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劉協(xié)把兩個寶貝女兒送給曹丕,也就是我,做小老婆。我收了這道手信,檢查了一下,很滿意,笑納了。但是沒有起身南下的打算。
于是這個高個子駝背的中年男人劉協(xié)長嘆了數(shù)聲,決定要把這皇位讓出去了。玉璽曹節(jié)舍不得交出來,因為她說本來家里就沒什么進項,好歹人家想著要蓋這個印章時順便送點金的銀的什么的。當然那些任命職務的好處被有實權(quán)的人拿去了,這個保管印章的秘書曹節(jié)是得不到什么的,但是人家還是需要蓋印才能生效,為了蓋印方便,所以也會提點手信弄個紅包什么的給曹節(jié)。如今這個玉璽都要送人,那這最后一點進項的地方不是就沒有了嗎?所以曹節(jié)不同意。
女人家沒見識,這點小意思都不肯渡讓,那你還怎么能夠渡讓你自己?下半輩子你怎么過下去?或者你的下半輩子都不會有了。人常說,活著,就是最大的勝利。人,只有活下去,才有意義。其他的,都不是。
所以,這帝王之位,我也可以渡讓。只為了,能讓我活下去。
但是玉璽在曹節(jié)那里,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帝王,當然沒法拿到。
不過我可以下詔書啊。于是我親自起草了禪讓詔書,表示愿意獻天下于曹魏。這也是我的帝王稱號的由來,漢獻帝,漢朝的一個把天下獻給別人的皇帝。當然這是我死后的封號,生前是不能用的。
詔書是這樣子寫的:
朕在位三十有二載,遭天下蕩覆,幸賴祖宗之靈,危而復存。然仰觀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數(shù)既終,行運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樹神武之績,今王又光曜明德以應其期,是歷數(shù)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故唐堯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無窮。朕羨而慕焉,今其追蹤堯典,禪位于魏王。
這天子的詔書,是最高領袖發(fā)的公文,本來是往下去的,是下行文,可是卻寫得像往上的上行文一樣言辭懇切。不是咱應用文寫作不過關(guān),實在是情勢所逼,不得不然耳。
為了能蓋上玉璽,我要宮人假扮成曹家的人,把我手上僅有的一點錢錢買了點手信送去,曹節(jié)看有手信,很高興,也沒怎么看,就蓋了。
然后派主管禮儀的太常卿張音作為使臣將禪讓書和裝天子璽印的盒子給今魏王送去,當然那盒子還是空的,但是里面寫了說明書,說暫時寄放在你妹妹曹節(jié)那里,我是拿不到的,等舉行禪讓的儀式之前你們曹家派人去拿好了。
張音騎著瘦馬,那種瘦馬,是古道西風瘦馬的瘦馬,一顛一簸地來到曲蠡。到得不是時候,張音到魏王行營時,正值魏王準備帶一幫文臣武將去打獵。彎弓射箭當然是武將的事兒,干嘛要文臣也去呢?是為了吟詩寫賦的必要,就像臨摹山水要去四周的山水里一樣,寫詩也要身臨其境才能寫出好詩啊。
張音攔住領班侍從,向魏王曹丕報告,說天子劉協(xié)送禪讓書來了,請魏王回行宮受禪。曹丕聽了微微一笑,拍了拍西涼的汗血寶馬,說,這個,我不能接受。今天我要去田獵,等晚上我回了行營再說。然后馬鞭一響,汗血寶馬一陣滴滴跺跺亂響,地上的石頭被馬蹄踩得火星四射,緊接著一大幫隨從撒腿兒跟上,一陣地動山搖,有如火山爆發(fā)一樣,眨一下眼的功夫,那幾百人及馬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直看得那使者張音目瞪口呆,直看得那瘦馬不好意思地低下馬頭。
等晚上曹丕一行打獵的人回來,已是很晚了。一連五天,曹丕都是早出晚歸,在外面打獵,回來都很晚了,直接休息,沒有接見張音。直到第五天晚上才有空,張音把禪讓書及玉璽盒子送上,曹丕看都沒看,就說這個我不能接受,這么大的重任,我怕?lián)敳黄稹_@個,這個,我早就知道天子劉協(xié)不想干了,當皇帝實在辛苦。前些天我夜觀天象,知道你會來,所以我早早就寫好了回書《讓禪表》,表達我不能接受帝位之意。我派我的小臣毛宗和你一起,送回給你家天子吧。
張音只好收好《讓禪表》,連同《禪讓書》及玉璽盒子一起,和毛宗一道,趁著星光連夜趕回許都復命。
過了兩天,也就是十月二十日,天子劉協(xié)坐不住了,又派張音第二次將《禪讓書》及玉璽盒子送給魏王曹丕。曹丕仍不接受,又原樣退回,并附《禪讓第二表》表達自己不能接受之意。
十月二十五日,天子劉協(xié)派張音第三次送《禪讓書》及玉璽盒子過去。卻仍退了回來,并附上《禪讓第三表》表達自己不能接受之意。
過幾天,十月二十八日,天子劉協(xié)又要派太常卿張音去送《禪讓書》及玉璽盒子。張音不干了,說那老馬跑不動了。人家都三次推讓了,你還干嘛眼巴巴地送過去,人家第四次不收呢?
劉協(xié)無可奈何地說,人常言,禮多人不怪。你送兩次過去人家不要,你怎么知道第三次送過去人家還是不要呢?你送三次過去人家不要,你怎么知道第四次送過去人家還是不要呢?第三次人家還是不要,你就送第四次嘛。反正我給你報銷往返的馬料費飲料費誤餐費,還加外給差旅津貼,你多跑幾趟也沒關(guān)系啊。
張音說不是我不想跑,是我那頭老馬不想跑了。它每次去曲蠡,看見曲蠡那邊的哥們都皮光肉滑,膘厚肉肥,它都渾身不自在,所以不想去。
劉協(xié)拗不過太常卿,只好另派衛(wèi)凱去,那個衛(wèi)凱,就是幫自己修改潤色詔書的文字秘書。
這一次,是第四次了,常人說事不過三,這是第四次了。果然這次,魏王曹丕接受了。賞了衛(wèi)凱一個大大的紅包,收了《禪讓書》及玉璽盒子,不寫《禪讓第四表》了。
只是這玉璽盒子收到了,這玉璽卻還在皇后曹節(jié)妹妹那里。天子劉協(xié)已表明他只能做到表明禪讓態(tài)度,寫《禪讓書》傳位,卻沒辦法把玉璽送過來。于是曹丕派上使者,帶了一大堆金銀珠寶債券美刀等硬通貨,去許都皇宮里找曹皇后。曹皇后也是個厲辣的人物,硬通貨收下了,但是玉璽卻不肯給。說臣子給皇后送禮是應該收的,玉璽是漢家天子的,卻是不能給的。使者沒收到可以以武力解決此事的旨意,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兩手空空地回去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