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fēng)呼嘯而過,枯葉與塵埃漫天飛舞。
整個皇陵籠罩在一層灰蒙蒙的霧氣之中,頭頂那片瓦藍瓦藍的天空似乎越來越遙不可及。
南潯的神鞭從祭祀壇中央那個大坑飛出之際,北殤的心跳似已靜止。他僵直著身子,屏住呼吸,一雙焦灼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那兩個緩緩落地的身影,心中無比期待著某一張熟悉的面孔能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待那兩個人影站穩(wěn)之際,北殤透過漫漫塵灰已然瞧見了那張熟悉的嬌小面孔。雖無血色,卻眼帶笑意!
陌小蘇還活著!
北殤面露驚喜之色,眼冒星光,心跳加速,恨不得立刻飛奔過去。可是待他張嘴疾呼之后,才瞧見了陌小蘇正依偎在一個人的懷中,且仰視著另一張熟悉的面孔。只見二人相扶而立,四目相視。那種心心相惜,同生共死之情讓北殤止步于此。
果真是南??!
皇陵之險,這三日來,有人能活著出來,這便是北殤所期望的結(jié)局。他知曉巫族神鞭的威力,期待著南潯能擊敗國師,將劍閣之人救出。當(dāng)然,他更期待南潯能保護好陌小蘇,將她安全帶出皇陵!
南潯做到了!
北殤的心些許歡喜,些許悲涼!
落葉隨風(fēng)飄零,碎屑沾染陌小蘇的青絲。
南潯攬肩拂袖,將其輕輕撣去。
瞧著陌小蘇與南潯這番柔情似水,北殤似乎聽到了心弦斷裂之聲,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抑制不住的疼痛。他才邁出去的腳步,不知不覺間已悄然收回。
此時,北殤那張原本憔悴消瘦的面頰更顯得憂愁萬分,這與他平日里那副萬事不在乎的勁頭極不相配。只見他臉頰微微抽搐間,已輕輕甩開了洛承央的手,急速取下腰間的舊劍鞘。
劍鞘輕輕地從北殤的掌心中滑落,墜地之聲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眉頭微蹙間,他已將斬天劍佩于腰間。隨后,他挺直背脊,緊繃面頰,喜憂參半的神色中溢出點點亮光,以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凝視著陌小蘇與南潯。
祭祀壇前的將士們聽得北殤的驚呼聲,紛紛停下了腳步,疑惑地望著洛將軍。雖說北殤是大皇子,不過將士們還是希望得到洛將軍的指示。
洛承央揮手以示止步,見有人活著出來,已是激動不已,想必南潯與閣主等人已將國師擊敗。如此,真是圣天之大幸也!三日前,當(dāng)他得知牧云裳偷偷潛入皇陵之后,心揪得甚緊!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叫他以后如何面對劍閣之人。
思忖至此,洛承央正欲飛奔過去,欲問清楚二人皇陵之下是何狀況。忽覺北殤的神色不對勁,轉(zhuǎn)臉瞧了瞧,果真一副吃醋之相。忽又回臉瞧了瞧離他約有五丈遠的陌小蘇,一種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有那么一瞬間,洛承央感覺到了北殤的退卻之意。就連他也瞧出了陌小蘇對南潯的那份隱忍之情,不由得在心中感嘆道。北殤還未出手,便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著實是件棘手之事。
不過,這二人如此掩飾情緒,似乎彼此知曉,卻又不愿戳破。洛承央琢磨著,北殤或許還有機會,這南潯既已入了修行之門,恐怕已斬斷凡俗之事。
話又說回來,南潯那張冷艷絕色的臉龐,如精雕細琢般,讓人尋不出絲毫瑕疵。就算此刻那張絕色的臉上沾滿了泥灰血跡,也絲毫不影響他那挺直的鼻梁,濃黑秀氣的劍眉,清澈冷冽的雙眼,薄厚適中的嘴唇,所散發(fā)出來的神奇的魅力,就像是一場視覺上的盛宴,讓人一目難忘。
此刻,雖然南潯臉色不佳,唇色泛灰,卻依舊掩蓋不住他那種與生俱來的獨特的灑脫飄逸之氣質(zhì),且還于正氣凌然間隱藏著一絲絲狂野的狼性。特別是他那雙好似天生淡漠的雙眼,時而深邃,時而朦朧,時而兇殘,時而冷酷,著實讓人捉摸不不透。
若是南潯換得一襲裙釵,以他這張?zhí)煜聼o雙之臉,恐怕無論男女瞧見了也心尖兒發(fā)顫。
越思越憂心,洛承央暗自捏了一把汗。慶幸南潯已入修行之門,隱于山林,不來世間晃蕩,否則不知又得籠絡(luò)多少女子的芳心。
思及此,洛承央偷偷瞟了一眼北殤。暗自想到,論顏值與修行,北殤著實比不上南潯。不過,他與北殤從小玩到大,北殤的性子他是知曉的。雖懶散不著調(diào),卻比南潯要暖上千百倍,且對陌姑娘的一腔真情真是蒼天可鑒!更何況,以北殤圣天大皇子的身份,怎可能配不上那個樓蘭來的野丫頭。
對此,洛承央也甚是疑惑,真不知北殤是搭錯了那根筋,為何獨吊上了那一根無名的野草。后宮佳麗三千,圣天藏嬌無數(shù),嘖嘖,著實讓人難解其中之意。不論這多年的兄弟情,抑或是看在云裳的份上,他皆不忍心看著北殤這般難受。更何況,若是幫了北殤,說不定云裳那丫頭一高興就嫁給他了,真真是好事成雙。于是,他搓搓修長的手指頭,暗自下了決心來,他要為北殤助攻。
洛承央拽了拽北殤的衣角,悄聲言道:“那人,不就是南潯嗎?”
北殤沉默片刻,冷冷言道:“是又如何?”
洛承央有些不知所措。從北殤這番冷淡的言語之中,他便感覺到濃濃的火藥味,眼瞅著北殤的臉沉了下來,他又悄聲言道:“大皇子,憂心這么久了,為何還不去瞧瞧?陌姑娘看樣子還安好?”
北殤忽然咧嘴冷笑,酸澀言道:“師傅、云裳和師叔們還無消息,那能顧及其他!”
洛承央搖了搖頭,拍拍北殤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言道:“越是珍貴的越要去爭取!我且看好你!既然陌姑娘無礙,想必劍閣之人也無性命之憂,我且先去探探情況。”說完,他便疾步奔向南潯。
雖然洛承央眼見陌小蘇與南潯尚且安好,可他心中仍舊感覺不安,畢竟皇陵之下險象環(huán)生,若想活命真是比登天還難,恐怕只有見了活人才能心安呢。就在他奔出三步之遠,忽又聽得一聲鞭嘯之聲。
眨眼間,南潯已躍過洛承央,攬腰將陌小蘇送至北殤跟前。
只見南潯滿身塵灰,破爛的衣衫已被血跡和灰燼裹成了繭狀,裸露的皮膚之上布滿了暗紅色的傷痕,讓人看得觸目驚心。喘息間,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氣息不穩(wěn),似乎傷得不輕。若是換成凡俗之人的身板,恐怕早就死了千百回。
北殤被這神鞭之力所震驚,不由得倒退一步。待他略顯尷尬地站穩(wěn)之后,才不喜不驚地說道:“劍閣之人可都安好?”
北殤言不由衷。望著陌小蘇那番虛弱無力之態(tài),心疼至極??墒?,此刻她卻依偎在南潯懷中,讓他不知如何做才好。只得壓抑住內(nèi)心的沖動,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故作鎮(zhèn)定地冷冷地望著,似乎這二人與他只是初識之人。
“前輩恐怕......”陌小蘇將頭靠在南潯的肩上,面如白紙,微微抬起眼簾望了望北殤,哆嗦著青灰色的嘴唇吃力地言道。待她喘息一聲,又急切地說道:“快去救救牧姑娘!”
“師傅如何?可有性命之憂?”北殤急切地說道!
“云裳呢?為何不見其蹤影?”洛承央的腦袋像被擊中似的,猛得閃了閃,大聲驚呼道。
“牧姑娘暫無性命之憂!”南潯揚手收回神鞭,忽然開口說道。清冽的眼神冷冷地望著北殤,說話間,已將陌小蘇推至北殤身旁,仍舊面目表情地冷冷言道:“六師妹就交給你了,照顧好她!”
北殤楞了楞,感覺到陌小蘇的眼光正盯著他,忽覺渾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挺直身板,目不斜視地望著南潯,木然言道:“多謝!”
“既為同門,又為何如此見外?!蹦蠞×栀难凵袂屏饲票睔懀掷淅溲缘?。
“這番說來,著實有愧!以我這般兒戲之態(tài)怎堪登大雅之堂!更不能與師兄你相提并論。”說完,北殤長嘆一息又說道:“如今劍閣之人仍身陷絕境,既然師兄能破土而出,作為師弟怎能不盡我所能,挽救劍閣于水火之中!”說完,北殤便拂袖握劍,甩開陌小蘇,往大坑處奔去。
“使不得!”洛承央疾步奔回,將北殤攔住,隨后又示意他身后的數(shù)十位將士緊跟北殤。若是北殤有個三長兩短,圣天皇還不得將他的腦袋搬了家。
不過,洛承央也著實覺得自己的眼力勁不夠,與北殤相處這么些年竟未發(fā)現(xiàn)這小子有帝王之相。不僅如此,還常?;锿粕岩黄鹌圬撍?。幸好他不記仇,若不然早就公報私仇了!
“都別攔著我!”北殤氣勢洶洶,甩開洛承央的手,執(zhí)意往大坑奔去。
陌小蘇見狀,心知北殤的倔脾氣又上了頭,慌忙疾步上前,拽住北殤的胳膊,喘息著說道:“雖說國師已死,不過皇陵之下卻面臨坍塌之險。若此刻貿(mào)然前去,只怕是白白送了性命!”
北殤忽覺胳膊一陣冰涼,側(cè)臉瞧之,果真是陌小蘇那雙纖細的手正緊緊地拽住他。正猶豫之際,忽聽南潯冷冷言道:“前輩已是兇多吉少!若你貿(mào)然入了皇陵,恐怕也是徒增一具尸首罷了!且安心在此等候!”說完,便揚起長鞭,灑脫轉(zhuǎn)身,往大坑走去。
“你......”北殤只覺南潯的言語如一根根尖刺扎入他的心尖,雖痛徹,卻毫無反駁之理。誰讓他這般無能耐,連至親至愛之人都保護不了。那一瞬間,他忽覺天被捅了一個窟窿似的,似乎有所領(lǐng)悟,也似乎明確了他從未想透徹之事。
“你已身負重傷,為何還去?”陌小蘇望著南潯消瘦的背影,艱難地言道。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南潯仰首挺立,闊步向前,并未回頭。
洛承央見狀,疾步跟緊南潯,謹(jǐn)慎地問道:“那國師果真已死......”
“已死!”南潯淡淡回應(yīng)。話音剛落,他便飛身而起,躍入大坑之中。
四周鴉雀無聲!
眾將士愣在原地,如石像般怔怔地望著南潯的身影消失在濃霧之中!半晌過后,才異口同聲地驚呼道:“大俠,好身手!”言語間,飽含激動與敬仰之情。
“國師已死,快搭懸梯,入坑底救人!”洛承央激動得高聲疾呼道。國師死了!國師真的死了!這下,他再也不憂心家父為求長生不老藥而任由國師擺布,禍國殃民,與圣上背道而馳。
“真不愧是青隱寺之絕頂高手,身手果真了得!”洛承央咂舌道,崇敬之情油然而生。隨后,他轉(zhuǎn)身對北殤言道:“你且好生照顧陌姑娘,絕不能再靠近大坑一步?!闭f完,揮一揮手,數(shù)十名將士便候在北殤三丈之外。
未待北殤言語,洛承央又說道:“這些將士的命皆掌握在你手中!你安皆安!”說完,對著陌小蘇恭敬一笑,言道:“陌姑娘真不愧是女中豪杰,之前城門初見竟未瞧出半分,看來陌姑娘是有意將絕學(xué)藏身??!難不成是覺得我這小將不配一睹你那絕世風(fēng)采!”
“洛將軍多慮了!我一介女流之輩怎可能身懷絕學(xué)。倒是你的救命之恩,我定永記在心。只是不知該如何報答?”陌小蘇微微欠了欠身子,客氣地回應(yīng)道。此時她正琢磨著這位洛將軍如此擔(dān)憂牧云裳,難不成竟是他心頭好!只是,這洛將軍愛慕牧姑娘,牧姑娘關(guān)切北殤,北殤.......越思越混亂,她不由得晃了晃頭。
“看住北殤,就算報答我了!”說完遞給北殤一個飄渺的眼神,示意他接下來全憑本事了。隨后又關(guān)切地說道:“陌姑娘,看你氣息不穩(wěn),唯恐傷得不輕,須即刻讓北殤送你回宮治療!待你養(yǎng)好傷,定與你好好喝上幾杯!”說完,又意味深長地瞟了眼北殤,便急速轉(zhuǎn)身,同將士們一起往大坑奔去。
祭祀壇前,人聲鼎沸,將士們沿著懸梯爭先恐后地躍入大坑之中。
“將士們且注意安全,小心坑洞再次坍塌!”洛承央攀住懸梯,小心地叮囑著將士們,隨后麻溜地往坑底滑去。
豈不知,祭祀壇之下便是那龍柱之處。
坍塌的靈獸神像全都墜落至地宮之中,將那斷裂的龍柱掩埋于陣眼之下。落腳之處全是亂石,且濃霧彌漫,寒氣逼人,視線模糊不清,對于搜尋之人來說真是困難重重......
而此刻,陌小蘇的思緒已隨著懸梯上的人影飄入了皇陵之下,原本蒼白的臉頰更是因為擔(dān)憂而冷汗淋漓。
九死一生。
陌小蘇終究還是逃過了這一劫難。
當(dāng)斬天劍擊破穹頂之際,陌小蘇的意識是清醒的。雖說徹骨的痛楚總是縈繞在她身體之中,不過她還是竭力地睜開雙眼,瞧見了那把神奇的利劍干脆利索地了結(jié)了國師的性命。且殺得甚是徹底,使得國師散成一片黑霧,灰飛煙滅。
陌小蘇的心是歡喜的,許久未這般痛快淋漓了??墒撬齾s覺渾身無力,身子急速下墜。眼望著那片湛藍的天色離她越來越遠,她的內(nèi)心有種莫名的恐懼。
當(dāng)淚水漫及眼眶之際,陌小蘇看見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穿過墜落的亂石來到她的身旁,將她穩(wěn)穩(wěn)接住,她那張蒼白的小臉總算浮現(xiàn)出一絲幸福的笑意。
恍若死而復(fù)生之感,極好!
“我們還活著!”陌小蘇哽咽著言道。
“還活著!”南潯緊緊地將她抱入懷中,揚鞭而起,將她帶出坑洞......
秋風(fēng)瑟瑟,聲聲嗚咽。
紅墻灰瓦間,尚且還有一些零落的枯葉在樹杈上打轉(zhuǎn),任憑冷風(fēng)呼嘯,獨懸枝頭,似乎正傲然藐視著一切生靈。
“冷嗎?”北殤楞了半晌,一動也不敢動。瞧著靠在他左肩上嬌小而瘦弱的陌小蘇,心疼地問道。說話間,已然脫下長衫披在了陌小蘇的身上。望著她因緊張而微蹙的眉心,他的心也跟著顫抖著。似乎,她越發(fā)瘦弱了,若是這般下去,她會不會變成個小人兒,連手心都能放得下。若是這般,或許更好,那樣便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北殤這番胡思亂想,竟不由得笑出聲來!
“你笑甚?還有心思笑?”陌小蘇抿緊嘴唇,抬眼滿是責(zé)備之意。
“嗯?”北殤忽覺不妥,回過神來,像個犯錯的孩子低著頭望著地下的殘葉發(fā)呆,忽又解釋道:“我沒笑,只是嗓子干得難受,癢癢而已!”
“可有吃的?我已餓了三日,若是在平日里早就餓暈了!幸好吞了幾顆覓聽師姐的藥丸,也算撿回一條活命!”陌小蘇吞咽著口水言道。
“沒有!”北殤心想著那藥丸著實不錯,舔舔嘴皮子說道。雖說他已將一袋子藥丸送給了父皇,不過他卻無一絲心疼可言。對他來說,許多附身之物皆可拋之。忽而眼光閃動間,又可憐巴巴地說道:“其實,我也三日未進食了!”
“為何不吃?”陌小蘇詫異地問道。
“你沒吃,我怎敢吃?”北殤可憐兮兮地說道。
“我與你不同?好歹也是靈女轉(zhuǎn)世!”陌小蘇自嘲著說道。
“靈女又如何?難不成多個腦袋多條腿?”北殤低頭瞧著陌小蘇,正兒八經(jīng)地說道。
陌小蘇噗呲一笑,怒斥道:“你竟敢罵我是怪物?”
“我可不敢,你乃是上天之靈女,又是青隱寺師尊之得意門徒,又是天下萬物之救世主,就算老天爺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惹你!”
“哼!還算你知趣。以后且小心些,可別總?cè)俏疑鷼猓⌒奈胰×四愕男∶?!”陌小蘇瞅著北殤,氣惱地說道。
“娶了我,豈不是更好?”北殤壞笑著說道。
“嗯?”陌小蘇一時未反應(yīng)過來,疑惑地望著北殤。
“我娶你也行!”北殤俯下身來,湊近陌小蘇的耳邊悄聲說道。
“混蛋!你竟敢欺負我!”陌小蘇氣急敗壞地跳起來,揪住北殤的耳朵,狠狠地吼道。
“輕點,輕點,疼!渾身就數(shù)耳朵長得最為標(biāo)志,若是被你揪掉了,豈不是更沒人要了!救命!快來人??!”北殤大聲嚷嚷道,生怕沒人聽見似的。
北殤話音未落,陌小蘇便瞧見離二人不遠處有數(shù)十個將士一直緊盯著她,似乎有出手之準(zhǔn)備。猛然間,她想起在劍閣之時偷聽到的言語,便狠狠揪住他的耳朵,拽至嘴巴前,略帶神秘地言道:“我且知曉了你的一個秘密?”說完,松開他的耳朵,略帶挑釁的目光瞧了瞧那些止步的將士們。
“秘密?對你而言,我可沒甚秘密可言?”北殤疼得雙手捂耳,苦笑著說道。
“真的沒甚秘密?”陌小蘇冷笑著,反問道。
“真的!你看我這人吧,一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之人,有甚秘密可言。丟到人堆里,放個響都未必會有人察覺。不過,你那五師兄可不一樣,顏值武藝皆是天下無雙,要說秘密,恐怕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啊!”
“你嫉妒五師兄?”
“嫉妒?三日不見,怎覺得你變得如此膚淺呢?”北殤眉頭微蹙,用余光瞟著陌小蘇那張認真的臉,又說道:“能有幸與你這般清秀絕塵、善良篤定的人兒相遇數(shù)年,是何其有幸。能入得青隱寺與南大俠那般超凡脫俗、雙絕之才拜師同門,是何其有幸!說心里話,我真是深感榮幸至極??!”
這番言論,北殤說完之后,忽覺他的肚量又上升了層次。雖說他不敢直視陌小蘇的眼睛,不過也覺得臉頰發(fā)燙,有些用力過猛之嫌。
“咳咳!”陌小蘇清了清嗓門,知曉北殤那番油滑的腔調(diào)又上頭了,著實難得與他糾纏。又忽覺腦袋犯渾,眼冒金星,似乎體力已然用盡。猛然間,她覺渾身無力,如尋得救命草般慌亂地緊緊地拽住北殤的手臂,急切地說道:“北殤,我,我恐怕不行了!”
北殤聽著陌小蘇咳嗽之聲,心恐她有更厲害的言語對付他。誰知懷中一沉,她的身子竟刺溜溜地往下滑。
“陌小蘇!陌小蘇!”北殤慌忙抱起陌小蘇,抬手為她捋了捋額前的青絲,拂去臉頰上的水霧。這張小臉雖無血色,卻靈氣動人,好似從霧氣中初綻的嬌艷花朵,忍不住要用心去呵護。即使看不見她那雙令他沉迷的雙眼,他也無法再忘記這張令人窒息的面孔。
雖然此刻陌小蘇已躺在北殤的懷中,但是他卻好似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只覺得尚有一絲淺淺的氣息還在她鼻息間起伏著。若是閉上眼睛,他會覺得懷中空空無一物。以至于,他緊張得渾身冒冷汗,雙臂箍得死死地,才能感覺道她的體溫,才能感知她還活著,還安穩(wěn)地躺在他的懷中。
“活著就好!”北殤低聲說道。隨后抱緊陌小蘇,轉(zhuǎn)身往神殿外奔去。
長廊回閣,將士們皆避讓著狂奔而來的北殤。
還未至門樓處,便聽得一聲馬嘯。
只見一匹黝亮的黑馬從神道外飛奔而來,閃至北殤跟前。
北殤認得此馬,乃是六師叔的坐騎。還未待他開口之際,那匹黑馬已屈膝躬身在他面前。
“果真是匹好馬!總算沒辜負我喂養(yǎng)的那些上等草料!比沈知那小子的寶馬還知人性!”說完,北殤甚是得意地抱著陌小蘇,翻身躍上馬背。只聽得一聲疾呼,韁繩揚起之際,黑馬疾馳離去,消失在神道盡頭。
靜謐的天空之上,那輪灰白的太陽冷寂的高懸著,遙遠的天邊又漸漸籠罩著一層淺灰色的霧。
四個時辰的白晝已悄然溜走了一個時辰。
祭祀壇前,數(shù)百將士仍舊在大坑之中搜尋著劍閣之人的下落,懸梯上上下下,卻絲毫未有何進展。
忽聞坑底傳來一陣轟隆之聲,有人厲聲疾呼道:“快逃啊!坑洞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