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靜璇癱坐在路邊,如同飽經風霜的雕像。
周圍的喧囂散去,天色昏暗時又下起了雨,細如牛毛。
雨水沖刷著青石鋪就的長街,紅色順著地面的紋路流淌,漸漸黯淡消失。
她任由雨水淋濕自己,里里外外濕了個透,好半天才站起身,滿眼殺意,一步一步走向監(jiān)斬臺,雨水能洗去鮮血,卻無法去了陳年的腥味。
她跪下重重叩頭,“父親在上,族人佑我,若靜璇此番保住性命,定不惜代價,報滿門血仇!”
“聶朝輝,今日之痛我他日定要你品嘗萬倍!”
她仰頭看天,天若有眼,為何不降下天罰?
若是無眼,看不見惡行,世人行事又何需忌憚!
萬千雨絲中,她笑得癲狂,隱入漆黑的巷子。幾經周折地摸回那扇門前,她抬手敲門,“老人家,是我。”
老人一開門,見她臉色慘白,一雙眼睛紅得嚇人,連忙拉她進屋,“姑娘快進來,別讓人瞧見了......”
“老人家,我前天晚上說的那事……”她凍得發(fā)抖,所有的衣服全部緊貼在身上,原本厚實的衣服顯得單薄,她本人則像是一陣風就能刮倒了一般。
老人見她神情著急,趕忙將知道的消息說出,“有消息,有消息,那人不難找,你出去后從這里一直往南,順著......”
韓靜璇仔細聽了,一字不敢漏,末了,突然跪下,連叩三次頭,“老人家,您的大恩大德靜璇記下了,如今無以為報,若來日謀得生路,必定傾力回報,若無來日,只得下輩子當牛做馬。”
說完,她起身便往外走。
老人攔住她,“姑娘,這外面還下著雨呢,你身子經不起折騰的,還是等天亮吧。”
“我不知道他會停留多久,必須馬上就去?!彼抗鈭远ǖ鼗卮鸬?,其中像是燃了團不會熄滅的火。
雨持續(xù)下著,韓靜璇拒絕了老人給她的傘,老人的兒子早早得病死了,兒媳婦心善不曾改嫁,這個家已經沒剩什么東西了,她不能再徒增負擔。
等她按老人所說冒雨趕到那個客棧時,她在發(fā)熱,鼻間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意識卻還清醒——她要報仇,現(xiàn)在不能倒下。
只要見到那個男人,她就有一線希望能活下去。
韓靜璇用雨水擦洗自己的臉,理了理結在一起的發(fā),洗去灰塵和污垢,五官漸漸清晰,露出原本的容顏。
又凍了半個時辰,客棧的伙計拉了馬車從后面繞出來,隨后前門被打開,她在破廟里見過的那一行人走了出來。
待為首的男人坐進馬車,車夫揚起馬鞭,那高頭大馬打了個響鼻,快步向前奔走。
韓靜璇等的機會就是此刻,她將身體里所有積攢的力氣全部使出,撲上去擋在馬車前,“王爺救命!”
拉車的馬原是戰(zhàn)馬退役,神駿不減,韓靜璇來得突然,它便如戰(zhàn)場一般,嘶鳴著抬起前蹄便要踏下。
車夫反應過來,嘴里匆忙打了個呼哨,扯緊韁繩。
馬兒通人性,加上受過訓練,立刻停住,將鐵蹄移開幾分,重重落地。
“哪來的瘋子,不要命啦!”車夫跳下馬車一把揪住她的領子,他手勁兒極大,輕輕松松將她提了起來,想起她剛才喊得話,冰冷的眼神中帶了殺意,他們現(xiàn)在身在異國,不得不小心行事。
“七王爺!七王爺!”韓靜璇并不掙扎,只是面不改色地喊著馬車里的人,除了這條命,她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小女子有要事求見七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