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川耳中環(huán)繞著排山倒海的吶喊聲,是打從祭天開始最為熱烈的一次。
足足持續(xù)了十幾息的“取他狗命”,直到風道揚起身壓了壓手,眾人才緩緩安靜下來。
用手摳了摳耳朵,似將這嘈雜難聽的聲音剔出,王守陽玩味地打量著荀川,尤其是他手中那把黑鐵大劍,調(diào)笑道:“你可知螳臂當車,蚍蜉撼樹作何解?”
“你可知井底之蛙做何解?”荀川回嘴道。
“看在你勇氣可嘉的份上,我讓你三招,畢竟修為高出一個小境,也省得這群鄉(xiāng)巴佬說我恃強凌弱!”王守陽目中無人道,完全沒把荀川當回事。
荀川聞言,原地坐下,從乾坤袖里拿出一個水袋,一面喝水一面淡淡道:“抓緊時間吃些丹藥,將靈力補滿吧!免得說我趁虛而入欺負你……”
“可笑!”王守陽絲毫不為所動。
“若你吃不起,或者沒有丹藥,只管開口便是,我可以考慮免費送你幾顆?!避鞔ㄊ掌鹚a充道。
王守陽見荀川不斷嘲諷,眉頭立時皺起,這本是他一貫的招數(shù),開戰(zhàn)之前先以各種方式打亂對方。
譬如在對戰(zhàn)程師梅時故意緩步進場。又譬如稱呼對方為師弟等等。
而貌不驚人的荀川卻仿佛深潭一般,任他如何嘲諷也平靜無波,反而三言兩語使得他煩躁不適。
想了想,他拿出兩枚上品凝氣丹扔進口中,將消耗的靈力盡數(shù)補滿。
“且夫,壯士不死即已,死即舉大名耳。想出名?我不介意成全你!”王守陽譏諷道。
荀川懶得再聽他多一句嘴,雙手持劍翻身而起,二話不談,正對著他連續(xù)揮出三十道劍氣。
王守陽眼神驟然一滯,荀川手中的黑鐵大劍長得歪歪扭扭,怎么看都不像一個法器,充其量是一把比較堅硬的重劍罷了。
可他沒想過,荀川竟能放出劍氣來。
通常,除非專注練劍的劍修,修仙者中能放出劍氣者極少,大多數(shù)人手中的飛劍只是作為法器使用,御劍殺人。
這一幕讓許多人發(fā)出驚呼,就連那位蕭姓小劍仙的眼神也在此刻首次出現(xiàn)變化。
這是花落離首次見到荀川出手。她猜到荀川很能打,畢竟能越小境殺死趙斯,足以證明本事不小。
但不知是開了幻輪的原因,還是因為斗武的氣勢,此刻的荀川看上去與之前判若兩人!
她很少將目光凝聚在荀川身上,哪怕平日里面對面交流也少有正眼瞧他,而此時,恍惚間竟有些挪不開視線!
只是稍稍一愣,三十道劍氣便到了面前。王守陽來不及反擊,只能祭出綠珠在身前旋轉(zhuǎn)著,依托其放出的一道道綠光,將劍氣盡數(shù)抵消。
釋放劍氣不須消耗靈力,只要給荀川時間,他在筋疲力竭之前甚至能揮出幾萬劍來。
揮出多少劍,便有多少道劍氣。
見綠珠子將劍氣擋住,荀川再次揮出七十余劍。并在密密麻麻的寒光中高速移動,甚至躍上空中進行攻擊。
僅僅兩個呼吸時間,從四面八方飛馳而來的劍氣鋪天蓋地,幾乎覆蓋了每個角度。
本想逃開,但所有路徑盡數(shù)被封,王守陽無可奈何只能耗費靈力應(yīng)戰(zhàn)。
“難纏的劍修……這小子居然有這能耐,倒真是小瞧了他!”
皺起眉頭,他將綠珠收到一旁,取出飛劍圍繞自身飛速旋轉(zhuǎn),霎時間形成一道幾無縫隙的劍盾。
雖同樣耗費靈力,卻比催動綠珠護體要省了不少。
他的實力明顯要高出趙斯一截,但荀川對付起他來,卻比對付趙斯更為輕松。
相較于這邪門兒的綠珠,荀川更害怕飛劍。
飛劍屬于強攻法器,可以在進攻過程中將他放出的劍氣盡數(shù)化解。而綠珠卻只能被動防守。
這樣一來,荀川便完全掌握了場面上的主動權(quán),只要他劍氣不停,王守陽便沒有出手的機會。
這場景足足持續(xù)了半柱香,略微估算,荀川揮出的劍氣至少接近三千之數(shù)。
且其中有三道因為角度刁鉆無法抵擋,從劍盾的縫隙中穿過,在王守陽身上留下三道血痕。
最深的一道更是筆直地斜砍在背部,導致他血流不止。
“該死的!”王守陽暗罵,用力抓了兩下頭皮。
似乎不想繼續(xù)被荀川白白消耗靈力,他驀地下蹲,一拍地面,復(fù)制了對戰(zhàn)程師梅的一幕。
隨著劍盾撤離,緊接著,數(shù)百道劍氣當即沖來,但每一道進入他體內(nèi)后,都仿佛陷入泥潭之中,消失不見。
前后不過半息,王守陽便化為一尊玉人。
荀川連忙將距離拉開,并開啟小眼通,警惕觀察四周,隨時提防綠氣升起偷襲自己。
可等了許久,既不見那玉人消失,更不見綠氣出現(xiàn)。
“這廝藏哪兒去了,竟沒留下一點氣息……”荀川嘗試著往前靠近了一些。
就在他離玉人僅七步之遙時,陡然間,玉人開始融化,緊跟著,他背后的地面上默默升起一道綠氣。
好在荀川一直盯著,當即轉(zhuǎn)過身去,壓劍后就是一記上挑。
這是荀川的第三板斧,威力甚至比“劈”和“刺”來得更大。
毫無阻礙地穿透,黑鐵大劍掀起的巨力將綠氣切成兩半,震蕩的劍氣更導致綠氣瞬間散開。
“為何沒凝聚實體?”
見如此輕松便破解了詭譎的偷襲,荀川心頭立即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果然,他中了王守陽的障眼法。綠氣不過是個幌子,融化的玉人才是本體。
背后一道白光閃過,僅八步之遙,如此近距離的飛劍侵襲,荀川根本無法躲避。
控制著肌肉勉強側(cè)移幾寸,肩膀立刻顯出一道血痕。
從玉人重新回歸本體的王守陽,控制著飛劍不斷進攻。
一下子,場面便扭轉(zhuǎn)過來。荀川從原本絕對的主動變得極為被動,只能靠著靈活的身法閃轉(zhuǎn)騰挪。
雖然王守陽的飛劍不如趙斯的白玉劍,但他勝在靈力更強,威力絲毫不弱。
“晝!”口中清喝一聲,這是他首次放出劍招!
“嗡!”地一聲,飛劍以每一彈指數(shù)萬次的頻率震顫,進而劍身放出極亮的白光,刺眼無比。
無法直視的強光使得他右眼一痛,下意識便閉眼抬手遮擋。
好在頭腦清醒,憑借最后一眼判斷飛劍軌跡,荀川再次橫挪了一步,原本直沖心臟的劍光頓時偏了幾寸,險而又險的避開要害。
但依然在他側(cè)胸留下了一道血痕,傷口直達肋骨,一陣鉆心的痛。
落入下風的荀川,自知無法繼續(xù)藏拙。于是深吸一口氣,就在飛劍再次降臨時,他忽然張嘴猛地一吼。
大風呼產(chǎn)生的劇烈的音波,使得飛劍驟然一滯,搖搖欲墜失了力道,倒飛出百丈多遠,落在地上失去控制。
王守陽一厘米,沒料到他有這招。
攻勢停止,荀川抓準機會再次沖向他,抬劍當頭就是一劈。
“不好!上當了!荀川忘了他的玉人?!憋L谷雨見狀驚呼。
乍一看,荀川確實急躁,滿頭大汗,完全失了進攻節(jié)奏,慌亂無比。
果不其然,就在長劍臨身的瞬間,王守陽再次下蹲一摸地面,化作一個玉人。黑鐵大劍剛砍進他的背部便陷入其中,任荀川如何使勁也抽不出半分。
進而,綠氣從身后出現(xiàn),王守陽第二次凝聚出實體。
看著拔不出劍的荀川,他得意笑道:“沒了這把劍,我看你還有什么本事!”
話音剛落,他往前一個踏步,抬手沖荀川后背一掌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