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冰才剛剛走出這普通職工生活區(qū)的門口,忽然聽見了“呀”的一聲尖叫。
他反應也算快,馬上回頭過來,只見剛才那個長得漂亮一點的女生,手中那盤水忽然灑了出來。眼看著這大冬天的,這冷水就要灑濕女生的整個褲子。
余冰趕緊凝聚自己的異能,第一時間作出了反應。那一盤水在空中就結成了冰,掉到女生腿上時,雖然也嚇了她一跳,但好在并沒有弄濕衣服。
“謝……謝謝你……”女生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我們也算某種意義上的同事吧。同事之間互相幫助,這是應該的?!庇啾髿獾卣f道。
余冰跟阿杜兩人被分到了兩間單獨的房間,住了下來。這個三層的樓房,除了沒有電梯之外,其它設施等跟酒店竟一模一樣。在這樣荒涼的地方,這樣的住宿條件讓余冰吃驚不已。
一邊在前臺登記入住的時候,阿杜一邊小聲說道:“這個酒店呀,還是這兩年才建起來的呢。原因是這個項目越來越得到學院的重視,而領導們也常常要過來。你也發(fā)現(xiàn)了,到這種地方,一天來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領導們一定要住宿。那在這里,用這原本的舊房子進行裝修,改造成酒店,就是劉院長的偉大設想了?!?p> 得益于劉院長在官場上所花的心思,余冰當天也住到了其中一間標準間里。
房間跟酒店差不多。只是兩張床位,余冰自己只睡了一張,另一張拿來放包,讓他似乎覺得有些浪費。同時,房間里是24小時都有免費熱水的,一想到剛才那兩個女生在井邊打水的模樣,他就覺得這水異常的珍惜,異常的奢侈。
第二日,余冰仍是按例行時間起床,他來到樓下,松了松自己的筋骨,然后準備開始每天例行的慢跑。
這時,旁邊一個男生走了過來。
“余先生,我聽說你每天這個點都會跑步,果然不錯呢。”
余冰轉眼一看,竟是那胡寒風的第三個研究生弟子阿誼。只見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運動服,雖然看起來會顯得人更老成一些,但對于他這個年紀來說,卻也看起來相當?shù)哪贻p。
“我可以跟您一起慢跑嗎?”兩人寒暄之后,阿誼提出了要求。
余冰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兩人便沿著這海邊的鹽田,漫無目的地一陣亂跑。早上的風很大,但經(jīng)過前面十分鐘的跑步之后,兩人的身子都暖了起來。
阿誼似乎有什么要說的話一樣,一副便秘的表情。
余冰知道,他肯定不止想要找自己跑步而已。對于跑者來說,雖也有些人喜歡一起跑步,但大多數(shù)人仍是喜歡獨自一人跑步的。自己跑步,不用跟著別人的步伐節(jié)奏,會舒服一些。
果然,阿誼開口了。
“昨天,謝謝你幫了小情。”
見余冰有些錯愕,他又說道:“就是你幫她把冰水結冰,沒弄濕她衣服的那個?!彼终f道:“女生的體質比較弱,如果弄濕衣服,說不定就感冒了?!?p> 這些道理余冰當然懂。
所以他的問題是:“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什么?”阿誼有些愣住了。
“如果她不是你的女朋友,起碼也是你所暗戀的人嘛。不然,干嘛要為這些事情來感謝我?!庇啾行┙鯚o情地說道,“不然的話,這世界上的事情這么多,誰還有時間去管別人的事情呢?!?p> 事實上,在社會上來說,的確是這么一個道理。
這也是很淺顯的一個道理。但是對于才二十歲出頭的阿誼來說,這些男女之間以及社會關系等方面的問題,他卻仍在摸索階段。他對于余冰能一眼就看出自己跟小情的關系,有些吃驚。
小情的確是阿誼所暗戀的人。作為胡寒風教授的研究生,他今年當然來過幾次鹽田這邊。才第一次下來的時候,他見到了小情,然后就喜歡上了她。
這個女生,多可愛呀。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頭發(fā)染得有一點點黃,留著長發(fā),一副很溫柔很懂人情的樣子。更關鍵的是,她的嘴巴,她的鼻子,耳朵等搭配起來,這顏值有點高啊。
后來阿誼了解到,人家是高干子弟,而且目前有很多富二代追求。
所以,阿誼目前并未敢表露自己的心聲。他只是跟小情以朋友的方式相處著。甚至他們連那種久不久會約出來一起玩耍的朋友都不是,只是在鹽田這里上下班,或者飯?zhí)贸燥垥r,碰到了,會打一聲招呼,禮貌性地笑一笑,然后就走開的那種。
每次碰到她,都會讓他興奮不已。他的腦袋里儲藏著很多關于她的記憶。但是,她的腦海里有沒有他的畫面,那就是另一個未知的問題了。
總之,就是這樣一個女生,余冰昨天幫那女生的時候,讓更在包廂里喝酒,喝到想吐趕緊跑到街頭來處理的阿誼,看見了。
正是看到了昨天那一幕,所以今天他才來找余冰跑步。
不然的話,這個點,他應該在床上,宿醉中。
這時兩個人已經(jīng)跑到了一口水井這里。這個水井不在居民區(qū)那邊,只在一個小樹林旁。水井旁邊還有兩三張石椅。但這大冬天的,沒什么事的人肯定也不會往那上面坐。
阿誼用嘴對著那出井水的口,按壓旁邊的打水桿,讓水流到嘴里。
人體真是奇怪,明明是冷得要命的天氣,只要你給身體一些正常的運動之后,它好像就能快速地熱起來。跑步跑到后面,你會熱得想脫衣服,想吹涼風,想做夏天里做的那些事,甚至再吃根冰棒都完全沒問題。
余冰在一旁,一邊慢慢地走著,當放松,一邊看著他。
這時阿誼開口了。
他說道:“其實呀,跟你接觸以來,我一直覺得,也許你真的是個好人。而看到昨天你對小情做的事情,我才進一步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彼D了一下,又說道:“你別怪我為人多疑,在這學院這種環(huán)境里,的確要堤防別人,不然的話,死都不懂得怎么死呢?!?p> 講到這里,阿誼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樣。
剛來到學院的時候,他肯定也是一副單純的模樣吧。是什么改變了他?是現(xiàn)實吧。
余冰當然懂得這種歷程。幾乎每一個年輕人進到社會里,都能經(jīng)歷這樣的歷程。只是有些人經(jīng)歷過這些事以后,會有所改變。而有些人則能繼續(xù)做自己,僅此而已。
阿誼又道:“所以,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一說?!?p> “嗯,你說吧?!边@時兩人一邊向前散著步,一邊聊著。
阿誼說道:“其實你考慮過沒有,這個鹽田項目,出力最多的就是胡寒風教授。而現(xiàn)在產(chǎn)生的這些爭權奪利的事情,簡直就是對他所付出的汗水和努力的否定。”
按照公平原則,誰做出來的成果,自然應當由誰來獨享。
但是,社會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的呀。
余冰苦笑著說道:“我雖然在道理上很站在你這邊,但是,對于學院里的事情,有些方面我是無能為力的。雖然我也看不慣,但我……”他聳聳肩,道,“卻沒什么辦法。”
阿誼嘆了一口氣,道:“我當然也知道這些。所以,我只希望,在你自己工作的范圍內,能幫胡寒風教授一下。”
“喔?在我的工作范圍內,你意思是認定內鬼的時候?”
“嗯?!?p> 這個話題倒是有趣了。
“據(jù)目前的線報,現(xiàn)在有人指認那天晚上偷東西的人就是秦文發(fā)、小四,還有你。秦文發(fā)非常需要錢,那小四也是個缺錢就什么都會干的好吃惡勞的家伙,所以,你認為你們幾個人沒有嫌疑嗎?”
面對余冰的質穎,阿誼似乎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的嘴唇碰了幾下,但似乎都不知作何回答。
余冰決定再逼他一下。
“這樣說好了,目前最大的嫌疑,就是你們三個人。而你們都是胡寒風教授的手下,我現(xiàn)在是沒拿到確切的線索,所以我還沒直接找你們談話。如果你有什么想說的,你可以現(xiàn)在說,但也可以留到到時談話的時候。”余冰又道,“只是到談話時,那就不是在這種空曠的原野了,也許會被關到一間小黑屋里,限制你的人身自由,然后還會有學院的相關領導或工作人員在。到時你要是不方便被他們知道的話,就不方便講了。”
阿誼驚道:“你的意思,就像是審犯人一樣?”
“對的,就像審犯人一樣?!庇啾柫寺柤纾值溃骸八麄儺斎豢梢阅贸鲆恍┖戏ê侠淼睦碛沙鰜?,當然也可以做得很文明,很規(guī)范,但是,實質上,這事情的本質就是這樣的?!?p> 阿誼顯得有些沮喪的樣子。
他說道:“怎么會這樣……”
他似乎仍很失落。
而余冰把這些看在眼里,倒是覺得這年輕人是有希望的。
如果他不是心中仍對這個社會有希望的話,那就不會有失望。一個已經(jīng)絕望的年輕人,肯定是碰到什么事都保住自己就行,他是不會去管那些其它人的死活的。
“所以呀,如果你有什么不好對別人講的話,最好直接跟我說?,F(xiàn)在就說?!?p> 余冰這樣說道的同時,阿誼終于開口了。
他說道:“其實,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樣子。有時候我們看到的表面,并不是事情的真相。”
“比如說?”
“比如說,雖然目擊證人證明我們是偷走東西的人,但實際偷走東西的人,并不是胡寒風教授。”
余冰愣了一下,這倒是個挺令人意外的說辭。他最意外的部分,是阿誼竟直接就承認他們三人是當晚偷走東西的人。
這不是已經(jīng)實錘了嗎?
“你好好解釋一下吧。”余冰想了一下以后,決定還是先讓這個年輕人說說看。因為阿誼看起來,也不像一個被人抓住了把柄的賊的模樣。
阿誼說道:“沒錯,秦文發(fā)、小四還有我,那天晚上,就是我們三個人把東西偷走的。但是指使我們做事的,卻并不是胡寒風教授。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不透露這個幕后的主謀?!?p> 余冰看著他的眼睛,讓他繼續(xù)說下去。
“那天晚上,我們當然是去學院里偷東西。但是,我們其實并不是偶然被黃毛那家伙發(fā)現(xiàn)的。那家伙整天住在學院的辦公室里,誰不知道他住在那里。其實那天晚上,我們是故意被他發(fā)現(xiàn)的。”
故意的?
余冰些不能明白。
阿誼又道:“其實當時,我都不太明白這件事情的原因和動機是什么。當時我們收到的指示是,去學院里,把那些資料偷出來,然后故意讓黃毛那小子發(fā)現(xiàn),然后我們只要口頭上喝止他,不要讓他把這事說出去,就行了?!?p> 余冰稍微思索了一下阿誼的話,直接否定般說道:“不,你們當然知道你們在做什么。你們就是在栽臟胡教授,并且要讓人發(fā)現(xiàn),再以此留下證據(jù)?!?p> 阿誼的口緊緊地抿著,似乎他不想承認這一點。但他也沒有否認。
“那現(xiàn)在你為什么跟我說這些事,是因為你現(xiàn)在被我抓住了把柄嗎?”
阿誼笑了起來,說道:“我如果是怕你抓住把柄,那自然早點把那幕后之人供出來,會最好。坦白眾寬嘛,所以,我當然應該把他的身份講出來?!?p> “其實你講不講,我都知道,那個指使你們的人就是劉院長?!?p> 余冰風淡云輕地說出了這么一句話,卻讓阿誼吃驚不已。
其實,在余冰看來,這并不算一個很復雜的問題。劉院長把自己請過來,就發(fā)生了這么一件惡劣的事情,這時間也太好了一些。再者,那阿誼不愿也不敢說出幕后的主使是誰,應該也是怕被打擊報復吧。
由這兩點來推斷,余冰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而目前來看,這結論還是準確的。
阿誼嘆了一口氣,說道:“當時,他找到我們的時候,是通過下面的人找過來的。據(jù)說,他覺得我們三個人來了學院以后,就為學院做出了很多貢獻。他讓人帶話給我們,說我們這樣的三個人,一直跟在胡寒風手下干的話,是會被他所誤導,走上不該走的路,而我們的個人才華,也是會被掩埋掉的。在此理由下,我們三人慢慢地同意了他的游說?!?p> “我想,除了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給出了不錯的價錢吧?”
阿誼一愣。
余冰道:“我覺得,僅就這些理由,還是不能說服你們幾個人的。對于秦文發(fā)和小四來說,他們都是認錢做爹媽的人。估計是劉院長給的價碼到位了,他們兩個便也假裝同意他的高論,站在他的那個角度去做事和思考問題了?!?p> 阿誼同樣沒有否認。
“那你呢?你個人的理由是什么?”余冰忽然問道。
阿誼略一猶豫,道:“他給我的價錢,跟給文發(fā)和小四兩人的價錢是一樣的。”
“可是你卻不是一個為錢而生的啊。若不然,你再也不會來找我,跟我說這些?!?p> 阿誼幾乎要哭出來了,他說道:“但在劉院長的眼里,我的確是為了錢才為他干事的。”
“他當然可以這么認為。這是因為他沒有直接接觸過你本人,所以對你的性格認識還不深。這是你的萬幸。因為像他那樣的老江湖,如果能跟你見幾次面,吃幾次飯的話,可能他就會了解到你的內在,進而這次的內鬼任務,就不會交給你來做了?!?p> 這是一個難得的反間諜的機會。
余冰說道:“如果你不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事情告訴我,那我沒辦法幫你。”他很理智又很克制地說道:“我已做過很多傭兵任務。所以我也常常被人坑,現(xiàn)在我學乖了一些,當我看不清事情的全部的時候,我是不會出手的。因為我怕我干錯事,甚至傷害到好人。那樣的話,我不如什么事都不干?!?p> “您的意思是……”阿誼的語氣里充滿了擔憂的神情。
余冰苦笑著,說道:“其實這次來鹽田這里之前,我已經(jīng)跟我那位大學的好基友交過底了。我其實對于劉院長也沒什么好感,這次來這里我就當是來公費旅游了。所以,這邊的行程走完之后,也許我就要溜了。當然,這任務我也不做了。失敗就失敗吧,誰沒有點失敗的時候呢。就算讓它在我的職業(yè)生涯上添上黑色的一筆,我也不在乎了?!?p> 誰的人生里,能沒有些黑點呢?
大概,余冰的心里就是這樣自暴自棄的觀點。
而阿誼則肯切地說道:“不,您可不能這樣子不管呀?!?p> 余冰以一副“您干嘛”的神情看著他。
這是我的工作,我當然可以選擇成功,也可以選擇失敗。特別是當這工作還不容易完成的時候。
阿誼說道:“如果您離開了,那劉院長肯定會再找另一名傭兵來。他會很簡單地定我們的罪?!?p> 余冰注意到,他用的是“我們”這個詞。這說明他已把自己跟胡寒風教授的利益給掛在了一起。
為何呢?他為什么要這樣覺得?
一個內鬼,跟一個被陷害者,之間會有什么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