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三十五)
林小芽幫帕里斯蓋上被子的同時碎碎念道:“我看你啊可以說是開天辟地以來為數(shù)不多的那幾塊活化石之一了,都這么一大把年紀(jì)了,你居然還好意思踢被子。再敢不乖乖睡覺我就在你臉上畫烏龜!”
林小芽對著帕里斯那張俊美絕倫的睡顏一通威脅之后,轉(zhuǎn)身正要離開,不料被床上的人拉住了手,頓時大驚,回頭細(xì)看,見帕里斯此時仍在睡夢中,這拉手的動作似乎連他自己都毫無意識,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心想從冥王那兒討來的藥還不至于是假冒偽劣產(chǎn)品。
帕里斯不像叔叔當(dāng)年那樣為了遷就她而刻意調(diào)高自己的體溫,這本尊的手還是一如既往地冰涼。林小芽沒有馬上將自己的手縮回,反倒還伸出另一只手,一邊試圖用自己的手溫把那只大手物暖,一邊坐在床沿自說自話起來。
“吶,帕里斯,雖然我盜取了你的天使聯(lián)盟,不過你放心,神殿里的睡美人不會有事的,因為我剛才用了鳳尾紋令里的古法把自己一半的生命力過給了她,看情形,說不定不久以后她就會醒來。單憑這一點(diǎn),你還得感謝我。
其實,你不用為今天我問你的那個問題而感到為難,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你陷入兩難的境地,因為對你而言,那不是選擇題,我要主動退出你的參選項。
當(dāng)然,你別誤會,我并不是不喜歡你……
知道我為什么由始至終都不愿把你和叔叔等同為一人嗎?因為我喜歡你,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即便在第一次見到你本體就被你一劍刺穿心臟,然后被推進(jìn)食人樹的腹中的時候,我就不受控制地喜歡上了你,你當(dāng)時的眼神有點(diǎn)傲氣,又有點(diǎn)邪氣,同時又帶著點(diǎn)好奇似的孩子氣,跟叔叔看我的眼神完全不一樣,在陷入黑暗之際我都還在想,像這樣的男人以后會便宜哪一個撞大運(yùn)的女人呢?”
林小芽說到這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花癡,不禁呵呵傻笑,接著說:“你說的沒錯,我果然是個看臉的顏狗,所以小時候誰誰都不服卻偏偏對叔叔言聽計從,溫順如羊;所以長大后即使被你一劍穿心還是忍不住喜歡你,嘿,這么說來,我不僅是顏狗,還有嚴(yán)重的受虐傾向。不過,拜你所賜,我的眼光變得特別特別高,非比尋常地高!”
沉默了片刻,再度開口時,林小芽的口吻變得有些許深沉,長嘆一聲說:“可是呢,人的一生重要的東西不僅僅只有愛情這一件,在我看來,人這一輩子活著就是為了讓自身價值有所體現(xiàn),有價值的人生即便如曇花一現(xiàn)般短暫,也比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碌碌無為平淡無味地過完漫漫一生精彩。
我也不是貶低有那種價值觀跟我不一樣的人啦,畢竟每個人有自己選擇怎么活著的權(quán)利,我只是說我所認(rèn)定的恰巧是這一種。有一位人類詩人這么說過: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我不在乎生命的長度,只要夠絢爛,哪怕像夏花只開一季,甚至是像煙火那么短暫一瞬也能甘之如飴。
我來過,精彩過,絢爛過,也就死而無憾了。
在我消失以后,神殿里的那位就能無縫接軌林小芽往后的余生,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這當(dāng)中有什么異樣,就像當(dāng)初你你延續(xù)了叔叔的軌跡那樣。
你和她將來會組成一個美滿的家庭,會有自己的孩子,我相信你們兩人聯(lián)手必定能締造出一個更加富庶強(qiáng)大的帝國。但在那之前,作為餞別禮,我希望能夠盡己所能,把一個完整的、強(qiáng)盛的精靈國交到你們手上。
再見了,帕里斯……再見了,吾愛。”
林小芽摘下胸前掛件,那是用叔叔遺留下來的栗金色長發(fā)編織而成的吊繩所系著的銀質(zhì)項墜,里邊夾著一張她和叔叔第一次到游樂園的合照,盡管她從沒把眼前這個男人和照片中的叔叔視作一人,但是叔叔終歸是帕里斯用自己的一縷頭發(fā)以及靈力復(fù)制出來的一個替身,這個替身陪伴她度過了幸福的童年和歡樂的少年時期,過去的就讓它留在過去,現(xiàn)在她已長大成人,該負(fù)起自己的擔(dān)子前行。她把掛件放入帕里斯手中,轉(zhuǎn)身拿起天使聯(lián)盟,毅然而然地闊步離去。
帕里斯徐徐睜開雙眼,將手中的掛件舉到面前,打開銀質(zhì)吊墜端詳起照片里的那兩人,小的那個大圓眼睛澄澈明亮,沖著鏡頭鼓著腮幫賣萌,著實俏皮靈動,討人喜愛,大的那個碧眼狹長,一面親吻小的額角,一面對著鏡頭閉著單眼放電。照片就定格在這樣一個瞬間,而這個瞬間洋溢出來的曾經(jīng)是令他本體都羨慕嫉妒恨的幸福氣息,可現(xiàn)在,就連這枚她過去視若珍寶的掛件也被遺棄在這里。
帕里斯對著照片中自己的替身不無嘲諷地說道:“說了一堆叫人惡心的肉麻情話,走的時候卻這么干脆利落,不管是你還是我,她終究都再無半分留戀。只是林小芽啊林小芽,選誰舍誰的問題不需要你來替我操心,我自己的事情只由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