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沒怎么吃東西葉韻,卻也并沒有什么胃口,不過她猜的這兩天吃的都是殘羹剩飯的墨云,想必是餓得不清。
葉韻沖著面前的墨云,朝桌前一伸手,“坐吧,吃點兒東西。”
墨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坐到了桌前的圓凳上,看著寧兒擺上來的一副碗筷,盡管聞著滿桌的飯菜的香味,就幾乎已經(jīng)按捺不住自己的無臟腑了,但躊躇了半晌,仍舊是沒敢動手。
葉韻雖然對于這一桌子飯菜沒什么胃口,但是對寧兒拿來的甜點還是情有獨鐘的,
一塊松軟的杏仁酥塞進嘴里,意猶未盡的葉韻還舔了舔兩根沾著甜點的手指,然后沖著對面的墨云指了指,
“愣著干什么,吃點兒啊,怎么,不合胃口?”
一旁的寧兒狠狠的剜了墨云一眼,幫腔道:“這等吃里扒外的刁奴,還有什么臉挑三揀四!”
“寧兒別這么說?!?p> 葉韻朝著有些噤若寒蟬的墨云挑了挑眉,“墨姑娘這大小手里可攥著五十兩銀子呢,看不上這些油膩的餐食,也是情有可原?!?p> 墨云聽完這話更是驚恐萬分,再不敢坐在圓凳上,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此時的她預想葉韻定然不會原諒她,也沒討?zhàn)垼吭诘厣相ㄆ?,始終不敢抬頭。
葉韻給寧兒使了個眼色,寧兒會意之后把跪在地上的墨云,又扶回到了桌上,然后從袖口掏出來兩錠銀子,放在了墨云的面前。
“這......小姐這是......”
葉韻拈起一塊桂花糖糕,放在檀口,輕輕的咬去一半,
“這銀子,拿去給你娘治病吧?!?p> 顯然葉韻的這句話,讓墨云有些始料未及,她不解的看向葉韻,卻只見到后者已經(jīng)開始盡情的享受桂花糖漿劃過咽喉的感覺了。
“可是......可這。”
墨云看著眼前的兩錠銀兩,仍是未敢去拿,“可小姐,是墨云昨日......”
“你是你,你娘是你娘,你犯的錯,與你娘親何干?!?p> 寧兒站在后面,奔著臉推了墨云一把,帶著些厲聲道:“小姐讓你拿,你便拿,五十兩銀子都敢拿,這五兩銀子,如何露怯了?!?p> “若是墨姑娘真的拿到了趙管家的那五十兩,怕是現(xiàn)在,也不會那么糾結(jié)了吧?!?p> 葉韻目光灼灼,盯著墨云的眼,如齊掌柜所說,葉韻那雙幽藍色的眸子,似乎可以洞穿心靈,讓此時的墨云,尤為感同身受,
“小姐,你......都知道了?”
墨云不敢跟葉韻對視,只是緊咬著下唇,聲音顫抖著。
葉韻的眼底不覺得劃過一絲寒光,看來剛剛在寧兒之前走進柴房的趙管家,果然是為了此事,如此說來,這李氏所說,是果不其然了!
不過臉上卻仍是微微笑著,她拈起桌上的絹帕,擦掉了手上的糖油,
“三十年,三十年都未曾看懂的人心,你還對他抱有絲毫的癡心妄想么?”
提及此處,墨云已是泣不成聲,
“是......是,是墨云被豬油蒙了心,趙管家說我只要按照他說的話說一遍,就能拿到錢,我只想拿著銀子去救我娘,我沒想害小姐,害葉府?!?p> 葉韻的臉色微微的沉了沉,接著開口道:“沒有銀錢,可以向我開口,可以向夫人開口,我知道你有苦衷,但是,這絕不是跟著外人一起,陷害主家的理由,為仆不忠,不管你受怎樣的責罰,都是理所應當?!?p> 墨云也知道是此結(jié)局,頹然道:“是,墨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p> “聽說,你家中二哥也在藥鋪之中做掌柜,后來也是因為偷盜之事才被趙武趕去做了伙計?”
墨云聽聞此言,還以為是小姐要把他們兩個一并趕出府去,趕忙驚恐萬狀的解釋道:“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我哥什么都沒有拿,她真的什么都沒有拿,她是被人陷害的,小姐要發(fā)落,怎么發(fā)配墨云都行,若是哥哥被趕出鋪子,那我們一家可就真的沒了活路了?!?p> 琿春塔,算上錦縣在內(nèi)都不算大,拋開商隊的不計話,城里的鋪子就那么多,
若是因為偷東西被趕出了葉家,那旁的掌柜也都不是傻子,誰會要一個手腳不干凈的伙計?真要是想找份糊口的營生,怕是要向南走出了嶺北才行了。
“既然是冤枉的,那你家二哥為什么不來找主家來告趙武?!?p> 墨云抹了一把臉頰上的眼淚,慘然道:“趙管家深的夫人老爺?shù)男湃?,又說我哥偷東西證據(jù)確鑿,鋪子里的幾個管事也都說看到我個偷東西,告給了夫人小姐,怕是也不會相信我們?!?p> 葉韻的臉上,掛上一抹別有意味的笑意,稍縱即逝,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我不信?”
“小姐的意思是,你也認為我哥是被冤枉的了?!?p> 墨云猛然抬起頭,正迎上葉韻修長的睫毛下,那雙深不見底的眸,
“那就要看看你,打算拿什么證據(jù),來幫著你哥打這場官司了。”
寧兒抬起繡花鞋一腳踢在了圓凳腳上,“還愣著,知道什么還不趕快跟小姐說?”
墨云這才反應過來一般,忙又起身,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我說,我說,我把知道的都告訴小姐,求小姐為我二哥做主!”
葉韻輕“嗯”了一聲,拈起剛剛放在碟邊兒,剩下的那半塊桂花糖糕塞進了嘴里,用指節(jié)敲了敲桌面,示意墨云繼續(xù)。
“自從夫人入病之后,趙管家基本上就開始專權管理鋪子上的事了,鋪子里的人都知道,這趙管家的話,那就是夫人的話,就是主家的話。”
這事葉韻是知道的,之前在王京的時候,葉夫人很多小鋪子都是給管家趙武在打理的,后來來了琿春塔身體總也不適,并且就那么一個藥鋪還算是盈余,就索性全都放權給了趙武。
墨云接著道:“可是,趙管家剛一接手的時候,就換掉了原來的賬房,說是老賬房年紀太大,難免有些賬目理不清,所以找個年輕些的,可是就來我哥才知道,那個新來的賬房是趙管家的親侄子?!?p> “這事兒,夫人知道嗎?”
墨云搖了搖頭,“恐怕夫人不知道?!?p> 葉韻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嗔道:“我記得你哥哥當時不是鋪子里的掌柜嗎?你也是夫人身邊的丫鬟,這種事怎么你們兄妹兩個一個吭聲的都沒有?”
墨云有些委屈道:“我雖然不是鋪子里的人,但也知道賬房是個中關節(jié)所在,本來想要找機會告訴夫人,但是是我哥哥攔住了我,他說......
他說趙管家是接了夫人之命來接管鋪子的,若是他換了個人我們兄妹兩個就如此緊張的去找夫人,倒顯得我們心中有虛一樣?!?p> 葉韻很是無奈的搖搖頭,
“你哥想的倒還挺多,后來呢?偷東西是怎么回事?”
“后來的事,也是我偶然一次回家看望我娘的時候,才聽我哥說到的,他說這個新來的賬房手腳不干凈,有很多賬目都模糊不清,
他去找過趙管家,但是趙管家只說讓他不要多管,他自會去查明,可是一兩個月過去了,賬目仍舊是亂糟糟的一團。
我哥就說這樣不行,他就要把自己理的一本賬本來府里當面交給夫人,
但是當天晚上的時候,趙管家就找了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