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笙揚車而去,尾燈在寬闊的道上劃過一條悠長的光線,車往前方駛離,那抹零丁的光亮漸而隱沒入大道的燈火通明里,車來車往中,再望去,光亮已然消失殆盡。
沈宜思站于道路一邊,望著聞笙的車逐漸遠去。
助理下車來,一行人都站在他身后。
他還是收回了視線,那車開到遠處再看不見。
助理站在他身側(cè),隱忍道聲,“沈先生?!?p> 沈宜思雙手合攏,合攏半晌,慢慢又分開了正交叉的手,以手背探了探另一只手手指處的溫度。
他往遠處看,嘆了一聲氣,未幾,他道話,“天涼了?!?p> 這夜道話時,他的嗓音不溫不和,話里透著幾分涼薄的意思,可惜聞笙還不知,后來再知時,就連后悔都來不及。
聞笙驅(qū)車去了沈知則的公寓,從車里出來,她坐電梯往樓上去,掏出手機給他發(fā)消息,囑咐他快點出來開門。
聞笙到了他住房門口,門鈴只按了一聲,門便從內(nèi)打開。
他著了一身浴袍。
腰上的浴帶系得也不是很規(guī)矩。
達臣國際的沈總一向盛名在外,除卻在各大知名的周刊上能看見他外,他還出現(xiàn)在時代青年的年度榜單上,頭幾年見他時,聞笙還沒像現(xiàn)在這樣挑剔地厲害,那時是覺得他長得不算差的,至少臉過得去。
但現(xiàn)在看他,她止不住地抿嘴,滯停兩秒后,她臉色不虞,“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p> 他拉了拉腰上的浴帶,拉得不是很走心,轉(zhuǎn)了個身,門留給她,他說話,“進來吧。”
聞笙是來見她的寶貝的,她把沈宜思都撇下了。
沈知則將木匣交付給了她,聞笙打開木匣查看,東西都是完好無損的,找了好久,總算找到。
她料到他估計早就找到,是不想給她。
木匣開口處不見灰塵,被擦得干干凈凈,連匣身也是嶄新的模樣。
他把那張照片扣下了。
聞笙抱緊自己的木匣,懶得和他再爭辯,“別太過分,沈知則,那張照片你留著沒用,”他要是不想給,她也沒有辦法,“真不還就算了,那暫時先放你這兒吧,過兩天我再來找你要。”
沈知則笑,“聞小姐,我不是和你討價還價,行了,不早了,回去吧。”
他將她趕至門口,聞笙手里抱著木匣,她回頭看他。
你說這人奇怪不奇怪,上趕著非要她跑一趟,她親自來了,東西偏偏還是不給她。
她有氣沒處撒,望向他手里邊正把持的紅酒杯。
見她視線用力,他有所察覺,動作優(yōu)雅,輕晃著手里的紅酒,問她,“怎么,想留下喝點酒?”
聞笙收回了對他的凝視,心里罵了他一句,轉(zhuǎn)身拉開了門,加快步速走了出去。
走到樓下時,她開車出小區(qū),從后視鏡看見樓下來了一輛黑車,多看了兩眼,看清車里出來人,那人她認識,之前和她公司還有過合作,最近演電視劇比較火,身材挺不賴的。
沈知則又換女朋友了。
翌日去公司,前臺和小白打了招呼,小白敲聞笙辦公室門,進來和她說,“聞總,沈總給你稍了東西來。”
沈總。
聞笙給自己的鏡頭調(diào)色,手里忙著工作,聽見小白說話,她抬頭看她,見她手里拿著的是一個長盒,不太可能是她的照片。
她讓小白將東西打開,見著里頭是一瓶紅酒。
沈知則給她送來了一瓶酒。
聞笙望著那酒看了好半天,對小白說,“拿去給你們明總吧。”
“是?!?p> 聞笙的辦公室里處有一個小暗房,專門給她洗膠片用的,她在暗房里待了半個上午。
她在洗沈宜思的照片。
離那天沈宜思到杜家做客的事不覺就過去了好幾天,那時她信誓旦旦,說不需要走這層關(guān)系,心里自信滿滿,說把人放在路邊就放在了路邊。
哪曉得打臉會這樣快。
那日,她嫌手里的彩色顯影液怎么都不趁手,洗這幾張照片時,洗了好多遍,各個色都調(diào)了一遍,還是沒有一張叫她滿意,為此,她跑了好幾家店。
正在外頭跑時,收到了明陽的電話。
趕赴公司,和明陽詳聊一番后,她壓力不輕,公司財務(wù)的波動愈發(fā)嚴重,上頭對聲影的打壓,是史無前例的狠絕。
聞笙一陣回想,明陽和她說,說他才剛剛談下點苗頭,那面有緩和的意思,這怎么一個禮拜不到,那頭風向說變就變了,到這會兒,她方才明白,源于她那晚說的話,沈宜思這小廝,是把她的話當真了。
她拿頭磕辦公桌,悔得腸子發(fā)青,望見公司財務(wù)遞來的最新報表后,發(fā)自肺腑地明白,什么傲骨臘梅,在饑荒面前,可真的一點用都不管。
公司不能再這么虧損了。
一個月比一個月虧得厲害。
明陽甚至提出讓她去找小沈總,沈知則。
聞笙想起沈知則那晚的模樣,惡寒到胳膊肘依然發(fā)涼,“那還不如去求沈宜思?!?p> 明陽氣笑,“你想去求人,那也得能見著人才行?!?p> 明陽不是沒想過約人見面,試約這位沈總的時間,次次都未果,約了快一個月。
聞笙便站到了這處別墅的門外,手里提著公文包,在外頭站了好幾分鐘久。
她是抱著試試的想法,叫凱雯替她約時間,實在約不到人,她打算讓明陽去他家門口攔人,哪曉得就約了一回,那頭立時回了郵件來,說他們沈總白日沒時間,讓聞笙晚飯時分到沈總的家里來一趟。
聞笙是七點鐘去的,她前后想了想,覺著這個時間剛剛好。
聞笙大抵知道這處的房價極不便宜,不想沈宜思的個人別墅這么寬敞,他一個人住,不知道悶不悶得慌。
她被請進屋里,在待客的房間里待了好久,家里幫傭給她倒茶上點心,晚上沒吃飯,她吃了半盤子的糕點。
甜滋滋的白糕,怪好吃的。
起初等了半個小時,她失了耐心,扒著門往客廳看了看,找了個人問他們家沈先生在哪里,在客廳的阿姨說,“我們先生在樓上開會?!?p> “有客人???”
阿姨點頭。
聞笙縮回房間,等到心力交瘁,實在等不住,沙發(fā)舒軟,躺在沙發(fā)上,險些瞇了過去。
躺一會兒覺得冷,她到外頭尋阿姨,想問問她能不能開一下里頭的空調(diào)。
出了門來,望見樓梯口呼啦下來一群人,有幾個老家伙她還覺得分外眼熟。
下來一群人,陣勢頗大,聞笙退回到房間門口,眼睛像看見光,她望見秋生大叔就走在樓梯最后兩層臺階上。
她望了一眼時間,八點四十八分。
至此,她在沈宜思家,為了等他,等了近兩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