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雞是死的,兔子還是活的。
扛著東西下山,沿著那條崎嶇的山路去往關(guān)陽城。
山路只有兩米多寬,一邊是山崖,另一邊是懸崖,雖然不深,但是跌下去,不死也得殘廢。
青禾抬頭看了看崖壁,是石頭跟雜草摻雜著,有坍塌的痕跡。
路上能碰見不少人,有挑著貨擔趕集的,賣些家里的糧食,換點銀錢使用。
但像她這么大的女娃獨自趕集,卻是沒有的。
走了半個時辰,便出了山,前面的地勢平坦許多。
“嗨喲!嗨喲!加把勁,推!”
“阿爹,陷住了!”
路邊一輛小推車,轱轆陷在坑里,那是下雨天,泥路上碾壓出的印。
小推車上裝著三個大麻袋,看著沉甸甸的,定是裝的糧食,要拿去糧店賣掉。
“我?guī)湍銈兺瓢?!”青禾放下竹扁擔,甩了甩辮子,利落的走過去。
推車的老漢連忙擺手道:“丫頭,我們自個兒慢慢推就成,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能有多大力氣,不用了。”
老漢旁邊站著個年輕人,穿著灰布短衣,頭發(fā)用灰布巾包著,膚色黝黑,目光炯炯有神,“阿爹,你腰不好,就在旁邊歇著,還是我來推吧!”
青禾很喜歡他們身上的和善,瞧了瞧車轱轆,“在那下面墊一塊石頭,就比較好推了?!?p> 她從路邊撿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塞在轱轆底下,然后又幫著他們一起推車,三人合力總算把板車推了上來。
老漢跟兒子把板車挪到路邊,對她道謝,“丫頭,多虧你幫忙,這要是再耽擱下去,攔了哪位貴人的路,咱們可就完了?!?p> “貴人?”青禾不懂他們說的啥。
老漢兒子解釋道:“許是你極少進城,不曉得這關(guān)陽城里貴人多,咱們小老百姓可惹不起,在他們眼里,咱們的命賤,擋了他們的道,那可是要吃苦頭的?!?p> 青禾冷呵了一聲,無論在什么時候,窮苦人的命,似乎都是不值錢的。
心情差了,語氣也冷了許多,“我有貨要賣,先走一步!”
“丫頭,你等等,這兒已經(jīng)離城門也不遠了,你把東西放車上,我們幫著推,一起進城吧!”老漢熱情的招呼她同行,老漢兒子走過去幫她把東西放在麻袋的最上面。
青禾無所謂,反正也沒多大關(guān)礙。
路上得知老漢兒子叫丘三,他們家也住在傍月山下的村莊,村子離河溪村不遠。
眼前就是平陽城,城門口有守衛(wèi)的城衛(wèi)官。
只是這城門關(guān)的德行可不怎么好,身上的官服歪歪扭扭的穿著。
其中領頭的小官,翹起一條腿踩在椅子上,胳膊架在桌子上,手里還端著茶盞,也不知里面是酒還是茶水。
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盯著過往的百姓。
瞅見那長相好看,身形不錯的女娃兒,眼珠子恨不能粘著人家。
丘三看見了,氣憤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張守正手下的兵,比地痞流氓還可惡,妹子,你以后進城要小心,別叫他們盯上,早點辦完事,早點出城回家。”
丘老漢忙攔著他,不讓他說,“兒??!咱可不敢說官爺們的壞話,叫他們聽見可不得了,張守正那是上戰(zhàn)場打過仗殺過人的,狠著呢!聽說府衙大人都得讓他三分,咱可得罪不起。”
“阿爹!你總是怕這怕那,穿官服的要真想禍害咱們,你就是給他跪地磕頭也沒用,我要是投軍,就去找投靠冀城軍,那才是真正的鐵血男兒該有的樣子!”丘三畢竟年輕,有一骨子熱血。
丘老漢怒了,騰出手打了他一下,“凈胡說,投軍打仗有什么好的,不定哪天小命就沒了,你想讓我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嗎?”
“可是投軍有軍餉,小兵一月能有一錢銀子月俸,咱家地少,我跟大哥兩個人都在家閑著也不好,阿爹,你就讓我去吧!”
丘老漢不作聲了,家里男娃多的,都得想辦法另謀生路,他們村里有不少年輕男娃投了軍,可他舍不得。
父子倆說著話,漸漸的就把青禾忘在一邊。
青禾之后也看見了那則招兵告示,她站在告示下,神思有點恍惚。
咳咳!她是個女子,無論是現(xiàn)代還是古代,女子投軍都是不被人看好。會引來無數(shù)異樣的眼光,無數(shù)輕辱的言語。
更何況,軍中都是男子,怎樣都不方便。
即便當上軍官,誰又會服一個女子的管束。
有人過來趕她……
“哎哎!你在這兒看什么,走開走開!”
“一個小姑娘,看什么招兵告示,她看的懂嗎?”
“自是看不懂,還不是想湊熱鬧!”
“許是有定親的相好被招了兵,在等人唄!”
“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
青禾走開之后,很快告示前又圍上來許多人。
當了兵,可以減少家中賦稅,有些家中男娃多的,便會送入軍中為兵,只為減輕家中負擔。
青禾心里有些憋悶,看著手里的獵物。
算了,還是先操心眼下的事,盡快把它們賣掉,把日子過好了再說。
她先去打聽了價格,再自己找個合適的地方蹲著售賣。
用樹枝在地上,劃拉出貨物的價格,也省得來一個回答一遍。
她沒有秤砣,所以是論個頭賣,一只多少錢賣了就行。
一個賣野物,穿著窮破衣裳的小姑娘,居然會寫字,這畫面挺新奇。
有路過的人停下腳步,看她寫的字。
有人指指點點,覺得她的字太丑。
這能怪她嗎?
她不過是瞧見那些店鋪門口的招牌,認出這里的字,似乎跟她所認識的并無差別,只不過都是繁體字而已。
等了很久,又或許只等了片刻,就在她耐心快要用完時,一片陰影投了下來。
“你的……也字也丑了,歪歪扭扭,就這樣的字,你也好意思拿出來獻丑?”
青禾抬頭看向那人,長衫折扇,本來應該是翩翩公子,但是瞧他的氣質(zhì),完全不搭。
面黃肌瘦,眼珠渾濁,一副輕挑的模樣。
就這種人,也敢挑剔她的字?
青禾冷冷的白他一眼,“你是要買兔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