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溫念的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可能因為受傷的原因,身體虛弱,做了一個晚上的夢,一個接著一個,內容還都十分奇怪,盡是一些妖魔鬼怪,好不容易遇著個人,竟然還想挖他的眼睛,他沒想到凡人也能這么可怕,直接就從夢中驚醒了,醒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留了一身的汗,頭發(fā)搭在臉頰,喉中口干舌燥,他摸了摸喉嚨,擦去了額頭的細汗,下了床就想去沐個浴,走到一半才想起此處乃水神玄冥府,他并不知曉沐浴的水池在哪里,他嘆了口氣又回了水祁殿。
殿內中央放了一展大香爐,正升起裊裊青煙,還有些好聞的味道,溫念想起那是前幾日錦卿為了助他安神放的凝神香,好像于他的傷有利,他拿起放在香爐邊上的金枝,打開香爐頂蓋撥弄了一下里頭的香,嘴里嘟囔著這凝神香也沒什么功效,夜里噩夢照做,傷也不見好,撥弄來撥弄去,發(fā)現(xiàn)這香里那股好聞的味道越發(fā)濃郁了,他伸頭聞了聞,卻不知是什么氣味,最后他蓋上香爐蓋,決定等錦卿回來了問問,然后打探一下能不能事后帶點兒走,他很喜歡這個味道。
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溫念百無聊賴,心想著傅淵幾人怎么還沒回來,他一個人在這兒都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于是披上外套就想干脆在玄冥府溜達一圈,還能找小槿兒嘮嘮嗑兒,但是溜達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溫念都沒在玄冥府看到半個人,小槿兒也不知道上哪兒玩兒去了,竟然把他一個人丟在府里。
溫念只能再次回到水祁殿,坐在床上調理內傷,但是還沒等他閉眼開始打坐,就發(fā)現(xiàn)原先空無一物的香爐頂蓋上多了張字條,他眨了眨眼,手一伸,再一抓,字條就兀自飛到了他手里,攤開字條,卻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說歪歪妞妞算是委婉的,這字若是給一般人看大概會以為是十歲不到的小娃娃涂鴉,辨識度實在太低了,溫念湊到眼前瞇著眼睛仔細辨認,才勉強認出字條上的字,寫著:我去那個山洞啦,左下角署名小槿兒。
溫念皺了皺眉,心道不是商量好了等傅淵他們回來一起去的嗎,怎么帶單獨行動的?鳳尾蛇搞不好還在里面,如此莽撞就進去太危險,可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里頭,出了事他也不好向錦卿交代。于是他把字條往香爐里一丟就閃身走出了玄冥府,踩著碎星直往先前他們偷蛋的那個山洞去。
這一回溫念行的飛快,沒多久就到了山洞口,卻發(fā)現(xiàn)洞口原先的那道結界不見了,走進洞里也沒有感覺到溫暖,外頭的風雪一陣一陣吹進來,著實凍人。溫念后悔出門沒帶件厚衣裳了,他攏了攏衣衫,縮著脖子進了洞,越往里走,里頭的溫度越低,與先前一反常態(tài),溫念感覺有些怪異,而且,洞內深處的紅光也消失了,他記得那紅光是從水潭底部放出的,好像是鳳尾蛇鱗片的反光,難不成那條巨蛇已經(jīng)不在了?想了想也極有可能,這地方確實已經(jīng)不再適合冬眠。
繼續(xù)深入,溫念卻聞到了空氣里一股淡淡的血腥氣,他腳步一頓,首先想到的是小槿兒,莫非他已經(jīng)遇害了?他當即加快了腳步,可恨就算是神仙,瞬移也限制在十米,不能立刻到小槿兒身邊,溫念干脆御劍而行,很快就到達了水潭邊。
卻見水潭邊上一條巨大的蛇,上半身露在水潭之外,消無聲息的躺著,下半身還在潭里,整片水潭都染滿了鮮血,空氣里的血腥氣越發(fā)的濃郁了,溫念跳下碎星,走到鳳尾蛇旁,蛇已經(jīng)咽氣了,其腹部有一條十分巨大的口子,一直延伸到它在水潭里的下半身,血還在流,溫念推測是剛咽氣不久,但體溫已經(jīng)沒了,可能是這兒的低溫使然。
這蛇竟然死了?溫念有些訝然,誰干的?小槿兒?他兀自搖了搖頭,這么大的口子,必定得借助法器,小槿兒年紀尚幼,還不能使用法器,況且他若真有這本事,先前怎么不使出來?
他又繞著蛇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鳳尾蛇原先泛著紅光的鱗片,如今變成了暗幽幽的綠色,和它瞳孔的顏色一致,他想到可能是死后鱗片會失光。溫念又仔細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具蛇尸除了那道巨大的傷口外好像沒有別的傷,先前溫念和小槿兒一心只想著偷完蛋就跑路,沒有和鳳尾蛇過多糾纏,小槿兒趴在溫念肩頭給以的攻擊也基本對它無關痛癢,沒留下什么痕跡,他摩挲著下巴,越看越覺得這蛇是被一擊斃命的,于是他倒吸了口氣,心想會有誰有這等本事,怎么說也是條有千年修為的巨蛇,竟然直接給了致命一擊,連口氣都不給對方喘喘。
一開始溫念以為是傅淵他們在北虛鎮(zhèn)打探到了八鰭魚的消息,知道了它愛好鳳尾蛇的精血所以來取,聯(lián)合三大武神和一只噬剎之力,殺死一條巨蛇綽綽有余,但隨即他又想到,這么短的時間不太會打探到這么多東西,連這里有個山洞寄居著一條鳳尾蛇都知道,更何況,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是溫念就是覺得,傅淵若是打探到了什么,一定會第一時間回來先告訴他,斷不會一個人就去解決問題,所以這個可能被他果斷拋棄。那么,在這離玄冥府不到兩公里的雪山中,還有何等高人能一擊屠殺巨蛇而一直沒讓水神錦卿發(fā)現(xiàn)其行蹤?溫念的腦中瞬間閃過那個面具人,他還記得從山洞逃脫之前,在一根石柱之后看到的那張無臉面具,還有,他手里泛著紅光的是什么?溫念感覺,這事兒可能和他脫不了干系。
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時,溫念就聽到了一聲水聲,接著一個稚嫩的聲音帶了點疑問道:“溫念?你怎么來了?”
溫念偏頭,就見小槿兒從水潭里出來,渾身濕漉漉的,手里還拿著一個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捧著塞進了衣服里,看到他安然無恙,溫念也松下了口氣,當即沒好氣地道:“你有臉問我,不是說好等你爹爹他們回來一起行動的嗎,知不知道單獨出來很危險?嫌自己命太大了是吧?”
小槿兒冷哼一聲,“有什么,我一個人也能取到精血,看?!彼逊讲艅偡胚M衣服里的那個小瓶子拿了出來,在溫念眼前晃悠,還一臉得意,“等他們得到何時,還不如早些來取,你看,差點就取不到了?!?p> 溫念無奈,心道昨天同意一起行動的不是你嗎?又看向一邊的鳳尾蛇,覺得小槿兒的話也有道理,等過幾天來,這蛇的血估計都凝固了,不過他還是嚴肅地敲了敲小槿兒的額頭道:“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一個人來,怎么不叫我?”
小槿兒撇了撇嘴摸著自己被敲疼的額頭道:“這不是體諒你受傷嘛,我一個人偷偷摸摸潛到水里給它劃一口子,拿了精血就跑也不是難事,只不過沒想到,這蛇在我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p> 溫念這時道:“知道是誰干的嗎?”
小槿兒搖了搖頭,“我沒有感覺到一點兒陌生人的氣息?!?p> 溫念心下一嘆氣,果然是不知道么,他看向水潭,突然想起一事,手指指向水潭中央,問道:“這個水潭中央那根石柱子上面曾經(jīng)放著什么?”
小槿兒目光跟著溫念手指的方向看去,眨了眨眼,卻搖頭道:“我是最近才找到這個山洞的,我來的時候,沒注意這根石柱子,但我想應該是沒有東西的,不然我一定有印象?!?p> 溫念蹙了蹙眉心,難道這根石柱子就只是個裝飾,先前覺得這上面曾經(jīng)放著什么是錯覺?可是石柱向上隆起的弧度,怎么看都應該放著什么,而且,這洞里溫度的變化也很奇怪。溫念走向水潭,往里探了探,果然感覺到水潭的溫度也變冷了,他把疑問向小槿兒一說,小槿兒道他也覺得奇怪,但想不明白,覺得可能和這條鳳尾蛇有關,也許是鳳尾蛇在洞口設下的結界提高了洞穴和水潭的溫度以便自己冬眠,如今它死了,結界自然就自行瓦解了,山洞也不再溫暖。溫念覺得有道理,但心里還是有一處覺得不太舒服,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什么。
“別想了,咱們又不是來探索這個山洞的,取到鳳尾蛇精血就行,其他的管那么多作甚,回去吧,這兒夠冷的?!毙¢葍簺]有溫念想得多,他的目的性很強,目的達到了其他的便不會再計較,兀自搓了搓胳膊就率先往洞口走去。
溫念呼了口氣,也覺得自己太敏感了,一扯到面具人就總會想很多,于是也不再亂想,又望了眼潭中心那根石柱和水潭外的鳳尾蛇,道了句安息吧,就轉身跟在小槿兒身后出去了。
而在他剛一轉身后,那條鳳尾蛇下半身所在的水潭里就伸出來一個腦袋,陰惻惻地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