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癖好

　　“曹卻是貴州一霸，表面文質(zhì)彬彬，實則他……”寶金搖了搖頭，“我大哥，就是被他帶壞的！”

　　“你大哥？”柳懷音眉頭一皺：之前只記得曹卻說未與龍大公子有深交，怎的人卻是他帶壞的？

　　寶金道：“我大哥以前是個好人，自結(jié)識他之后，聽了他一些論調(diào)，人整個就變了，不僅頂撞父親，還有些癖好……”他突然打?。骸八懔?，你們就當什么都沒聽到，反正曹卻不是好人，我爹不許我宣揚……”

　　他欲言又止，但到底年紀尚小，還是說溜了嘴。這番話，足以令另外兩人想入非非。

　　“癖……好……？”

　　他們立刻想起在杭州時宋飛鷂與他們所講關(guān)于龍大公子的死因，接著便是方才……

　　方才，顧筱菊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進了曹大官人的房子里，即便他面上對他諸多不屑，可是最后，可見還是屈服的。

　　都說戲子命苦，一生沉浮如飄萍——哪怕已成眾口稱頌風光一時的所謂大師，最終還是免不了任人玩弄。

　　——所以！曹卻和龍大公子一樣，都有龍陽之癖！

　　他們不約而同地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沈蘭霜第一個耐不住，兩道蛾眉倒豎，怒從膽邊生：“原來……你家已經(jīng)知道了？！”

　　一聲質(zhì)疑，引得寶金一愣：“??？你……你說什么？”

　　“你大哥平日的那什么癖好……你家都知道的！”

　　再聲質(zhì)疑，這一回，寶金明白了什么，不禁慌亂道：“?。磕恪憔尤徊碌搅恕俏艺f漏嘴了，我爹叫我不可說出去的……”

　　“什么？！你家真的知道！”沈蘭霜瞪圓了一雙杏眼，“那……你們還要他和我結(jié)親，還瞞騙我爹……太不真誠了！”

　　寶金深知闖了禍，一疊聲地道歉：“對不住對不住！這事這是大哥出事后我爹才告知我的，他一開始或許也不知道，一定不是有意的……”

　　柳懷音也拉了拉她：“沈姐姐，算了吧，死者已矣……”

　　她一把揮開柳懷音：“對你們男人來說是一句輕飄飄的死者已矣，對女人來說，沒那么輕松！”便轉(zhuǎn)頭向?qū)毥鸬溃骸褒埲?，你可知，我莫名成了你家未過門的寡婦，這對我而言，就得背負一輩子！之前我以為你們家對他的癖好一無所知，我就忍了，現(xiàn)在才知你們是知情不報！若我進了你家門，豈不是一輩子都沒有幸福可言了！”

　　“這……抱歉，我爹并非是故意瞞騙的人，一定是有苦衷。這樣吧，你回頭就和我爹說把婚約解了，我大哥已死，我爹絕不會對你多留難的……”

　　寶金連番道歉，語氣幾近哀求。這個少年并沒有做錯什么，他才失去了大哥，母親又病了，如今還要為自己父親的錯來求情……沈蘭霜盯著他泛紅的眼角，登時心軟了。

　　“那是自然，我來，本就要說的，”她放緩了口氣，“但現(xiàn)在還是算了，我找適合的時機再與你爹說吧。”

　　但她心情還是不好，自顧自走在兩人前方不遠，不想與兩個男人多廢話。

　　柳懷音知道她的脾氣，不過說來說去也確實是龍家不好。哪兒有明知兒子不愛女人，還硬找別家女兒訂親的，這不是害了姑娘么？不過他也知寶金的無奈，便不提此事，話頭又轉(zhuǎn)回到曹卻的身上。

　　“如此說來，顧大師住曹卻家也便能說得通了……就不知他是自愿的，還是被迫的……”

　　寶金因為方才被沈蘭霜一罵，說話都變得蔫蔫地：“他倆已住在一起，難說得很。至于是不是自愿嘛……一開始可能是被迫，但慢慢地，莫說自愿，簡直的爭著搶著，也要嘗那一口?！?p>　　“什么？！這還能爭著搶著？！”柳懷音大驚失色，“還嘗？這要怎么嘗……”

　　“因為會上癮啊?！睂毥鹨槐菊?jīng)道，“如體內(nèi)附骨之蛆，癮念上頭時就什么都顧及不了，什么道德什么人倫，都被拋諸腦后，人活生生成了瘋子，唯有如了意才罷休?？膳拢膳铝??！?p>　　“太可怕了！”柳懷音應聲附和，“兩個男人那什么……居然會上癮的嗎！”

　　“什么？那什么？！”寶金被他說得一頭霧水。

　　“難道不是嗎？龍陽之癖啊！曹卻有龍陽之癖，帶壞你大哥，還迫使顧大師入他帳中……你自己說的，還爭著搶著嘗……嘗什么來著？！”

　　這下，寶金終于明白他在說什么了。

　　“噗……哈哈哈……”他恍然大悟，顯然心頭一松，大笑道，“原來你說的是這個……我還以為……”

　　“難道不是嗎？”

　　“咳，算了，你就當是如此吧……”他拍拍他的肩膀往前走了兩步，卻突然頓住，“等等，所以沈姐姐剛才是也因為這個才動氣的？”

　　“對啊，你大哥和他的隨行死在同一張床上，大姐和樞盟主說的……”柳懷音抹了抹嘴，好似要把自己方才的話統(tǒng)統(tǒng)吞回去，“原來你不知道啊……”

　　即便剛才不知，現(xiàn)在該說的都說了，寶金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聽得寶金喃喃：“所以我大哥也有龍陽之癖？這……”然后他的神情一瞬間變得可怖：“大哥他……唉，這回果真是五毒俱全，都是那曹卻害的！此事切不可讓族人知曉，尤其是我爹。否則大哥連祖墳都進不了！”

　　“??！這么嚴重！”

　　此時，他們剛剛走出巷口，再往前轉(zhuǎn)一條街左右，便是他龍家，而距離此地不遠，就是那露天大戲臺。只見寶金緊走幾步阻攔住了沈蘭霜的步伐：“沈姐姐！今晚便不急著回去了，我們在街上再多逛一會……”

　　“這是為什么？”沈蘭霜不明所以，“你不是說你爹設宴，我們晚飯還去你家吃么？”

　　“我……”寶金一噎。

　　沈蘭霜繼續(xù)道：“正好，我就在席上提出解除婚約，反正你爹欺瞞在先，有所理虧。不過放心，我懂得禮數(shù)，待你大哥安葬后我才會離開貴州……”

　　“等等，此事……不急于一時……”寶金眼珠子一轉(zhuǎn)，想出了一個借口，“有了，你昨晚錯過顧大師登臺，不如這樣，你與柳弟在此坐著，我去與他講，今晚就不回家吃晚飯了，還有你的事，我一并與他說！”

　　總之千方百計，他不愿她再見他父親——難免會說漏嘴！

　　“你？”沈蘭霜看了看那戲臺，再回看了看他，“這不合禮數(shù)，還是我本人親自前去更妥當……”

　　對她而言，戲是很想看的，但她頭腦清醒，終究記得不可耽誤正事。而無論苗漢，所有的正事都在酒桌上解決。她已經(jīng)打定主意，今晚要不醉不歸了！

　　他們兩個各懷的心思，寶金無法解釋，只能不斷擺手：“不不不，我家畢竟是苗人血脈，雖學了漢人的禮數(shù)，但逢大事，還是遵從苗人傳統(tǒng)……你們坐在這里等著，我去去就回！”

　　說罷，將沈蘭霜按到一張椅子里：“放心，包在我身上！”

　　接著便一溜煙地往他家的方向跑了。

　　“我不去能成嗎？”沈蘭霜狐疑道，“還有，他怎么這么緊張？”

　　倒是柳懷音從方才的對話中推測出了什么：“呃……你猜龍大公子除了龍陽之癖外，還有什么更不可告人的癖好？”

　　“……”

　　此時，臨近傍晚。一輪昏黃的日頭倚靠在山邊，將落未落。

　　戲臺邊點起了燈籠，臺下的人越聚越多，時不時能聽幾個梨友經(jīng)過，嘴里哼個一兩句唱段。當然，也有些不和諧的聲音混入其中。

　　“賣水了，賣水了，”有商販穿梭人群間，叫賣著，“客官，極樂水，要嘗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