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女生？”
“老年報？”
當回到那便利店，把雨程從那里糾出來以后，兩人也沒什么特別的目標，便一邊往回家的方向而走去，余冰一邊把這一行探查到的情況告訴他。
雨程當然非常驚訝。
自己的老爸半夜外出去會見一個年輕的女生，這根本就很離譜的事情。
看著雨程有些傷心的神情，余冰又說道：“現(xiàn)在最樂觀的想法是，你爸他半夜去見面的，可能是那個女生景美的媽媽，之類的長輩吧?！?p> 雨程苦笑一聲。
如果爸爸有了外遇，那跟一個年長的女生或者跟一個年輕的女生，又有多大的差別呢？
喔，不對。爸爸與媽媽已經(jīng)離婚，而且媽媽早就找到伴侶了，這樣說來的話，老爸找個伴一起過日子，好像也不是什么罪大惡極的事。
“但他為什么每次半夜出門，都那么痛苦呢？”雨程深思不得其解。
余冰聳了聳肩。對于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答案。
“我們不能太主觀決斷。也有些人在精神上比較痛苦的時候，會去瞻仰藝術之類的，以使自己心里平靜一些。有可能你爸真只是去那個畫廊看畫而已。”
“呵……如果他真的需要半夜一兩點才能看畫的話。”對于這樣的調調，雨程覺得完全就是扯淡。
兩人還沒吃晚飯，轉眼就又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余冰問他要去吃什么，雨程答道：“隨便吧。唉，反正我是不想回去吃晚飯。那飯菜，吃得讓人心煩。”
明明眼前的人就有無限的煩惱，但卻對你一張笑臉。更可怕的是，那笑臉還像是機械式的程序一樣，很完美，很假，很常見。
的確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兩人決定去吃一個路邊攤。
走進一間幾乎連裝修都沒怎么裝的店面。這里就是一個舊工廠改造的，面積很大，墻什么的卻很破，人員進進出出的小院子里擺著一張張小方桌子，客人所坐的就只是那小小的塑料凳子?？偨o人一種很簡樸的感覺。
但這牛肉面，端上來之后卻特別的香。
光是喝那湯，余冰就喝了好多口，轉眼下去，才吃了兩口面，湯卻已喝掉一半了。
“味道真好呀?！?p> “當然啦。若不然的話，這里這么破的地方，也不會有那么多人來?！庇瓿毯艿靡獾卣f道，“這家店開很多年了，老板一直堅持用好的牛肉，不用冷凍牛。它家牛肉的部位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當天屠宰的新鮮貨。正是得益于這樣良好的品質，老板才能在這里做這么久。話說回來，這里離我們家也挺遠的呢，如果不是老爸帶我們兄弟倆來吃過一次，后來見我們都喜歡，這才特地走很遠路來吃的?！?p> 說到這里，雨程像是想到了什么陳年往事一樣，又道：“唉，轉眼一想，這都已經(jīng)二十年了。”
可能是想到幸福的童年，他不禁傷感起來。
童年的時候，家里還是有媽媽在的吧。
不像現(xiàn)在，雖然兄弟倆都工作了，家里生活條件也好了。但……家卻不像一個家了。
兩人吃完的時候，余冰想要付款，雨程卻搶著來買單?！霸趺纯梢宰屇愀犊钅?，這是我的職責?！?p> 余冰再次向他解釋，說自己在其它任務的時候，都是自己負責自己的吃住伙食這些的。雨程卻不管他，道：“這也沒幾個錢啦。十多塊錢的事。讓我來?！?p> 便跟著余冰一起，走到那老板面前，道：“青叔，還是兩碗大碗的，錢我給您放這了哈?！?p> 雨程直接把錢放到那攤主旁邊的一個小紙盒里，雨程還自己拿了零錢。看來，也是很懂得這店里的規(guī)矩了。這種沒有太多服務員的店，除了下面之外，大多數(shù)的活兒都要客人自己自助了。老板把人工和租房成本都省下來，買更好的食材用以回報食客，也算是跟食客挺好的一種互動關系。
這時，那老板說道：“呀，是雨程呀，好久沒見了呢。最近談女朋友了沒有，你也到該結婚的年紀了喔。”
雨程苦笑了一下，道：“哪有人看得上我呀?，F(xiàn)在的女生呀，都要有車有房的，還要有能力的，再不，最起碼也要個長得帥的。我呀，這是哪一點都不沾呢?！?p> 他表面上好似是在講這客氣的話，但實質上卻也是一肚子的苦水。
男人一個人的時候，要快樂，還是挺容易的。
但沒有什么成就，又長得不怎么帥的情況下，要討一個老婆，可能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這面攤老板說道：“你也不著急。我看你還挺高的嘛，慢慢找，實在不行就放低點要求。青叔我跟你說呀，結婚可跟談戀愛不一樣，長得漂亮也沒什么用的，關鍵要找個身高高的。要女生長得高，那才有用，不是嗎？能遺傳給小孩的身高，那才最實在呢?！?p> 這什么跟什么呀。
余冰忍不住也苦笑了起來。
女生不看顏值，只看身高，甚至看她的工作，這就是長輩們的相親觀吧。但是，對于當事人來說，如果不喜歡她的話，跟她結婚，就算有再多再好的條件，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每天下班根本不想回家。不想跟她呆在同樣的空間，那樣的婚姻，到底是一個經(jīng)濟利益上的結婚體，還是愛情順其自然的產(chǎn)物呢？
對于這樣的問題，余冰也搞不清楚答案。
雨程顯然也在為此苦惱。他的臉都好像要垮了一般，道：“叔呀，你是不是誤會了。如果要說高的話，我弟才算高吧。我……我這樣哪算高?！?p> 這老板倒挺會說話，他像罵人一樣，說道：“你弟那叫高？那已經(jīng)叫竹桿了好嗎！他除了不用涼衣架就能涼衣服，長那么高有什么用？”
這一番話，自然是得到了旁邊食客的一陣笑聲。
“喔，對了，我前幾天還見你爸呢。他也過來吃面了。真是難得呀?！?p> 青叔這樣說著，雨程知道他的意思。爸爸雖然也覺得這家面店好吃，但是因為以前沒離婚時，常常跟兄弟兩人和媽媽一起來吃，所以兩人合平分手之后，以前常常會去的一些店，他便再也不怎么去了。
也許，是怕物是人非吧。
但這時老爸為何又再來這家店吃牛肉面了？是突然想回憶一下以前的時光嗎？
雨程的心情也是有些難過。
卻沒想到，這老板說道：“你爸呀，我看是走出來了。他這次可是帶著一個年輕女生一起來的喲。我看那女生呀，長得還挺可愛的呢?！?p> 啥？
余冰跟雨程對視了一眼。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嗎？”雨程都不敢相信這情況，“不會是看錯了吧？”
“沒錯啦。就你爸那模樣，十多二十年了，還能記錯嘛。就那件棕色外套，都還是他自己穿了那么多年的呢。我認不錯的?！?p> 雨程的嘴巴動了好幾下，顯然是想問些什么。但他又不知問什么為好。
這時余冰的好處就顯現(xiàn)出來了。
他說道：“那女生，真的是年輕的嗎？長什么樣子呀？老板?！?p> 他裝作一副好奇的樣子問道。
老板的手仍在機械地進行著制作牛肉面的工作，但卻很輕松的樣子，似乎這日常完成了無數(shù)次的工作已經(jīng)不費他什么腦子了。他想了一下，說道：“呃……是個不算高的女生呀。年紀的話，要么就二十多接近三十歲，最多不到三十五歲吧。如果我沒判斷錯誤的話。這個年紀，相對你們爸爸來說，應該算年輕的了吧。”
“呃……當然算。當然算。”
雨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大概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呀？”
“就五六天前吧。不久的?！崩习逭f道，“唉呀，人嘛，你也知道的，活到我這個年紀，總是覺得日子過得太快啦。每天早上睜開眼就在忙，一刻也不敢停呀。然后好不容易搞到晚上，回去還得熬制第二天用的湯頭。干我們這一行呀，可是很苦的。難得給我一點空閑點的時間，讓我看看手機，我都覺得是不錯的娛樂了?！?p> 這時旁邊有食客勸道：“老板呀，你也賺那么多了。你看，樓都起了兩棟了，也可以做輕松點，給自己放個假，去旅個游什么之類的也可以呀。人呀，總不能每天鉆到錢眼里，有工作也得有生活才行呀?！?p> 一說到這個話題，老板就很激動了，道：“對呀，我兒子今年剛好也考上大學了。正準備帶他去鄭州讀大學的時候，我跟老伴也去住上兩個星期。因為我們也沒怎么出過門，去那邊先看看兒子適不適應，順便我們也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吧?！?p> 老板一說到自己的出行計劃，倒是激動得很。但他轉又說道：“到時我會提前貼個公示的。就是對老顧客們有些不好意思，這么多年大家都支持我們，可能要害大家有兩個星期吃不到牛肉面了。”
這老街坊什么的，感情和交情還是真的好。那些食客也說道：“唉，這有啥呀。沒事兒。只是呀，你在那里呆著，到時可能你兒子還想趕你早點回來呢。因為你在那里耗著呀，影響他談戀愛。哈哈哈哈哈……”
在那食客還在跟老板扯著牛皮的時候，余冰跟雨程已經(jīng)從攤子里走了回來。
兩人往家里的方向而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的原因，余冰感覺，雨程的腳步似乎有些凌亂。
走了一會兒，余冰也不知說什么話好，只好看看兩旁的風景，默默地跟這個男生一直向前走。
這是山邊的一個小坡，兩旁仍是居民的住宅樓。偶爾可以看到一些健身器材，還有些溜滑梯什么的給小朋友玩的設施?？梢哉f，隨著國家經(jīng)濟實力的增強，以及人民教育文化水平的提升，現(xiàn)代人也越來越注重健康，大家也更能享受到更健康的快樂。
這，比起以前萬元戶啥的，有了錢就只想著吃吃喝喝，其實要文明和健康多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雨程突然說話了。
他說道：“那個地方，正好位于畫廊跟我家的中間店呢。如果是去那里吃牛肉面的話，應該對于兩人回家都是很方便的?！?p> 余冰一愣。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他也不知要怎么回應這個話題。
所以索性繼續(xù)沉默了一會兒。他只是一名傭兵，功用是協(xié)助雇主完成一些任務。所以聊天安慰人這種事，既不是他的擅長，也不是他的工作內容。
這次他的工作內容，是穩(wěn)住皮球哥，不要讓他對生活絕望。
那已經(jīng)夠他頭疼的了。
“那個女生的年紀，跟老板所說的，相符嗎？”這時，雨程又忽然問道。
余冰想了一下，道：“呃……怎么說呢，應該相符吧?！彼盅a充說道：“如果老板沒看錯女生年齡的話?！?p> 雨程又是一陣沉默。
該死，這氣氛，怎么好像這小伙子也郁悶了？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兒。雨程把路上的石子一個一個地踢到路邊，有些踢得遠一點，有些又只是輕輕一碰。他漫無目的、毫無章法地踢著，就像他那雜亂無章的心情一樣。
他忽然又說道：“你說，如果我爸跟那個女生在一起的話，我該怎么稱呼她呢？我是應該叫她姐呢，還是叫她媽媽呢？”
“還是你們干脆搬出去住，跟她老死不相往來算了?！庇啾鶎嵲诳床幌氯チ?，他說了一句狠話。
這話還真狠。
無情。
雨程卻被逗笑了。
他說道：“這倒也是一種選擇。既然他已經(jīng)有女人了，就讓那女人負責他下半輩子好了。”
“不要想那么遠，這都還八桿子沒能實錘的事情呢?！庇啾参恐f道。
雨程又沉默了。
難得他剛才笑了笑，卻也是苦笑。
“我能明白你現(xiàn)在的心情。但是呢，我在想，如果你們老爸談戀愛了，你們可以不祝福他，但可能不干涉他呀。如果他要在外面談戀愛的話，只要不帶回家里，對你們的生活也是不會構成什么影響的吧。而如果他要帶回來的話，反正你跟你弟都已經(jīng)工作，有一定經(jīng)濟能力了，大不了就自己出外面去，租房子住好了?！?p> 雨程想說點什么來反駁這樣的說法。但他什么也講不出來。因為余冰本就講得很有道理。
雨程于是說道：“好吧。雖然我很不情愿以一個人的收入再去承擔一份不菲的房租，但，好像也只能這樣子了。”他嘆了一口氣，又說道：“看來，要開始認真賺錢才行了呢。不多存點錢，到了那樣的狀況，還要被逼著住在家里的話，那才是真的難受?！?p> 看來呀，缺錢也是男生成熟的一個良好契機呢。
雨程轉又說道：“接下來的事情，麻煩你幫我們進行調查吧。因為我實在不能再往下調查了，我雖然腦子還行，但心臟受不了。”
也是，有哪個子女，想知道自己都已經(jīng)老年的父親在外面的戀愛史。
“不該跟我說的細節(jié)，請盡量不要說。我并不覺得我知道得越多越好?！庇瓿逃盅a充說道。
“嗯，你很聰明。懂得有些事情不需要去明白，這也是一種大智慧?！庇啾滩蛔≠潛P著說道。
“唉。反正我是管不住這事了。你就幫我看著他，不讓他尋死就行。反正我跟我弟都覺得他是一個抑郁癥患者，弄不好哪天就死翹翹了。”
雨程的語氣雖然不是很好，但言語中仍是透露出了對父親的關切。
雖然這個在外面可能有著花花世界的男人可能讓他們不開心，但一想到從小以來，這么多年的養(yǎng)育之恩，倒也不能說忘就忘掉的。
老爸嘛，就算他千不好萬不好，也仍是自己的老爸嘛。
“嗯。好的。我盡量吧?！庇啾绱苏f道。有些事情，他也不敢說得太絕對。
“弟弟那邊，你先不用管他了。我會找機會，跟他說明這些的。”
“不需要等到全部查明了，再跟他說嗎？”
“我先說一點好了。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到時全部弄完了，再完整跟他說，也是可以的?！庇瓿踢@時就展現(xiàn)出一個大哥哥的決斷了，他絲毫也不猶豫，馬上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
也算是減輕了余冰的一點負擔。
“那接下來調查你爸的方式，你有什么想法嗎？或者要求什么的?！庇啾謫柕馈?p> “沒什么要求。你看哪種管用，就用哪種好了。”雨程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又說道：“如果可以的話，不要讓他知道我們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情，這樣就好?！?p> 雨程嘆了一口氣，又道：“畢竟，作為一個父親，如果知道兒子在背后調查他，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p> “嗯，好的。關于這一點，我會注意的?！?p> 余冰答應了下來。
兩人也走了好一會兒了，也差不多該到皮球哥的家里了。
一會兒回去的話，就說是在外散步碰到了，所以一起回來的，這樣就好吧。
但接下來的調查和心理輔導的事情，就全都要由自己來完成了。
余冰不禁感覺到了一種沉重的負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