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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來有道

45、北虛海(19)

仙來有道 蛋蓉花苞 5002 2019-11-21 21:47:18

  此時還流連在幻境里的溫念照常在家看著閑書,偶爾替花奶奶淘個米、洗個菜,或者上山砍柴,總之臟活累活都由他干。小日子過了幾天,溫念突然不知何故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點什么,拿著米兜站在屋門前發(fā)呆,花奶奶走過來見他不好好干活猛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腦勺,“干嘛呢,干活去。”

  溫念揉著發(fā)疼的后腦委委屈屈地蹲到石井旁淘米去了,心里那種空落落的感覺瞬間煙消云散。

  第二日溫念背著柴簍上山去了,半路上經過一條難走的小道時看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小孩兒,一個人蹲在一棵樹下,抱著腿坐著,一聲沒吭,走近了發(fā)現(xiàn)那小孩兒不是原來就黑,而像是剛從泥地里滾出來,臉上手上都沾了黑泥,衣服看著應該是被什么刮破了,頭發(fā)也亂蓬蓬的,溫念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輕聲細語地問道:“小朋友,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

  那孩子抬眼緩緩看了溫念一眼,沒說話,又兀自低著頭看地面。溫念眨了眨眼,又問,“你爹娘呢?”

  那孩子起先還是沒說話,過了半晌,虧得溫念等的下去,才等到他慢悠悠搖了搖頭,可依舊沒開口,溫念心道莫非是個啞巴,于是再次試探性地問道:“是不知道,還是不記得?”

  “……不記得?!边@回這孩子說話了,只是聲音十分的沙啞,一字一頓的,聽起來應該是許久沒說嗓子不適應。

  原來是失憶了,溫念想,他抿了抿嘴,做了個決定。

  天色漸晚,花奶奶已經準備要做飯了,可該回來了的人依舊未歸,她有些擔心,走到門口張望,剛出屋子,就見溫念背著柴火走了進來,她當即沉下臉道:“干什么去了這么晚,磨磨蹭蹭還要不要吃飯了!”

  溫念嘿嘿一笑放下柴火道:“有點事耽擱了。”

  花奶奶走過去把柴火放到原先的柴堆里道:“什么事兒這么重要都不回家了?”剛說完,她就看到溫念身后躲著個臟兮兮的小孩兒,正扒著溫念的衣角,探出個小腦袋看她,她倒吸了口氣道:“小念子你開始拐賣兒童了?”

  溫念額頭青筋一跳,“奶奶您把我當什么人了,這孩子是我撿的?!?p>  “撿的?”花奶奶再次看向那個孩子,臉臟臟的,衣服破破的,眼睛里沒有光,死氣沉沉,她皺了皺眉,“這孩子怎么一點兒精氣神都沒有,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溫念嘆了口氣道:“他失憶了,什么也不記得,我看他無家可歸的,就給帶回來了?!?p>  “那你趕緊帶他去洗個澡,這么臟兮兮的一定很難受,我去做飯了,洗完了記得出來吃飯。”

  溫念道了聲知道了,就帶著那孩子回了房,準備了熱水倒進浴桶里,幫他脫了那身帶泥的破衣裳,就放他進了浴桶,全程那孩子都沒有一點反應,任由溫念給他捯飭。溫念本想在沐浴時再打探一點這孩子的消息,可問了名字問了年齡,這孩子除了最初在山上那句不記得,就再沒說話了,只是搖頭,溫念沒了法,也就放棄詢問了。

  沐浴的過程中,溫念發(fā)現(xiàn)這孩子是真的臟,換了好幾桶水才把他身上的污泥清理干凈,那一桶桶倒出去的全是黑水,等身子洗完,溫念又給他洗頭,那頭發(fā)里頭洗出十幾只死蟲子,可把溫念惡心的,終于把他打理完,溫念才算松了口氣,他是沒見過這么臟的人。

  拿了自己少年時穿的衣裳給那孩子套上,卻發(fā)現(xiàn)這衣服穿在這孩子身上明顯大了一圈,這就有些難辦了,溫念就這么一件小時候的衣服,托著下巴皺眉思忖,又翻箱倒柜也沒找出一件更小些的衣裳,最后他只能沖著外頭喊道:“花奶奶,我這衣裳大了,孩子穿不著!”

  花奶奶正淘米,聽聞洗了手匆匆進屋,看到后唔了一聲道:“是大了,算了,先將就著穿吧,這兩天我給他織件合身的,對了,這孩子有名兒不?!?p>  溫念搖了搖頭,“什么都不記得,名字也是?!?p>  “那可不成,沒名字怎么叫他,你給取個吧?!?p>  溫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看了眼沒什么反應的小孩兒道:“我?取什么?”

  花奶奶道:“隨便啊,你不是文化人嘛?!闭f著又兀自回去淘米燒飯去了。

  溫念嘆了口氣,看向那孩子,洗干凈了倒是長的十分清秀,白白嫩嫩的,眼睛很大,溫念覺得他長大后一定是個美男子。看他乖巧地站著,就是沒反應,像個死人,眼神里也沒有一絲光彩,只有叫他的時候,他才會慢悠悠抬個頭看你,一句話也不講。

  溫念抬頭想了想道:“今日是十八,咱隨意一些,就叫你十八吧,跟我姓,溫十八。”嗯,好記。

  溫十八沒有表示贊同或者反對,倒是溫念越想越覺得這個名字好,又好聽又好記,于是兀自在一邊傻呵呵地笑,嘴里還不斷喃喃我怎的這般聰明,溫十八看著他,就像看個傻子。

  晚飯期間,溫念把這名字也告訴了花奶奶,花奶奶覺得溫念取得太隨意了,任何名字都得有個吉祥的寓意,溫念卻道有何不可,今日是十八住進新家的日子,很有紀念意義,以此取名也才更有寓意。小十八正扒著飯,聽聞一頓,看向正說得頭頭是道的溫念,心尖尖上莫名一跳,他什么都不記得,卻有人愿意給他一個家,這個家,看起來還很溫暖,至少遮風擋雨。

  小十八的名字就這么定下來了,這個原本不算熱鬧的小茅屋里也添了位小成員,更多了點人氣,花奶奶依舊很嚴厲,總是打發(fā)溫念干活,但是一到了小十八,就各種好吃好喝供著,溫念突然覺得,自己在花奶奶心目中的第一位沒有了,十分的委屈,常常跑到花奶奶面前哭訴,但是迎來的只有當頭一棒,不是叫去收拾屋子就是吼去洗衣服,他已經完全沒有了獨寵,雖然從前他也是那個干活的。

  今日溫念照常悲催的一大早就要去砍柴,出了門卻發(fā)現(xiàn)小十八正默默跟著,他腳步一頓,轉身,“怎么了?你要去哪兒?”

  小十八抿著嘴搖了搖頭,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陪你?!?p>  溫念猜想大概是我陪你一起去的意思,他輕輕一笑,彎腰摸了摸小十八的腦袋道:“不用,山上不安全,你留在家去陪花奶奶,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在家等我。”

  小十八還是搖了搖頭,這回他抓住了溫念的衣角,看起來態(tài)度十分堅決,溫念嘆了口氣,又不能趕他走,只能告誡一句,“那你跟著我,不要亂跑?!?p>  小十八聽話的點了點頭。

  這山確實不安全,溫念從前見過有野獸出沒的,只是野獸從不下山,所以住在山腳的溫念和花奶奶才常年相安無事,但經常聽說前頭村子里來人上山卻失蹤的,溫念就不太想帶小十八進山,而且他是在山里撿到的小十八,這山怎么說都對小十八有些陰影,心里還是會難受,憑著這一點,溫念也不愿意讓小十八跟著他進山,但是小十八態(tài)度堅決,他勸不動,只能多加叮囑,自己留個心眼兒。

  然而一再叮囑自己多個心眼兒,小十八還是不見了,就在他專注找柴火的檔口,起先溫念以為是小十八自己先回去,所以他急匆匆下山回家,可家里頭卻沒有小十八的影子,他這才意識到是真的把小十八弄丟了,心一慌就找了花奶奶。

  花奶奶聽了掄起拳頭就砸在了他身上,“讓你看著,你怎么就給弄丟了?!還不給我找去!”

  溫念連忙奔上山,這時天有些雷響,是下雨的征兆,他看著天心道一句糟糕,剛說完一陣暴雨就落了下來,直打得他措手不及躲在一棵大樹下,抹了把臉,朝著山上喊了幾嗓子,無人應答,他皺了皺眉,心跳不止,心里頭那種不安感頓生,越發(fā)內疚,責怪自己怎么連個孩子都看不住,又擔心小十八在這大雨里遭遇不測,于是狠了心沖進雨里,小心翼翼地爬上山找人。

  他喘著粗氣找了許久,嗓子都喊啞了也沒聽見任何動靜,反而是聽到了某些野獸的喘息,他大氣度不敢出,默默地行徑在山野里,雨小了些,可沾了水的山泥很滑,得小心下腳,山上巖石也多,若是這時碰上個泥石流,溫念覺得自己就得交代在這兒。

  說實話,溫念原本以為自己運氣是不錯的,但是今天看來他這運氣已經差到可以喝水都塞牙縫了。剛想完泥石流的事,腳下就一滑,他還沒反應到發(fā)生的事,臉就猛地一著地摔了個狗吃屎,淤泥刮了一臉,但是還沒結束,他還沒蓄力要站起來,上頭就沖下來一堆泥,直接將他一壓,他就跟著那些個泥和石頭滾了下去,身形沒穩(wěn)住,手腳沒處下力,只能胡亂地抓些泥巴和草根,但是無濟于事,他徒然地跟著泥石下落,但是手抱著頭想要保護頭部。突然小腿處一痛,他嘶了一聲,感覺到小腿處流出的液體,應該和泥巴混在了一起,看來是刮到了什么堅硬的東西,整條腿都麻了,但是泥巴很快裹住了傷口,至少起到了止血的作用。

  這場泥石流來得快去的也快,溫念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何處,只感覺渾身疼痛,滾下來的期間,除了小腿,其他地方也被刮的不輕,所幸頭沒撞到,還能保持清醒。他壓抑疼痛緩緩站起身,抹掉了臉上的淤泥,白衣徹底成了黑衣,幾處傷口還在流血,但流的不多,都被淤泥堵了個大半。

  溫念感到有些疲憊,但小十八尚未尋到,不能松懈,他喘了口氣,平定呼吸,抬腳慢慢往前邁,繼續(xù)扯著沙啞的嗓子叫喚,但是沒行多遠,他就看到不遠處有個矮樹洞,洞里好像有個影子,縮成了一團,他拖著受傷的左腿走上前,心里的那個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只見小十八抱著腿縮在里面,就像溫念最初撿到他的樣子,依舊是目光無神,但是溫念看到他正在發(fā)抖,不知是凍的還是害怕,溫念蹲下身道:“十八?”

  小十八身子顫了顫,沒有焦距的墨瞳緩緩轉向自己眼前,看到溫念的瞬間眸光一頓,然后眼睛里慢慢出現(xiàn)光暈,可當他發(fā)現(xiàn)溫念渾身臟亂,濕漉漉的,瞳孔一縮,一時沒有回話。

  溫念見他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以為他是嚇著了,于是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道:“沒事了,哥哥來尋你了,對不起啊,哥哥不小心把你弄丟了,下次不會了,我們回家吧。”

  小十八依舊愣愣地看著溫念,道:“回家……”

  溫念微微一笑,“對,回家,小十八現(xiàn)在也是有家的人了,家里有念哥哥,有花奶奶,可以吃暖暖的米飯,穿暖暖的衣服,睡暖暖的床?!?p>  小十八輕輕將手托在溫念的手上,分明是寒冷的雨天,他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他看著眼前這個溫潤的男人,明明自己說過山上不安全,還大晚上冒著大雨不打傘來尋自己,他又打量了一眼溫念,這個男人應該是很干凈的,很清雅的,不沾一點塵埃,怎么能弄得這么臟兮兮的,小十八舉起肉肉的小手,想要把溫念的臉擦干凈,可是反而越擦越臟,他有些惱,抿著嘴皺著眉,溫念被他這一舉動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忙抓住他的小手道:“沒事沒事,回去洗洗就行了,回家吧,有沒有哪里受傷,我背你。”

  小十八搖了搖頭,輕輕地說了句沒有,溫念便伸手將他抱出來背在自己身上,由于動作太大牽扯了小腿的傷,他沒忍住倒吸了口氣,小十八注意到了,剛松開的眉頭就又皺了起來,問道:“你受傷了?”

  這是小十八這幾日下來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溫念心里一高興,面上便笑得越發(fā)溫和,“無礙,小傷,若非這,我還尋不著你呢。”

  小十八看著他的笑臉,心臟的位置驀的一跳,連忙趴進溫念的肩窩悶聲道:“別笑。”

  溫念眨了眨眼,一瘸一拐地走下山道:“怎么了?難道我笑的很丑?”說著捏了捏自己的臉,他一直覺得自己長得還可以,算耐看的那種,難不成都是他的錯覺?

  小十八沒有回話,卻在心里道,笑得也太好看了。

  回去的時候,花奶奶還焦急地等在門口,見到二人安然無恙的回來松了口氣,但是看到溫念那么狼狽,就又是生氣又是關心地幫他清理了傷口,嘴上道溫念是自作自受,他看牢些也沒那么多事,小十八卻出奇地幫溫念說了話,還道了歉說是自己亂跑讓他們擔心了。

  溫念一臉欣慰地抱住了小十八,道:“還是小十八懂事知道心疼哥哥。”

  小十八卻默默推開了溫念獨自回房了,留了溫念和花奶奶兩人面面相覷,花奶奶道:“十八這次算是對你敞了心,話也多了,看他一臉愁眉苦臉的,是真的在擔心你的傷?!?p>  溫念看著小十八離開的背影,嘴角一揚,“他能敞開心扉,我自然高興,希望他能一直這樣開朗下去?!?p>  暮夜很深,這一夜大半已過,溫念乏了,就想早些歇息,小十八原先是和溫念睡一間房一張床的,但今晚為了不碰到溫念的傷,小十八從柜子里拿出了多余的棉被,打算打地鋪,溫念坐在床上抿了抿嘴看著他道:“睡一起又沒事,你身子輕不會壓到我的,我都跟你睡慣了,一個人睡好寂寞的?!?p>  小十八沒有理他,繼續(xù)在地上鋪被子,等鋪完了往棉被上一躺道:“不管如何你都得靜養(yǎng),我和你一起睡,怎么都會碰到你的傷?!?p>  “可是地上很涼的?!睖啬罾^續(xù)勸道。

  小十八道:“無礙,不涼。”

  “……”溫念嘆了口氣,明明還是個孩子,說話語氣卻跟個成年人似的,他撇了撇嘴,默默躺下蓋好被子,又轉頭望了眼地上的小十八,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只好又嘆了口氣也閉眼睡覺。

  過了一會兒,溫念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后感覺被子被掀起了一角,身側的位置就隆起了一小塊,他嘴角輕輕一揚,耳邊聽到小十八的聲音,“冷?!庇谑撬帕艘宦曓D過身,將小十八往懷里一帶,正要安心睡覺,卻又聽小十八道:“溫念,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溫念閉著眼,心道我比你大這么多,怎么就不愛叫聲哥哥,嘴上道:“你覺得對一個人好需要理由?”

  小十八沒有說話,卻往溫念的懷里又鉆了鉆,溫念也順勢收緊了懷抱,今夜很冷,寒風呼呼地刮著窗子,窗戶縫里頭漏了點風進來,可是屋里卻格外的暖和,也許,是因為心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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