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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客人，趙小妹與婁菁華正在一間茶室內(nèi)被姚采薇所接待，兩位女中豪杰各自身為一家之主，正自商議花卉買賣之事。
趙括無意插手干預(yù)，徑直路過。
“趙公子！”蘇青雙手叉在胸前，站在一個卷簾窗戶邊上，窗外還有岳青菱和荊棘兩人繞著花田嬉戲打鬧。
見趙括沒有回話，只是點點頭，阿鵑隨即充滿善意地問了一聲：“什么風(fēng)把俠盜蘇青吹來了？奴家還以為你這幾年又到哪里逍遙快活去，早把我們御夷鎮(zhèn)忘記了?！?p> 蘇青回道：“趙夫人，你又在揶揄我了。”
“趙括，你跟我們的老朋友說幾句吧？”阿鵑期待著趙括能夠因為朋友到訪轉(zhuǎn)變一下頹喪的心情，然而趙括兩目空虛，并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
阿鵑為緩解尷尬，又與蘇青講道：“蘇公子且在這邊等著，奴家稍后便拿來新摘的花卉泡茶給你試試，蘇公子絕對會喜歡上我們家的花茶！”
“不必了，趙夫人還是先和趙公子去見白兄和慕容姑娘吧，他們就在側(cè)門那療傷。”蘇青打了個手勢讓阿鵑趕緊把趙括帶走，給自己留個清凈之地。
“還是老樣子……”阿鵑無意自討沒趣，她深知蘇青向來對趙括充滿成見，若不是同為白鳳和慕容嫣的朋友，蘇青很可能會把趙括當成敵人。
望著漫山光禿禿的花田，心中不由得泛起幾分空虛。
“在秋天的末尾，最后的花卉也收割完畢，總感覺接下來沒什么事情可做?！卑ⅨN自言自語罷，跟在身后的趙括恍然蘇醒般終于應(yīng)了一聲。
“好像，真是這樣。”
阿鵑旋即否認道：“今年或許會不一樣，因為大家都回來了！”
“是嗎？”
阿鵑說：“是不是很懷念，從前和大家一起度過冬天的日子?！?p> “不，我一點都不懷念?！?p> 趙括頭風(fēng)病發(fā)作似的捂著額頭。
——冬天。
——上一次，我就是在冬天把白鳳和慕容嫣趕走的。
阿鵑關(guān)切道：“沒事吧？要不，我們待會兒回去歇一歇?！?p> “不，我要去見他們……”
白鳳面向田野而坐，陶勿用正在為他更換藥紗布，慕容嫣則是在旁擺弄茶具，看上去在享受難得的愜意時刻。
“你們，真的來了？”趙括道：“干嘛不進屋里坐坐？我們這又不是哪個名山古剎，需要來客在戶外駐庭幾天幾夜才能進門?！?p> 慕容嫣欣喜地站起來問候道：“趙公子？阿鵑妹妹！這不是怕藥物的味道過于濃烈，破壞茶屋中的氣氛?！?p> “嫣兒……”阿鵑走過去和慕容嫣輕輕地抱在一起：“奴家這幾年只在傳說里聽過你們的蹤跡，還以為你們再也不回來了。”
陶勿用不合時宜地抱怨了一句：“去去去，別打擾病人休息，你們敘舊的到屋里去，他現(xiàn)在需要安靜！需要更多新鮮空氣！”
幾片衰敗的花瓣被北風(fēng)綣來，靜靜地落在白鳳負傷的那條臂膀上。
“還是留在這里吧?！彼f著，花瓣被那堅定的聲音震落于地面：“陶老前輩，讓你一大早跟隨商隊來到此地，你辛苦了?！?p> 陶勿用也不客氣，說：“你清楚就好，到時候結(jié)賬老朽會算多一點錢的。可知道，跟著你們來到這兒，弘毅館里許多事老朽都做不成了！”
“弘毅館？好熟悉的名字。”白鳳感慨道：“許是秋風(fēng)作祟，突然間許多記憶涌上心頭……罷了。話說，有陶老前輩坐陣，想必弘毅館已經(jīng)變成北鎮(zhèn)首屈一指的醫(yī)館了吧？”
陶勿用道：“至少完全脫離御夷書院獨自生存是毫無問題，如今，弘毅館甚至可以反過去用錢供養(yǎng)御夷書院，世道變得太快，誰知道我們能活多久。就像你小子身上這傷，拖了這么久沒有治愈，居然還能活著？！”
須臾，一個小廝從屋外拿來一捆新做的藥紗布，說：“先生，藥都做好了。”
“何忠？”慕容嫣驚訝地問道：“方才一路上怎么不見你，沒想到，當年的那個小子也變成男子漢了?！?p> 何忠萬分慶幸地拱手敬道：“圣女大人，知道你和白公子都還活著，我就忍不住想來探望?！?p> “辛苦了，先去歇息吧。”白鳳話了，終于站起身面向趙括和阿鵑：“你們……都沒怎么變嘛？！”他話語中帶著些許欣喜若狂，不過在這之上還有一種獨屬于智者的冷靜。
——他，非常理智。
“是嗎？奴家還覺得可能白公子和慕容姑娘都認不出自己了，這些年每日風(fēng)吹日曬的，免不得看上去走了樣?！卑ⅨN暗喜道：“白公子也是，即便是身負重傷，你看上去還是一樣不好惹~”
趙括可不像阿鵑喜歡忘事，在他的記憶中，白鳳曾經(jīng)的氣質(zhì)與現(xiàn)在截然不同。
如果說曾經(jīng)的白鳳像柄利劍，那么現(xiàn)在的他則更像是一根平平無奇的樹枝，利劍出鞘可以破萬法，樹枝則甚至連武器都算不上。
從前白鳳算得上是個無情的殺手，只管聽從命令殺死目標，通常情況下每一個動作和神態(tài)都充滿攻擊性，眼下不知是因何契機，導(dǎo)致他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可是又感覺他的內(nèi)心沒有進行過任何徹底的改變。
是的，他的外貌、神態(tài)、動作，都完全收斂起鋒芒，與此同時，卻依然給人以一種充滿威懾的直觀感受。
“你變了，但是也沒有變。”趙括隨心這么說道：“在沒看見你之前，我還以為你會像一個大英雄一樣來到我面前，讓我自愧形穢，看來是我多慮了，你依然對名譽不感興趣，甚至變得更加淡泊名利?！?p> 阿鵑以為趙括在胡說八道，解釋道：“他剛睡醒，不要搭理他?！?p> “阿鵑，我們到另一邊說話吧？”慕容嫣倒是識趣，知道要給趙括和白鳳這兩位“宿敵”一點閑聊的空間。
曾經(jīng)的少年們，他們都一樣意氣風(fēng)發(fā)，對未來充滿期盼，經(jīng)過似水般一去不返的流年之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結(jié)果。
但是，這真的是他們想要的嗎？
落花繽紛，兩個曾經(jīng)的少年在茶屋門前靜坐，久久不能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