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有請九州制鐵隊

　　“短跑女子組亞軍竟然在比賽前服用過興奮劑！真的假的？”高中生經(jīng)過書報亭時，不可置信地大喊。

　　“已經(jīng)辟謠啦！尿檢沒問題。”他的同伴拿訓(xùn)練用的竹劍敲敲他的肩膀，“《文秋》寫的你都信？”

　　“就是！自從報道了全國足聯(lián)的假球事件，真是不可一世?！?p>　　“靠丑聞發(fā)家的報刊，現(xiàn)在弄得官媒都要敬它幾分……”

　　其他的同伴也跟著七嘴八舌。

　　《文秋》報上，《新晉足球選手疑似謊報年齡》、《籃球十強隊伍教練醉酒后脫衣喧嘩》、《風(fēng)月場所驚現(xiàn)關(guān)西俱樂部Y姓球員》等內(nèi)容花花綠綠湊足了頭版。正在進行的球賽反而只在內(nèi)頁中一筆帶過，不細看的話，根本找不到寫在了哪兒，“我都不知道復(fù)賽快打完了……”

　　“咳咳！”

　　報亭老板開始不歡迎這群只看報不花錢的年輕人了。趁老板還沒生氣，高中生們趕緊跑開，對著空氣發(fā)泄似地揮了揮竹劍。

　　“現(xiàn)在報社對運動員這么不友好的嗎？”

　　“也不一定吧，相撲、棒球那種，我就沒見《文秋》罵過，可能也怕得罪人。”

　　“所以傳統(tǒng)的劍道不用太擔(dān)心的啦！”

　　“這樣的嗎？”喃喃自語著，將竹劍收回劍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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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有請九州制鐵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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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全國聯(lián)賽復(fù)賽的最終場。獲勝的球隊，能夠得到1/4決賽的入場券。即將上場的有：關(guān)東工業(yè)大學(xué)球隊。我手上已經(jīng)有了球員名單。誒呦，這身價炒的，分別是：9號中鋒（山田），15萬！

　　7號影鋒（知念）和4號后衛(wèi)（岡本），11萬！

　　5號邊鋒（有岡）和11號邊鋒（A君），14萬！

　　3號后衛(wèi)（伊野尾），13萬！

　　2號后衛(wèi)（高木），12萬！

　　10號前腰（藪）、23號中場（B君）、8號后腰（八乙女），分別9萬，9萬，10萬！

　　1號門將（中島）10萬5……”

　　解說的聲音從擴音喇叭里流出，看臺沸騰了起來，“現(xiàn)在有請他們?nèi)雸?！?p>　　·

　　候場的我們伸直手臂，圍成圓陣，一起壓下，“拿下這局！”

　　“加油！加油！”我們挨個走上賽場，守在門邊的雙馬尾女生朝我們每一個人加油助威。

　　“謝謝你~”知念替大家回應(yīng)道，給她比了一個親切的手勢。

　　·

　　誤會解開后，我們在知念的解釋下，明白了雙馬尾女孩的來歷。

　　她并不是岡本的熟人，而是知念的熟人。她是來自一家名叫《十七歲的女孩》的報社記者。這家報社我之前沒怎么聽說過，不過光看名字就知道，我們顯然不是這類讀物的受眾。

　　她隨身帶了幾本雜志，借我們傳閱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上面也有不少關(guān)于足球聯(lián)賽的報道。

　　那個時候，《十七歲的女孩》可真是名氣很小的報刊呢。從注腳中能看出，很多照片的來源都不是她們自己，而是一些知名報社，比如《文秋》，是從那里買來的二手貨。各種內(nèi)容都有，上至國家賽事，下至婆媳關(guān)系，有什么素材做什么新聞，完全是靠大雜燴茍延殘喘的小報社。一看它創(chuàng)辦的時期，差不多是我們還在上大二大三的時候，約莫十八九歲的光景。能堅持那么多年，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但它還是有自己的獨到之處的。比如，不少大報社以名人丑聞作為主要賣點，她們小報社便從中獲得商機，反其道而行，以辟謠作為自己的賣點，也意外地給自己爭取到了不錯的銷量。女孩還很自豪地跟我們開玩笑說，《文秋》能造多少謠，她們就能辟多少謠。而她們小報社似乎也沒有被《文秋》怨恨。比起仇家，這倆更像是不平等的合作關(guān)系。畢竟謠言總是比事實更加搶眼，很多人對真相并不感興趣。

　　雖說辟謠和造謠都是工作，也不帶多少情感。但擁有一份「形象占主要地位的工作」的我們來說，這樣的報社，實在是太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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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再讓我們有請九州制鐵隊入場！”

　　看到他們球服上的“九州制鐵”，我差點笑跪。

　　那是他們贊助商的名字！我心里暗自叫苦。這屆解說好像不太行。

　　早在他報我們隊身價的時候就有所察覺。我們的真實身價不過漲了兩三倍，漲幅明顯還是戰(zhàn)后通貨膨脹的緣故。這解說為了炒熱現(xiàn)場氣氛，真是口不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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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犯了?！?p>　　“獻丑了。”

　　我們與“制鐵廠”相互握手，到賽場上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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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臺上的觀眾朋友們，以及收音機前的聽眾朋友們大家好，比賽現(xiàn)在開始。制鐵廠的前鋒隊伍，是兩名年輕的小將，11號制鐵，和9號制鐵。中場好像由五名球員組成，非常壯實的中堅力量。守在禁區(qū)前的，分別是2號制鐵，4號制鐵，以及3號制鐵，身材相當(dāng)之魁梧?？梢?，九州制鐵采用了古老的3-5-2陣型，他們是否能夠抵御關(guān)工大的猛攻呢，1號制鐵大腳開球……”

　　今天的解說尤為興奮，比我們球員還激動幾分。又是個大嗓門，滿場子都是他的聲音。而且，他是支持“制鐵廠”的一方，更是在我耳邊不斷地“制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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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藪宏太一個手勢拉回了我們的注意。三后衛(wèi)的陣勢并不多見，對方想必對自己的后衛(wèi)實力足夠自信，才敢采用此種隊形。藪示意中場球員朝前場過渡，A君和有岡成為左右邊鋒，朝三后衛(wèi)發(fā)起進攻。

　　“關(guān)工大的兩翼可有點后生可畏，企圖從側(cè)邊打開防線，但是沒能得逞，哈哈！4號制鐵拖住對手，2號制鐵把球傳給了6號制鐵，6號制鐵受到關(guān)工大八號的牽制，嘿喲，這個八號反應(yīng)奇快，差點被他搶走球權(quán)，6號制鐵情急之下傳給身邊同伴——啊，傳錯了人，好可惜！被關(guān)工大這個小個子搶得先機……哦，不！誒？6號制鐵重新站起來了！朝七號小個子奮起直追，在他射門之前，一腳猛鏟，誒呀！踢出了死球……”

　　……我都無所謂他解說帶有個人情感了，我只求他多休息，少制鐵！這真的影響我心情！

　　“比賽才開始二十分鐘，關(guān)工大二號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了消沉的情緒，正是反擊的好時候——”

　　這家伙居然還點我名？

　　“——1號制鐵一發(fā)球門球穿過半個賽場，直逼關(guān)工大禁區(qū)，中場協(xié)助進攻，9號制鐵伺機射門，好……球？竟被關(guān)工大的門將識破？搶先把球撲出球門！關(guān)工大球員放下戒心，門將還沒爬起來，就是現(xiàn)在！中場助陣，11號重新射門，兩次射門間隔不到五秒，好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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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90分鐘一直保持這種狀態(tài)，我擔(dān)心兩方球迷都堅持不到比賽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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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鐵隊圍圈慶祝，好，繼續(xù)回到比賽中來，足球被擊向高空，雙方爭奪第一落點，好的，沒有贏家。喲，關(guān)工大七號奪得第二落點。啊，但是沒保持住，被10號制鐵搶走，朝前場傳遞。同樣遭到關(guān)工大后場攔截，哦，這次是他們的3號球員，一記遠傳竟然直接把球推回前場，制鐵1號遭到了關(guān)工大四名前鋒圍攻，殘念——1:1打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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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在接下來的幾十分鐘里，順利地維持住了比分，終于讓他稍微有所消停。

　　直到最后七八分鐘。

　　“球在朝關(guān)工大球門推進，6號制鐵和7號制鐵穩(wěn)住了球權(quán)，朝11號制鐵傳出一記頭球，天吶！接住啦！11號制鐵迂回前進，被關(guān)工大二號阻攔，他怎么能斷得那么干凈！不好，還有關(guān)工大四號一記滑鏟簡直是以柔克剛，不過11號制鐵沒有放棄，重新追回，逮到空隙，一記遠傳把球遞給了禁區(qū)前的9號制鐵，外圍傳中、漂亮！2:1九州制鐵，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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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臺上經(jīng)久不息的歡呼聲，蓋過解說的聲音，終于讓我飽受摧殘的耳朵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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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賽一結(jié)束，我們沖上前去，逮住了這個解說：

　　“拜托你以后做解說別再報人家贊助商的名字了！”

　　“請適可而止，適可而止！”“制鐵廠”跑來勸架。

　　我朝他們翻了一個白眼?？烧媸橇嗖磺?，我們明明在幫他們。

　　“不好意思，可能造成了一些誤會，但，我們確實是九州制鐵廠的員工?！彼麄兘忉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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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向來都是校園足球的足球聯(lián)賽，竟然殺出了一支企業(yè)球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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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原來是這樣，果然這握手時的手勁兒就不是蓋的哈……”我們講了個冷笑話，趕緊夾著尾巴消失在了人家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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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那是我們第一次在聯(lián)賽賽場上遇到企業(yè)球隊。當(dāng)初以為只是個偶然，卻不知這是戰(zhàn)后學(xué)制改革的必然趨勢。我們從關(guān)工大畢業(yè)以后，體院就陷入了招生的困境，以至于始終要依靠我們這些畢業(yè)生代表學(xué)校參賽。其實早在這個時候就有了青黃不接的苗頭，只是我們?nèi)粵]有在意。自然也無法想象校園足球會有被企業(yè)足球所取代的一天。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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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的，沒事的，明年贏回來！”關(guān)工大乙隊惜敗以后，雙馬尾女生小跑著奔向知念，柔聲安慰他。

　　看著女生朝知念走近的倩影，八乙女的臉上又不由自主地露出落寞的神情，落下了一聲幾不可聞的，

　　“知念君……”