奪他的兵權(quán),等于要他的命,這是不行的。此人性格暴躁,連咱爹都有所忌憚。其他的兒子都要學(xué)會寫詩作賦,唯獨(dú)他可以不學(xué),這就是咱爹犟不過他的緣故。
所以咱爹在時,我可以穩(wěn)坐太子之位,不怕被這黃須兒奪去。但是當(dāng)咱爹不在了,我做了魏王,卻有些擔(dān)心這黃須兒了。因為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有些怕咱爹。當(dāng)?shù)辉诹?,他也就像匹脫韁的野馬,無所顧忌了。
所以當(dāng)務(wù)之急是解決掉這個人。
我雖然是法定的魏王,有一大幫支持者。但是曹彰那邊也有一幫支持者。首先咱爹的兒子之中,除了年紀(jì)最小的,還處在兒童期的曹干曹京等兩三個人之外,其他封了侯的人,差不多都是站在我的對立面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咱曹家,除了我是百侯之上的魏王之外(前面我沒有封侯,只掛了一個五官中郎將的頭銜,行副丞相之職),我爹在世之時還另外冊封了14位兒子為侯,他們分別是:
鄢陵侯曹彰、臨菑侯曹植、宛侯曹據(jù)、魯陽侯曹宇、譙侯曹林、贊侯曹袞、襄邑侯曹峻、臨晉侯曹矩、弘農(nóng)侯曹干、壽春侯曹彪、郿侯曹整、樊侯曹均、歷城侯曹徽、平輿侯曹茂。
年紀(jì)最小的沒封侯的曹干等三個我?guī)г卩挸巧磉?。因為我爹很喜歡這些幼子,臨出行征討劉備之時就托付我在鄴城照看他們了,所以他們一直呆在我身邊,年紀(jì)既同我的兒子差不多,所以我也視同自己的兒子。
這些封了侯的兄弟,都是一個個獨(dú)立的個體,我雖是魏王,地位在他們之上,但是也不能完全掌控。因為其中兩個為首的曹彰曹植為我娘喜歡,有些有恃無恐。
為了避其鋒芒,在沒做好充分準(zhǔn)備之前躲開幾兄弟的勢頭,我采取了龜縮策略。二月二十一日,咱爹遺體下葬之日,千軍萬馬,文武百官,不管是鄴城魏國的,還是許昌漢家的,都來了許多人送葬。當(dāng)然曹家的孝子孝孫、兒媳女兒,全部出動。一時萬人空巷,景象空前。
可是這其中兩個最重要的人并沒出現(xiàn)。一個是卞王太后,一個是新魏王我。
卞王太后是身體不好,不太適合外出。我呢,是擔(dān)心曹彰這家伙在咱爹墳前化悲憤為力量,把我做了。這種人,馬上將軍,只相信武力,說不定哭著哭著,看我在旁邊不順眼,情緒一下子爆發(fā)起來,來個激情殺人。自家兄弟殺自家兄弟,旁人也沒辦法。殺者和被殺者都是制度制定者,你還能追究誰的責(zé)任?
所以我退縮了,在臨出殯的前一夜,我苦心經(jīng)營了一篇祭父文,讓官員在墳前幫我宣讀,以此躲開弟弟的激情殺人的可能。
哀策文是這樣寫的:
我為先王的去世感到萬分的傷心啊,
我為王位的虛設(shè)感到萬分的憂傷。
我想著念著他的大德感嘆不已,
我懷著憂傷權(quán)且坐在王位之上。
何況我這小子,過早地失去了慈父。
三十三歲才生我,生我是那樣的遲緩,
在我三十三歲之時又離開了我,離開我又是那樣的快速。
我本來是想躬親前往的啊,
但是群臣攔住不讓我行進(jìn)。
說什么我是一國之君,肩負(fù)著為天下黎民謀生計的重任,
不能為先王過世悲傷過甚。
……
過后聽情報人員說,曹彰曹植對我沒能親自送葬的行為很是不滿。曹彰更是恨恨不已,放下話來想找我問清楚。
弄得我是又驚又怒。躲過了初一,又要想著躲開十五;躲過了十五,又要想著躲開月底。這個日子何時才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